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白樓的危機
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李小白記得這句詩是李白的《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年少時自己曾多次背誦,突然間讓他聽到這句詩,他立馬對這個醉鬼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他不會就是李白吧?
李白?醉鬼?
可現(xiàn)在好像時間、地點都跟當初資料上寫得不太一樣啊,這首詩是李白五十九歲在廬山所寫,可現(xiàn)在李白應該就四十歲左右,而且現(xiàn)在身處成都。
“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李小白背了一句,想試探一下。
見那醉鬼好像有點要起身的動靜,李小白連忙接著把整篇都背了出來。
“五岳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游。
廬山秀出南斗傍,屏風九疊云錦張。
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闕前開二峰長,銀河倒掛三石梁。
香爐瀑布遙相望,回崖沓嶂凌蒼蒼。
翠影紅霞映朝日,鳥飛不到吳天長。
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
黃云萬里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好為廬山謠,興因廬山發(fā)。
閑窺石鏡清我心,謝公行處蒼苔沒。
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
遙見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
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盧敖游太清。”
可醉鬼終究還是沒有起身,他已經(jīng)徹底地醉了過去。
李小白有些失望,這可是詩仙啊,如果能看到真人,還不夠臭屁的啊。而且自己叫李小白,就是因為自己老爸特別喜歡李白,這才取了個名字叫做李小白。
“好詩,好詩。”
一位雙鬢都已經(jīng)斑白,無法分辨出實際年齡的人,穿著一身圓領窄袖袍衫,頭上還系著一闋方巾,很是沉穩(wěn)地從后院方向走了出來,拍著手贊嘆道。
“太白若是聽到有人把他那兩句戲言補充為一手絕妙好詩,只怕又會喝上幾壇了。”
太白,李太白?
“他真的是詩仙李白?這個醉鬼?”
“哈哈哈,他是不是詩仙我不知道,但是你說他是醉鬼我最清楚,因為他已經(jīng)在我們太白樓醉了五日了。而且他的確就是李白,當年名動蜀中的那個李太白。”
看了看現(xiàn)在不省人事的醉鬼李白,繼續(xù)帶著頗有些惆悵的語氣道“若他不是李太白,我又怎么會明知道他沒有錢來付酒賬,還讓他醉了五日。”
“那你就是這家太白樓的老板徐同?”
“不錯,我正是徐同,還沒有請教這位小郎君是有事呢還是吃飯?”
“你這連個招呼的伙計都沒有,還能吃飯嗎?”李小白反問了一句。
“我叫做李小白,是徐修徐大叔讓我來給你捎幾句話,不知道你現(xiàn)在方便不方便?”
聽到李小白的名字,徐同還特意望了醉倒趴在桌上的李太白一眼,這兩個不會有什么關系吧。
看了徐同的眼神,李小白知道他疑惑什么,急忙解釋了一句“我和他沒有一點關系,如果有一點的話,就是我很仰慕他,就這一點。”
徐同點了點頭,看了看空曠的大堂,嘆了一聲,說道“你說吧,修哥讓你給我捎了什么話?”
李小白看到徐同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就盡量把語氣放得低緩一些“總共有三句話,第一句是說你辛苦了,徐大叔很感謝你;第二句話是,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第三句話就是若你心中還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就交代新人來做。”
其實從這三句話中,李小白也能感覺到徐大叔對徐同是有愧疚的。對于救了自己一命的徐大叔,李小白很感激,不然自己穿越時空跌落在那個山谷中,被猛虎追趕的時候,沒有徐大叔出手相救的話,自己還是逃脫不了一死的命運。
而且救了自己之后,對自己悉心的照顧,也讓人感受到一種被關懷的感覺,讓李小白對自己的遭遇不再那么充滿不安和惶恐。
李小白知道徐大叔一定有什么秘密,就像徐大叔知道李小白也一定有什么秘密一樣,兩個人并不打探對方的秘密,只是以一種朋友和親人的感覺在一起一個月有余,直到徐大叔托李小白來給太白樓徐同捎話。
徐同聽完那李小白帶來的三句話,沉默了很久。李小白只好自己找了張桌子坐下,將一直背著的包放在旁邊,也陪著他沉默了一會。
正當兩人一立一坐發(fā)呆之時,從后院又來了一人,穿著一身幞頭袍衫,一把山羊胡,雖然看起來年紀不輕了,可腳下生風,走起路來還是飛快的。
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眼前,沖著徐同小聲喊道“阿郎,已經(jīng)點算過了,攏共還有十六壇清酒,九壇燒春,一百余斤大米和六十余斤粟米,還有三斤鹽。。。。。。”
徐同伸手打斷了老漢的匯報,向李小白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太白樓的邢銘鋮邢掌柜,如果沒有他,只怕太白樓半年前就已經(jīng)關門了。”
又向邢掌柜介紹了李小白“這位是我的故人,叫做李小白,今日是來找我談一些事情。”
聽到李小白的名字,邢掌柜也是下意識地朝著醉倒的李白那邊看了看。
兩人拱了拱手,算是見過禮了。
“半年前就要關門,那么現(xiàn)在呢?”李小白聽出了徐同話中的意思,向徐同問道。
“現(xiàn)在,現(xiàn)在還是要關門了。再開門,就得換一塊招牌了。”
“這是要賣了太白樓?”李小白皺了皺眉道。
邢掌柜倒是顯得很憤慨,滿臉怒容,道“不是阿郎要賣,只是那聚仙閣欺人太甚,不斷使出卑劣手段,弄得太白樓生意一落千丈,看看現(xiàn)在,竟然連一個客人都沒有了。”
“聚仙閣”,好大的口氣啊。李小白向邢掌柜問道“他們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段,讓邢掌柜如此氣憤。”
原來這太白樓在成都城南錦里長街也算是大酒樓了,徐同是掛名的老板,酒樓的生意卻一直都是邢掌柜在打理,邢掌柜這人很是忠厚,心地也很善良,雖然開拓不足,可守成是沒有問題的,再加上太白樓的名頭就是源于蜀中第一才子李太白,吸引了很多文人來此飲酒作詩,生意一直都還不錯。
一直到前兩年,錦里長街突然崛起了一家聚仙閣,太白樓才開始走向了衰落。據(jù)說那聚仙閣的老板,原是蜀王府中的一名廚子,姓肖,后來不知怎的從蜀王府出來自立門戶,人稱肖總管,為人心狠手辣,做起事來更是不留余地,聚仙閣開張不到半年,那肖總管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將當時太白樓的幾名大廚全部挖了過去,就連伙計也都沒有放過,導致當時太白樓在一夜之間,面臨無人可用的境地。
而且他還放出話來,誰跟太白樓合作就是跟他聚仙閣作對,導致很多大廚都不敢來太白樓掌廚,怕得罪聚仙閣后面的蜀王府,導致太白樓這半年來只招來幾個年輕或者年老的廚師,可他們做的菜實在是讓人難以恭維,相反聚仙閣的實力越來越大,菜式也是越來越多。
從此,太白樓的生意一落千丈,熟客幾乎都走光了,現(xiàn)在后廚中也只剩下兩個年紀還小的幫廚,還得兼職店內的博士,他們只怕連幾道簡單的菜都很難駕馭,不然李白的桌上怎么會只有幾壇酒,連一道菜都沒有。
李小白沒有想到這偌大的酒樓,竟然只剩下這么幾個人,而且連一道菜都拿不出來了,這蜀王府的威名真是赫赫啊,連一個出來自立門戶的廚子都能在酒樓界扯著虎皮。
那聚仙閣的后面到底是不是有蜀王府支持呢?這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李小白對徐同和邢掌柜分析道“我個人覺得蜀王府對聚仙閣應該沒有多大的支持力度。”
徐同顯然對這個說法感了興趣。“說下去。”
“其實道理很簡單,若聚仙閣真是蜀王府強力支持的酒樓,還需要這么不遺余力地搶奪生存空間嗎?”
“若是蜀王府是要支持他把成都所有的酒樓全部吃掉呢?”
“全部吃掉?你覺得可能嗎?我不相信成都府別的酒樓背后沒有一些關照。”
徐同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道“確實是這樣,若蜀王府真想把所有酒樓都吃掉,必定會得罪整個蜀中的權貴,這筆生意可劃不來啊。”
邢掌柜還是沒明白,問道“那為何聚仙閣要沖著我們太白樓來呢?”
李小白和徐同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道“錦里長街。”
徐同示意李小白繼續(xù)講。
“不錯,這位肖總管打的好算盤,只怕他的真正目的就是霸占錦里長街的酒樓生意,緊接著占據(jù)城南這一塊,到時候無論是繼續(xù)擴張還是休養(yǎng)生息,都有了根本,果然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哈哈哈,我看肖總管卻不如你這位年紀輕輕的黑郎君。”
邢掌柜笑著夸獎李小白。
只是這個黑郎君,似乎有些不太雅啊,其實自己還是喜歡黑馬王子這個稱號。
徐同目光灼灼地望著李小白年輕地面龐,問道“我修哥只是讓你給我?guī)砣湓挘繘]有說其他的事情?”
“沒有。”李小白干脆地回答道。
將那三句話又仔細琢磨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徐同拍案而起,原來如此,這三句話的重點可不就是“新人”兩字,就在這太白樓中,修哥不是都已經(jīng)把新人送到了自己面前。
徐同現(xiàn)在怎么看李小白年輕的面龐,鼻子、嘴巴、眼睛都覺得順眼之極,而且從李小白的眼神中看出他必是心性堅毅之人,從他對聚仙閣肖總管的一番分析,顯然也是世事練達。最重要的是這太白樓畢竟不能毀在自己的手上,有一絲希望都要爭取。
“不知李郎與我修哥是什么關系呢?”
“徐大叔是我的救命恩人,還有個事啊,大家直接叫我小白就好,這李郎李郎的,我聽著有點肉麻。”
邢掌柜露出疑惑的表情“肉麻,是什么意思?”
“就是感覺有點不舒服的意思,嘿嘿,是我們鄉(xiāng)下的俚語。”李小白訕訕地笑道。
邢掌柜做了個明白的表情,沒有深究。
徐同走到李小白面前,搬了張凳子就坐了下來,道“那我就叫你小白了,小白,我修哥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他可曾有要求你做些什么或是你答應了他什么呢?”
李小白眉毛一凝,眼神也不自覺凌冽起來,這是他心生警惕的征兆。
“徐老板這話是什么意思?我這不是為徐大叔跑腿來給你捎話嗎?”
“小白切莫誤會,實不相瞞,修哥乃是我嫡親的堂兄,卻已是二十年未曾見一面了,他。。。”說著說著,徐老板顯然是動了感情,哽咽起來。
“他明明知道我就在成都,卻始終不愿與我再見。。。。。。”
上一輩的恩怨,李小白可管不著,可是聽了這話,他忽然有種不詳?shù)念A感,自己那該死的第七感好像最近特別靈敏。
徐同豁然站起,對著李小白就是行了一個大禮。
“小白帶修哥的話給我,他的意思不正是讓小白助我將太白樓脫離如此絕境嗎?”
果然還是來了。
李小白也站了起來,避開徐同的大禮,苦笑著說道“我確實答應過徐大叔,愿意為他做三件力所能及的事,而酒樓的事也許正好就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圍,其實我是個廚子。”
聽到李小白自認是廚子,還會幫忙,徐同很是高興,他相信自己的堂兄絕對不會讓一個沒有本事的年輕人來幫助自己,他絕對有過人之處。
邢掌柜也顯得很高興,這半年來他已經(jīng)為廚子的事操夠了心,這還是第一次廚子自己登上太白樓的大門,他欣慰地笑道
“那一個月后太白樓也有廚子可以去參加酒樓聯(lián)盟的附加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