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目擊者
- 風雪夜旅人
- 七歲尤
- 2217字
- 2020-10-12 17:59:27
凌晨3點,窗外的夜色像打翻了的墨水瓶,暈染在天際,又黑又沉。
月亮灑下的清輝,從玻璃窗漏進了安靜的病房。
床上,女人的睫毛輕輕顫了顫,隨后睜開了眼睛,昏暗的光線中,可以清楚看見她眼角晶瑩的濕潤。
空氣里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味兒。
溫陽茫然的眨了眨眼,大腦運轉,很快意識到自己在醫院里,她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這時,門突然開了。
一束白光照了進來。
她有些不適應,微微瞇起了眼睛。
門口,男人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身形修長,面容隱匿在暗影里面,模糊不清,只剩下那雙眼睛,清冷如琉璃,又黑又亮。
他關上門,走了過來,步伐不緊不慢。
病床旁邊有一張椅子,他隨手打開了床頭微弱的燈光,然后坐了下來。
溫陽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煙草味,他應該是剛抽完煙回來。
“喝水嗎?”
他倒了杯水,啞著嗓音,問道。
溫陽喉嚨已經干得發癢,她接過來,大口大口灌了半杯。喝完了,把杯子遞給男人,看向他的臉,這才發現他眼角有傷。
不由地一怔。
今晚在電影院發生的事情,再一次呈現在眼前。她第一次真實的感受到無助和恐懼,像沉溺深海,被無邊無盡的黑暗一點一點吞噬。
她手腳到現在還是冰冷的,至今仍然覺得像做了一場噩夢,真實又不真實。
“那個人,跑了嗎?”她問。
“嗯。”
“有看到長什么樣子嗎?”
“沒有。”
那個人帶著口罩,還避開了監控死角,根本看不到長什么樣。
溫陽想起了昏迷前的一些記憶,遲疑:“是你救了我嗎?”她當時看到有人從走廊盡頭跑過來,那一幕,應該不是幻覺吧。
蕭易沉默了一會兒,低低“嗯”了一聲,沒有否認。
溫陽眸光一閃,五味雜陳:“所以你眼角的傷……”也是救她留下的吧。
“嗯。”
他又發出了一個單音節,黑白分明的眼底里倒映出了她的縮影。
果然是他。
溫陽看著他眼角的傷,一臉愧疚:“對不起……”
他又一次救了她,如果這次不是他,溫陽都不敢設想會發生什么。
她在文圈雖然小有名氣,但是從來沒有抱團或者招惹過什么人,也沒有結下什么仇恨,所以實在想不出來,到底是誰這么做,抓她又是想干什么?
病房靜了一會兒,氛圍變得有些凝重。
“那天晚上……”
溫陽聽見聲音,回過神,茫然的看向蕭易。后者看著她,漆黑的眼眸好像在隱忍著,下顎緊繃。
他聲線涼涼,眉頭隆起:“你到底看見了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照到的緣故,男人的輪廓較比平常要冷冽很多,有些陌生。
溫陽倏地一僵,有點懵,她完全聽不懂蕭易的話,消化了半天,嚅囁:“你指的是什么?”
“殺死我妹妹的兇手。”
溫陽瞳孔一震,睫毛輕顫了下。
蕭易唇線平直沒有一絲弧度,看著女人,燈光落在她臉上,本來就有些蒼白的臉,慢慢沒有了血色。
他眉頭折痕深了,聲音清冽,語出驚人:“那晚,你是不是看見了?”
窗戶沒有關緊。
源源不斷的冷風從外面吹了進來,滲入骨子,讓溫陽覺得前所未有的冷,她呆滯了半天,反應過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好像明白了蕭易在說什么。
蒼白的唇翕動:“我不記得了……”她眼里泛起了霧氣,聲音顫抖,低聲喃喃:“我真的不記得了。”
10號晚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她一點都想不起來了,真的完完全全想不起來,大腦里面那一塊的記憶好像丟失了,剩下的只有空白。
她越是執意去想,腦袋就越來越痛,像被人用鈍器敲打了一樣。
蕭易看到她痛苦的表情,腮幫微動,呼吸沉沉,他唇線抿出了冷意,到底是沒有逼迫她,起身,想要出去外面抽根煙。
經過床沿的時候,衣角被拉住了。
他身形一頓,垂眸。
女人纖細的手指緊緊揪著他的衣角,仰頭看他,張了張唇,輕聲又不安地開口問他:“他們是同個人嗎?”
那個殺死他妹妹的兇手和今晚偷襲她的人。
蕭易垂下眉目看著她,白熾燈的光影從他線條分明的臉龐晃過,他沉默了半響,緩緩吐出三個字:“有可能。”
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溫陽如遭雷擊,渾身血液凝固,只要想到今晚偷襲自己的人是個殺人犯,她就頭皮發麻,渾身都克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她一臉不可置信。
眼睛微微睜大。
“為什么?”
她的聲音都變形了,臉色白的跟一張紙。
蕭易高大的身影籠罩在她身上,平靜道:“因為你,很有可能是目擊者。”
窗簾被風卷了起來,輕輕搖曳。
砰的一聲輕響。
溫陽回過神,病房內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她的目光有些呆滯,明顯還沒有從蕭易震驚的話語中緩過來。
空氣格外安靜。
她的耳邊只有一個聲音,一遍一遍回蕩——因為你,很有可能是目擊者。
溫陽覺得很離譜,想要笑,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因為這樣就能解釋得通了。
為什么蕭易會無緣無故的來接近她,幫助她,救她一次又一次?
不是巧合。
從他們成為鄰居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一步一步試圖侵入她的世界,打亂她的生活節奏,為的,就是從她這兒找到關于兇手的信息。
溫陽突然想起了今晚,從餐廳出來后,蕭易的反常。
她繃緊了唇,攥緊手指。
是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察覺到了兇手的存在?所以后來才會答應陪她去看電影?
他是在保護她,還是……只把她當成了誘餌?
走廊上,蕭易筆直站在窗口,玻璃窗上倒映出了他深邃的輪廓和凝重的眉目。他俯瞰著遠處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和零散的燈火,眸子比夜色還要粘稠。
今晚發生的一切,證實了他之前推敲的方向沒有錯。
那晚,溫陽可能見過兇手的面容,還很有可能是命案的目擊者。
所以兇手不可能會放過她。
只是他想不通的一點,為什么溫陽會什么都不記得了?她沒有理由隱瞞,所以應該不是在裝傻。
那是為什么?
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蕭易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吞云吐霧后,眼眸浮現了寒意,下顎緊繃。
大霧散去,窗外天色漸漸泛白。
他一直站在那兒,眸子漆黑,眉頭緊皺,像是一座雕塑,雙腿修長,一直到清晨的第一束光照進了走廊,落在了他有些猩紅的眼底,才后知后覺,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