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梁上君子
- 戰國爭霸
- 鯨歌
- 3284字
- 2020-10-12 20:43:50
“二位貴人因何至此?若是需要老朽幫忙,還請不要客氣!”車上老頭對李克說。
聽聞此言,李克一時間悲從中來:我以為只要躲起來,你們就找不到我了,看來沒有用的,我是那樣拉轟的男人,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像漆黑中的螢火蟲一樣,那樣的鮮明,那樣的出眾!
“老丈,何以得知奴家與郎君是貴人?”越奴嬌笑道。
“二位雖然勾破了衣服,但衣料華貴,并不骯臟,顯然是貴人落難,且你們氣宇不似俗人。老朽眼濁,看不出是哪家封君的子弟,從兩位錦衣紋繡上看似乎與趙家有莫大關系。”
明眼人那,李克心思一轉,深施一禮對老頭說道:“小可名叫李克,是平原君門客,路遇歹徒,避難至此,這位是……”李克一指越奴。
“郎君,奴家腳疼。”
老頭哈哈大笑:“二位身份老朽并不關心,平原君更是高攀不上,只是看二位面善,有心周全。你們若是想回邯鄲,可隨老朽一同前往,若是李小友拐走了君上的姬妾,可前往三里外老朽莊上暫住,我家隨然潦倒,多添幾口人還是足可支應的,到莊上只須說是呂公的故人即可。”
好敞亮的老頭!李克不禁暗嘆,這比起之前步步驚心真是有天壤之別。如果說肥信給人的感覺是山阿上的石頭,眼前這個呂老頭就是大河里的波浪,僅僅跟他說話都讓人放松。
“李克愿隨老丈回邯鄲,到了平原君府上,定有重謝!”李克懷里還帶著平原君給的調兵虎符,如果能把此符交到平原君府上,就是趙無疾陰謀的鐵證,與燕烏集闕勾結,屠殺本國軍隊,這個罪名就不信不夠他喝一壺的,如果再能聯系上平原君,那更是理想,恐怕連四方館都得吃不了兜著走!先救出肥信跟趙柔,然后再把姬無命這老家伙挖出來細細炮制……想想就解恨!
“既然如此,兩位請上車,老朽車上備有村釀,正愁不遇酒友!”
李克大大方方扶著越奴上車,也不管男女同車共載這個事在戰國時代是不是太驚世駭俗。
一路上,呂公談笑風生,跟李克竟然喝干了一壇酒,然后就拍著酒壇唱起歌來,李克搜腸刮肚,正想拿《十五的月亮》充數,沒想到越奴就接上了呂公的歌聲。
越奴是天生的交際花,拿到哪個時代屬于“德藝雙馨”的那種,直哄得老頭皺紋都笑開了。
“不怕李小友恥笑,老朽我若能得你們這樣的佳兒佳婦,夫復何求!只是老朽的兒子不成氣候,成天斗雞走狗不務正業也就罷了,竟然學起了縱橫游說之士,想著言動君王那些不著邊際的事,與一幫眼高手低之徒親近,荒廢青春。老朽一把年紀,孫兒也抱不上,回想此生,真是唏噓呀!”
李克這里用了心,趕忙套問道:“不知呂公做何營生?李某猜您定是經商的行家。”
“李小友眼光不錯,老朽本是濮陽人士,年輕時就來趙國做些小小不然的買賣,幾十年下來也略有些積蓄,不敢稱富有,但邯鄲市上說起呂家,還是有我這么一號人物的。”
李克想好了,先投在呂公這,然后伺機找平原君府接觸,如果不成,再去找李牧不遲,到時候天高海闊,哪里不能棲身?
“呂公家住邯鄲城里?可知四方館所在何處?”李克話音剛落,呂公臉色就是一變。
“李小友噤聲,這四方館三字可不能隨便提及,縱然你是平原君府上的人,也不敢隨便招惹他們的!”
李克怕問多了,引起呂公懷疑,也就沒敢再追問下去,但心里不免嘀咕,這四方館難道這么恐怖?普通老百姓連說也不敢說及?
一行人來到邯鄲城附近時,天色已經全黑,城門早關。
這呂公在城外居然還有莊園,還給李克跟越奴安排了住所跟仆人。
一進莊園李克才知道呂公的豪奢,莫非李嘉誠也跟著一起穿越了?!
呂公的莊園里建筑雖然不很精致,但勝在一個大字上。巨大的馬房,巨大的廳堂,還有巨大的倉庫。
老頭一進莊園,上上下下都開始忙活起來,幾個應該是賬房的先生追著老頭報賬,提到的都是邯鄲鹽價、北地的馬匹、楚國的藥材、洛陽的絲綢,呂公隨走隨答,傾刻間打理得妥妥帖帖。李克跟越奴跟在后邊,走了好長一段路才穿房越巷來到莊園的正房,整個地產放在后世簡直足夠兩個高尚小區的占地面積。
原來不只是貴族有錢,這個年代巨商也是手面闊大,不可一世啊。李克不禁想起穿越前所謂富人的生活,能有半畝地蓋個小樓就號稱別墅了,跟這位呂公一比,簡直是渣渣!
“兩位見笑了,老朽纏身俗事甚多,今天能偷得半日閑暇,與李小友暢飲,又有佳人陪伴,真是此生樂事!”
一位管家模樣的人小跑過來跟呂公耳語幾句,老頭皺起了眉頭。
“兩位定是累了,可去客房休息,若是需要什么,只要跟仆人說就可以,千萬莫要見外。呂某莊上,不認識的房客也不知道有多少,來了走了,呂某問都不問。非是老朽夸口,實在是朋友太多。”
厲害,什么叫巨商,這就是!手面有多大,生意就有多大!
李克也不是受了別人恩惠就臉紅的人,跟呂公別過就拉著越奴跟著仆人來到已經安排好的住處。吩咐安排晚飯,進房一看就有點傻眼,他們自稱夫妻,人家自然也給安排了夫妻共住的房舍。李克這幾天來住過柴房,住過行軍帳篷,這還是第一次住進正經的民居。
與李克曾經見過的明式家具頗不相同,這個時代沒有床,只有榻,榻上有帳,帳里一床大被,兩只鴛枕都是絲綢做套;也沒有桌子,低矮的幾案繪著紋路,上擺著銅制油燈。整個房屋裝潢簡單但勝在實用。
越奴伺候男人可是行家里手,陪李克用過飯以后,就打水洗澡準備安歇。李克心說你使美人計,我只好將計就計啦,傾刻間就一室皆春按下不表。
半夜時分,李克忽然驚醒,聽見外邊亂糟糟一通大亂,人聲馬聲響成一片。李克給越奴掖好被角穿衣起來。把三件寶物揣在懷里,這些可是須臾也不能離身的東西。
哪三件?第一是平原君虎符,第二是肥信書簡,第三件是墨玉葫蘆。
推門出屋,李克乘著月黑竄上房脊,看見幾道巷子外來了一隊騎馬的行人,沒有武裝,不像是追兵,這才放心。
還是那個管家模樣的人一路下跑迎上來人的馬頭,來人嚷嚷幾句,管家陪著小心應答。
看樣子,管家拒絕了什么事情,惹得馬上這個人很不高興,他跟身后一匹馬上的錦衣公子抱歉地說了些什么,就帶著他們撥馬進入旁邊一個套院了。
這個呂家莊園還真是隨便進出?李克不禁對這伙人有點好奇。
趁著天上無月,李克沿著屋脊墻頭潛到來人落腳的院子正房上,揭開一片趙國大瓦,俯身察看里邊的動靜。只見兩位錦衣佩劍的公子在談話。
“呂兄,深夜討擾,真是慚愧。”
“王孫哪里話來,家父年邁,必是歇下了,這才沒能引見。明日定要讓他老人家拜見王孫!”
兩人對坐飲酒,李克這才看清,被叫做“王孫”的那位臉色蒼白,一副酒色過度的樣子,另一個人則是黑紅臉膛,說話中氣十足。
“敗興啊敗興!姓李的家伙仗著他老子有幾個糟錢,竟然買到了一色錦鯉,除了好看,有什么用處!馬場上盡是外行人,看見駟馬齊色,都是紅白相間,跑起來眼花繚亂,就以為是神駿,殊不知王孫的四匹烏云追才是真正上過沙場的良駒!”黑紅臉膛的這位也不等對方讓酒,先一口氣干了兩杯。
“呂公子言重了,這又不是廝殺搏命,上沒上過沙場有何關系,世人愛美本是常情,也請呂兄莫要耿耿于懷。”
兩人都很年輕,這個一副病態的“王孫”略飲幾杯,接著說:“呂兄,今日你我初會,閣下就贈金與我結交,莫非是別有所求?不是贏某矯情,你怕是找錯了人啦!我雖然是秦王直系血脈,但在咸陽并無根基,異人多年來也只是撐著面子,攥著里子苦挨。幾年前秦趙交兵,你們趙國都想不起來要殺我,可見這兩國都早把異人給忘了!呂兄若有什么圖謀,結交在下,豈不是緣木求魚?”
我去!下邊這個家伙居然是秦始皇他爹!李克記性再不好,也記得秦始皇前面有個在位很短的莊襄王,高中時苦讀《尋秦記》,印象深刻呀!他是贏異人,那他對面這個人的名字也就呼之欲出啦!
“王孫這又是何苦妄自菲薄?他日你定然一飛沖天,呂某今天與你一見如故倒并非是為了巴結,只是有一個心結,如梗在喉!”
“請講。”
“想必王孫也看到了,呂某家本是商賈,倒是有點錢,也占了些地,不愁吃穿。但是邯鄲城內,像我呂家這樣有幾個錢的普通人,還不是權貴的腳底泥!”
“天下事本是如此,呂兄也莫要太氣憤,我是落魄王孫,呂兄所言,贏某感同身受。”
李克再傻也知道眼皮底下這倆位一個是未來的秦王,另一個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呂不韋!
“呂某聽說貴國經過商君的經營,上下風氣與山東六國迥異,權貴若無軍功,不得入籍更不得為官,百姓即使是像呂某這樣的人,也有機會登上王庭!”
“呂兄莫非想去秦國一游?”
“正有此意!”
“呂兄,你我一見如故,但二人對飲似乎顯得寂寞了些,不如就請梁上君子下來親熱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