接下來的日子,俞逸凡果真是言出必行,按照我們的約定,真正開始了我倆外出散心的美好時光。
我的所有進步,不僅是身體康復上的,包括心情,記憶,甚至每一次去玩的路線,談話內容,大方向其實都是他和詩茵精心討論過而每晚定時進行交流過的結果。
只是父母和我,全被他倆蒙在鼓里。
就算那次去沙窩山,詩茵告訴我俞大夫不會去了,其實也是他們倆故意設計。當然細節神仙也無法把控!
至于他們倆為何要這樣安排,一切主要還是俞逸凡想要激發我內心欲望的主意。
而詩茵選擇了完全配合,我至今也對他們的方式方法存有質疑。
總之,我所看到的是,俞逸凡幾乎為我推掉了他自己所有白天的工作。
“咦,你怎么好像一點都不忙?好像跟我一樣閑?”我偶爾奇怪地問他。
“有助理呢!”他表情輕松地回答。
“哦,是那個漂亮的妹妹嗎?我怎么沒聽見她有事向你打電話請示匯報?怎么不見副院長?”我又問。
“誰是妹妹?她比你大好幾歲呢!很多事情她可以作主。我們工作民主集中,團隊氛圍很好。”俞逸凡回答。
“以前你工作是隨時要向領導請示匯報的嗎?你以前是做哪行?”他反過來問我。
“哦!我沒做啥!我既不是博士,也不是院長大貓,我是混世魔王。以前?不記得了!”
我不耐煩地回避這個話題,并不想提起自己的過去。
“等有一天你成了管人的大貓,你就知道你現在這個懶貓有多么幸福了!”他對我語露羨慕,語氣真誠。
“你說我是懶貓?哈哈,還真是!”我被俞逸凡逗笑。
俞逸凡告訴我福聯醫院一切有吳娜在打理,其實我所不知道的是,每天晚上,俞逸凡都會加班到很晚。
我只以為,我這只懶貓,碰上了一個負責任的家庭醫生,或者一個寵我的俞大哥。我沉浸在我的理所當然里。
偶爾我這只懶貓,懶到就賴在家里等俞逸凡來接我。
每當他的腳步聲響起,母親就對我說:“彩云,俞大夫來了,快收拾好,別讓人家久等啊。”
母親甚至削好了水果遞到我手里,并示意我遞給俞逸凡。好似我早替他削好了專等著他來遞給他似的。
“好幾天不見伯父伯母了,我進來看看您們!”俞逸凡進來,并不揭穿我犯懶。
“太謝謝你了!你帶彩云出去,眼看著她恢復了很多,謝謝你還想著來看我們!”父母很是欣慰。
我們總是心照不宣地說一會兒話,與父母告別出來。
好幾次我走出院門回頭,都能看見母親正站在露臺上看著我們離去方向的身影,我想母親一定在期待些什么。
是期待俞大夫與我會有什么故事產生?或者期待他會喜歡上我?
想到此,我看了看走在我前面的俞大夫的背影,竟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我們一前一后地走過海棠樹,繞過園內人工湖,我主動走上去與俞大夫并排而行,胳膊有意無意地與他緊挨著。
偶有院內經過的人們投來也許是無意的目光,我竟然有了一絲久違的虛榮感。
不知不覺,我已經有些依賴俞逸凡了。
有時候,我會拉著他的手說:“俞大哥,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我還不想回家呢!”
“再不回去,你是想讓俞大哥為你當牛作馬啊!”
他對我卻無絲毫留戀,像是完成任務般,實則他回去還有一堆活要處理呢。
“要不,明天我們別去爬山,也別去游樂場歡樂谷,你帶我去閔心公園,怎么樣?那是個不怎么消耗體力的地方!”
我怕他是因為累而煩我,不好意思地朝他傻笑,第一次主動提出指定地點。
“好,聽你的,明天我們就去閔心公園!”他爽快地答應。
第二天,我們隨意地出得院來,在院口卻意外地碰到兩位同院的阿姨來我家串門。
她倆盯著我看,看得我很不自在,逃也似地趕快溜走。
她們是明月居東區新搬進來的住戶,與我家原本并不認識。
因為大家最近裝修和庭院栽種各種花草交流,加上晚上一起在附近活動,很快她們就與我母親貌似熟悉起來。
她們探頭探腦,好像還有所議論。
難道是我貧瘠的長相和富饒的俞逸凡惹起了她們的注意?
我無由地看了眼俞逸凡,有些微微心虛!
“你沒問清楚嗎?怎么找她?她這不是明顯地有男朋友了嗎?”
“不是她,是她姐姐!她家還有個大女兒!”
“我那侄子也在美國,我這里有他的照片,聽說她好不容易回家了,讓她看看照片。看他倆能不能對上眼,讓他們自己聯系去!”
“是啊,一切看眼緣哪……”
原來她們是拿照片來我家給詩茵提親的熱心阿姨們!
終于輪到詩茵感受我這幾年的痛苦了!我心里竟然一陣樂呵。
“她們干什么?”俞逸凡問我。
“給我介紹姐夫的,哈哈!”我一陣竊笑。
“有你這么落井下石的妹妹嗎?”他奇怪地問我,滿臉不開心。
“你好奇怪,這哪里是落井下石?未免太嚴重了吧!我當然開心啊!最好有相中的,把我姐留下來,一年結婚,二年生娃,以后就有人陪我玩了!”
“你倒是想得美!”
“管她們呢!我們走!”我催促不愿挪步的俞逸凡。
我們很快到了閔心公園,天氣晴好,竟然游人如織,我們在人群中慢步穿梭!
我毫不猶豫地,緊緊地拽住了俞逸凡的手,而他并沒有拒絕。
我是怕自己走丟?還是不愿意放開他的手?
最后,我們一起坐在公園湖畔的一處木椅上,看湖心的游客踏船玩耍。
一對對小情侶相依相偎,只有我們倆正襟危坐!
正當我看著湖中的人玩得盡興躍躍欲試時,俞逸凡卻突然對我說:“今天我們早點回家吧?”
“可是,我不想回家!我還想吃完晚飯后再回去呢!早回去說不定還要打擾我姐的好事!”
我纏著俞逸凡又坐回原處,他開始沉默。
“俞逸凡!”我竟然首次直呼他的名字。
“哦!怎么啦?”他有點不適應!
“我……”我欲言又止,突然有點小結巴。
他奇怪地看著我,他看到我眼中突然露出火一般的熱情。
“我,我好像喜歡你!你,你會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我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并用一種企求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你?”變成他欲言又止。
“我?你實話實說。”變成我鼓勵他往下說。
“你神經病啊!現在的小女孩,隨便得無法無天了!”他站起來,好像我是一個真正的病人!
“你知道什么叫喜歡?你懂什么叫喜歡嗎?小孩子別亂說話。”他語氣慢慢放緩和。
“你干嘛這么緊張?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歡,但我知道我愿意與你在一起……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并不長,但我想讓你做我的男朋友!我就想問你,你愿不愿意?你會不會喜歡上我?”
我并不氣餒,執拗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你愿意與我談一場戀愛嗎?我覺得我們現在這樣,就像是在談戀愛……”
我繼續喋喋不休,我看到俞逸凡慍怒的臉竟然慢慢舒展開來。
“你,想也別想!我們絕無可能!我是個不婚主義者!”他無情地打斷我。
“你喜歡過別人?或者愛過一個人嗎?感情可不是兒戲!你曾經是否也這樣?對別人說過同樣的話?”
他握住我的手,突然一連串地如此反問我。
哦,老天!他怎么會這么問!他是在考驗我,要我交待過去嗎?還是在逼迫我直面那模糊的往事?
愛一個人?我不敢想!對別人說過同樣的話?也許有,也許沒有!
但我的確也有些后悔自己剛才的冒昧。就算喜歡,我又怎能主動跟他說出口!
一切好像是另一場夢!
我為什么后悔?不敢?難道只是因為我是家里的丑小鴨?
難道,只有詩茵這樣的女神才配做他的女朋友?他看不起我?
不,我偏不信!無知者無畏,無知給了我無畏的底氣和勇氣!
他會是不婚主義者?誰說要嫁給他了?他想多了!
這一定只是他拒絕我的借口!
我就想看看他心里到底有沒有詩茵?我想知道答案!
我是喜歡上他了嗎?從第一天見到他的時候起?我也有一些迷惑。
我走到俞逸凡的身邊,像做了件錯事。我并不看他,極力躲避他的眼神。
“請你別問我的過去,也別說愛這樣的字眼,太沉重!我的過去就讓它永遠過去,你們別逼我回想!我只知道現在的我,想要試著去喜歡你!”
我靠近他,閉上眼睛。我渴望他攬住我的腰,甚至會俯下頭來吻我。
當然,他并沒有。而是用手擋住了我漸漸靠近的唇,把我的臉輕輕地推開了。
“我想,我大概是不討厭你的。是我撞到了你,而你并沒有怪我,我應該感謝你和你的家人。”
他終于吐出了這幾句話,挽回些許我的自尊和尷尬。
聽他這么說,我激動地抱住他:“也許你也可以試試,我不管,反正我聽你說過你沒有女朋友,只要你不討厭我,我就不放棄,我等你!”
“討厭,感激,喜歡,和愛都是不一樣的。你還小,也許你什么都不懂,以后你可別亂說話,萬一遇到壞人!”
他被我纏得無法擺脫,還是不放心地囑咐我,的確像我的親哥哥。
“啊,我頭又疼了!”我抱著頭,頹然倒下。
“你看你!我說早點回去,你偏不聽!”他趕緊抱住我坐下,我順勢將頭靠在他的懷里。
趁他焦急不注意,我出其不意地親了下他的臉。
這回,驚訝之后的他已無法拒絕。
他寬容地用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和臉頰,無奈地笑。
“就你調皮!好啊,在專家面前裝頭疼,高手!”
“不裝?怎么能俘獲你!”我得意地笑!
俞逸凡為懲罰我,竟欲反過來親我的臉,卻被我用手擋住拒絕了。
我們在湖邊漫步,我們的腳下是瑣碎的小石粒。楊柳蓬松地擺搖著,嘰嘰的燕子穿梭其中,時而在水面蜻蜓點水般掠過。
我將頭緊緊地貼著他,幸福地瞇著眼,問他:“‘湖光山色多撩人,郎情妾意最動心’,作者是哪朝哪代,什么人作給什么人?”
俞逸凡一本正經地認真地思考著,然后作答:“現代顧氏,作給此湖畔歌妓也。”
“討厭!誰是歌妓!”我用手擰他胳膊,他在嘲笑我剛才的輕浮。
“愿聞夫人其詳!愈(俞)夫洗耳恭聽!”俞逸凡謙恭有聲,彬彬有禮地跟我胡說八道。
“玄朝顧后,贈給男寵御醫俞逸凡!”我干脆破罐破摔,趁勢回擊他。
“好啊,你罵我!”他很快回過神來,我們彼此樂得哈哈大笑。
“江上西來共鳥飛,要不,做你的男朋友,我考慮下吧?”他突然看著湖面飛鳥,若有所思道。
“什么意思?你后悔了?可我不同意!”反過來是我一陣驚悚,斷然拒絕。
“剛才不是你提出來的,現在你?”他奇怪地問。
“本小姐過時不候,已過期作廢!”
“你真讓人捉磨不透,和詩茵一樣!”他說。
這時候俞逸凡怎么還會想到詩茵?真讓人掃興!
“不過,如果某人有誠意有儀式感,本宮或可重新考慮!”
分秒間的一轉念,我又改變了主意,想給彼此一次機會。
可俞逸凡卻看向別處,并不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