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回來的時候，溫陽倚靠在門框等他，環抱雙臂，面色嚴肅，手里藏著一支消腫祛疤的藥膏。

她看著男人脖頸上那條顯眼的抓痕，皺眉，看著都疼。

“你跟人打架了？”

蕭易“嗯”了一聲，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丟給她。

溫陽雙手接住，發現是個隨身攜帶的警報器，怔了下，他是特意去買的嗎？

莫名的，心臟有些異樣，像平靜的湖面突然被人投擲了一塊石子，泛起了圈圈漣漪，久久不散。

她眸光柔和了一些，把藥膏丟給了他，不過什么也沒說，轉身回屋了。

蕭易站在原地，手里捏著藥膏，眸色漸深。

第二天早晨，溫陽是被車鳴笛吵醒的，她走到陽臺外面，看到樓下停了幾輛警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看熱鬧的人有點多，引起了小小的騷動。

溫陽記起今天還要去醫院拆線。

洗了把臉，換衣服出門。

她在電梯里聽見兩個大媽激動的議論，好像是這棟樓不知哪個住戶被抓了。

溫陽微微一頓，她剛剛在陽臺看到樓下有幾輛警車，這么勞師動眾，估計事情沒那么簡單。

小區外面警車還沒有離開。

有些人拿著手機正在拍照。

溫陽本想要避開走，但是瞥見了人群里一抹熟悉的身影，腳步一頓。

是姜景明。

他正在接電話，面色凝重。

溫陽順著他的視線朝后面一輛警車看了過去，她在看清坐在車內的人時，瞬間睜大了眼睛。

車窗上，男人側顏冷硬，面色淡然平靜。許是察覺到了這邊的目光，微微偏頭，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過來。

直直撞上了她錯愕的眼神。

真的是蕭易。

溫陽反應過來的時候，警車已經開走了，她立馬撥開人群走上前，目光緊隨著那輛警車。

到底發生了什么？

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姜景明掛斷電話，拉開駕駛座的車門要離開時，突然聽見身后有人叫他，聲音還很熟悉。他停了下，回過頭，看到溫陽朝自己走了過來。

他微微瞇眸，耐心等她走近。

溫陽走到他面前，呼吸還沒有平復，迫不及待地問：“出什么事兒了？為什么要抓走蕭易？”

金色的陽光落在了女人白皙的臉上，她眼里盛滿了疑惑。

姜景明默了下，語出驚人：“他涉嫌一起謀殺案。”

*

李航死了。

今天凌晨五點，一名環衛工人在濱河公園發現了他的尸體。

法醫已經判定李航死于窒息，并且死亡時間是在昨天深夜10點到凌晨1點之間，通過脖子上的細痕推測，兇器疑是魚線的東西。警方勘察了一個早上，并沒有找到兇器的下落。

意外的是，法醫在死者的指甲里，發現了一組皮膚組織，最后證實了是昨晚出現過在死者小區附近的蕭易留下。

審訊室。

姜景明看著對面沉默不語的男人。

他其實很佩服他，不管任何時候，發生了什么，都能做到這樣極致的冷靜。

從早上實施抓捕到現在坐在這兒，他還沒有從蕭易臉上捕捉到一絲多余的情緒。

正因為如此，姜景明也懶得廢話連篇，簡單粗暴的告訴他：“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是兇手，你有什么話要說的？”

因為凌晨的時候下了一場雪，公園里很多足跡都被覆蓋了，加大了警方的排查難度，現在兇器還沒有找到，只找到了死者指甲縫里屬于蕭易的皮膚組織，監控器也拍到了他昨晚去找過李航，兩人還有發生打斗的嫌疑，總而言之，現在發現的所有證據都對蕭易不利。

“人是怎么死的？”

蕭易突兀地問。

姜景明微微挑眉，從手頭的文件，抽了一張照片出來，推到了他的面前。

蕭易看過去。

照片里，李航死相猙獰，除了臉部有幾塊淤青，脖子上還有兩道深淺不一的勒痕，很細很細。

姜景明不動聲色的掠過他每一寸表情，嗓音低沉：“如你所見，他是被人勒死的。”他說著，瞥了一眼他的手關節，沉吟：“他臉上的傷，你打的？”

顯而易見，蕭易沒有否認。

姜景明十指交握，眸色浮沉：“你怎么知道李航在偷拍你妹妹？”他想起了李航房間那些照片，停頓了下，皺眉：“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沒有懷疑過蕭易是兇手。

他只是比較好奇，為什么兇手要嫁禍給蕭易？

蕭易沉默了好一會兒，喉結翻滾，聲音清冽，平靜道：“他們是同一個人。”

殺死蕭蕭的人，和殺死李航的人，他們是同一個人。

至于為什么要嫁禍給他？

蕭易唇線平直沒有弧度，眸色沉了沉。

那是因為，他已經對兇手構成了威脅。

很快，24小時過去了，警方并沒有找到新的任何線索，也沒有直接證據可以證明蕭易就是殺害李航的兇手，只能將他無罪釋放。

午后，陽光溫和耀眼，金色的碎光落在陽臺的花花草草上，像是冬日舞動的小精靈，繾綣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溫陽清理陽臺的雜草時，瞥見對面窗臺孤零零的綠蘿，不由的一怔。

從昨天到現在，他還沒有回來，不知道情況怎么樣了。

溫陽走了一會兒神，回過頭，發現自己不小心剪掉了花蕊，心疼死了。

清理完雜草，她去丟垃圾，出門就碰見了剛從警局回來的蕭易。

可能是整夜未眠，他的眼窩有些凹陷，下巴都是青色的胡渣，即便如此，周身還是散發著生人勿擾的清冷氣息。

她眼眸一閃，脫口而出：“你回來啦。”

蕭易聽見她的聲音，微微一頓，抬起頭，深邃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頭隆起。

還沒有結束。

溫陽發現他臉色有些難看，猜他應該還沒有吃東西，問道：“我剛煮了南瓜粥，你餓不餓？”

蕭易繃緊唇，一臉淡然：“不用了。”他繞過她，走到公寓門前，掏出鑰匙。

溫陽回過頭，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收緊。

“昨晚警察找過我。”

蕭易落在門把上的手一滯。

溫陽皺眉，聲音凝重：“我之前見過他，那個死者。”

*

凌晨一點，蕭易再一次回到了蕭蕭遇害的現場。

他總感覺自己遺漏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加上這次李航遇害，讓他直覺事情遠遠沒有他所想的那么簡單。

現場里里外外他都仔細檢查了無數遍，但是并沒有找到什么東西。

他走到了窗口，掀開厚重的窗簾，看向對面公寓，耳邊響起了溫陽的聲音——黑色夾克，帶著口罩和帽子，脖子上有紋身，背著一個帆布包。

帆布包……

里面裝著什么？

蕭易望向對面頂樓，不知想到了什么，黑眸驟然一沉。

蕭易從小區出來，徑自朝馬路對面大步走去，這時，不知道從哪沖出來十幾輛摩托車，將他重重圍在了空蕩蕩的馬路中央。

他停下來，面無表情看著這些人。

摩托車手每個人都帶著頭盔，根本看不到臉，他們每人手里都拎著一根鐵棍，發動引擎，同時朝自己沖撞了過來。

蕭易面色一凜。

幾次都避開了他們的撞擊，但是挨了幾棍，他們圍了一個圈，不停的轉，把蕭易困在里面，情況并不樂觀。

他正想著怎么解決這些人，突然，一輛摩托車筆直朝自己撞來，蕭易反應迅速，躲開了，沒想到后頸挨了一棍，眼前一黑，單膝跪在了地上。

下一秒，馬路左方驟然亮起了一束車燈。

蕭易側頭看去，瞇眼，一輛貨車正朝自己的方向橫沖直撞，并且沒有任何剎車的跡象，見狀，他的瞳仁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