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進了客廳,立刻就有人端了茶水上來。“小姐,請喝茶。”端茶的是個小姑娘,看上去和她的年紀相仿。
“你叫什么名?”趙玉心站在茶幾旁,好奇地看著她問。
小姑娘將茶水放下,低頭回應:“奴婢叫翠心。”
“翠心,翠心……”趙玉心小聲呢喃,隨后驚喜道:“咱倆名差不多耶,里面都有一個心字。”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這是局長給取的。”
“局長?”趙玉心此刻已經猜出了大概。
翠心卻一直不敢抬頭看她。
“翠心,你抬起頭來。”趙玉心溫婉地要求。
“奴婢不敢。”翠心將頭又低了低。
趙玉心走到她面前,溫柔地拉著她的手。“別怕,你看著我。”
翠心仍舊不敢回頭,卻一直搖頭。
趙玉心見她這樣,有些無奈。封建舊制真可怕,這么個小姑娘都給蠱毒了。
這時,司機將她的皮箱放去房間從二樓下來看到這一幕,沖到客廳將她們拉開,又訓了翠心幾句。翠心極委屈地退下。趙玉心看著她瘦弱的身影,抿抿嘴想說什么,終是忍住了。
“小姐,您的房間已經給您整理好了,您要不要去休息下,畢竟坐了這么久的車。”司機立在一旁說。
“不用了,你們趙局長呢?他不是傷著了嗎?怎么家里看不見他?”趙玉心轉身走到沙發處坐下,儼然一副大小姐的脾氣。
“局長現在局里呢,前幾天因為剿匪傷著了,他一直說沒事,誰也勸不住。”
“備車,我要去找他!”趙玉心騰地起身,朝外面走去。不管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可身上還是留著他的血,是她的親人。
“小姐,趙小姐。”司機無奈,只能跟上去。
等她們到了警察局門口,被兩個站崗的警衛攔下。趙玉心一身新式的服裝,搭配高跟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大城市來的有錢人家的小姐。
司機拉了警衛到一邊說話,趙玉心趾高氣昂地走進去。警察局大廳里來來回回忙碌的那些人也沒有在意一個陌生人的闖入。她一路尋找局長辦公室,最后還是引起一個胖胖的女警員的注意。人家見她鬼鬼祟祟地在局里穿梭,便上前拉住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沒好氣地問:“你誰啊!找什么?這里是警察局,不可以隨意進出的。”
趙玉心不好意思地沖她笑笑:“嗨,你好,我找你們局長……”
“局長辦公室在二樓。”女警員看她只是一個小姑娘,直接打斷她的話。
趙玉心怔了一下,又恢復了笑意盈盈,連忙道謝。“哦,二樓啊,謝謝。”
女警員不再理她,忙自己的去了。
趙玉心看著通向二樓的甬道,懷著一顆無比沉重的心一腳一個梯臺,一步一步朝著那個越來越近的局長辦公室走近。每一步心更沉了一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竟有些開始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再慢一些。甚至,都有些后悔剛才的沖動。隨后她又寬慰自己,早晚都是要見的,不是說好要原諒他了嗎?
站在門外,趙玉心長出一口氣,抬了抬手,猶豫再三,還是敲了門。聽到里面回應,她才慢慢地走進去。
趙天云正埋頭看著文件,根本沒想到進來的人竟是那個六年未見的女兒。久久地,未見來人喊報告,他才疲憊地抬頭看。竟當場愣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竟有些結巴。“玉、玉兒?!”
趙玉心看著他,一副波瀾不驚地立在桌子前。
她這個時候回來,定是因為他受傷的事。趙天云眼神一黯,隨即又眼神恢復如初。立馬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繞過桌子一把將她擁住,聲音哽咽:“我的玉兒回來了,我的玉兒回來了。”
趙玉心被他抱著,竟也沒有不自在。畢竟這個人不是別的男人,他是她的生身父親,至親至愛的人。
“聽說,你受傷了,姨父姨母不放心,才叫我回來的。”趙玉心平靜地說著,像是在和一個陌生人講話一般。
趙天云一驚,意識到自己情緒太過激動。這才將她放開,面上浮現笑意,扶著她的雙肩問:“他們可還好。”
“還好!”趙玉心看著眼前這個白發漸長的中年男人,鼻子一酸,就要掉下眼淚。她趕緊轉移視線,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我們現在回家,爹今兒提前下班。”趙天云手忙腳亂地整理著文件,心里卻激動地不能自己。
趙玉心雖心里在慢慢地接受他,可表面還是冷冷淡淡的。
下了一樓大廳,趙天云拉著趙玉心向整個警察局宣布:她是趙玉心,我趙天云的女兒。趙玉心也只是勉強在人前微笑,給足了他面子。
然而,整個警察局卻鴉雀無聲!
等他們父女走后,這些人像炸了鍋一樣議論紛紛:
“局長什么時候有個女兒?”
“該不會是私生女吧?”
“你看他都快年過半百了,連個老婆都沒有,怎么突然跑出來一個這么漂亮的女兒。”
“你們看,那女孩年齡有十八歲了吧?”
“有了,肯定有了。”
……
晚上,趙天云親自掌廚做了一桌子的菜。趙玉心看著這么多好吃的,卻沒了胃口。趙天云再三催促她吃菜,而且這些都是她小時候最愛吃的。
趙玉心看著對面的趙天云,淡淡道:“ 你的傷已經好了?傷在了哪兒?”
趙天云本來正夾起的一塊糖醋排骨往她面前的碗里放,被她這么一問,他的手一滯,排骨掉在了桌子上。緊接著,趙玉心發現趙天云的左手小指少了一截。她并沒有將她的發現講出來,只是又將視線移到趙天云的臉上。
他尷尬地笑著說:“沒什么大礙,就是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已經快好透了。”說完,揀了一點青菜放進嘴里咀嚼起來。嘴角的胡子因為嘴唇的來回摩擦,而來回跳動。
他早已經不再是那個年輕帥氣的男人,他的頭發在慢慢地都變白,胡子漸長,然后也變白。
趙玉心動了惻隱之心,從前她是愛他的,他在她的心里是個為妻為女遮風擋雨的天。然而,突然有一天,那個所謂的天破了一個窟窿,怎么修都是不完整的。就像那塊掉在桌子上的排骨,雖然還是干凈的,但是人的心理還會覺得,它已經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