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盧綰原本被埋在土墻下就心如死灰,心中還不斷地咒罵著韓信。他的腿也的確受了傷,不過并沒有骨折,只是略有些紅腫,當天夜里就已經康復。這幾天途中全是他在作假,就是為了節省體力。
他可比林冉精明多了,知道自己二人這般招搖過市絕對討不了好去。這會兒一被衛兵攔下便將林冉給推倒阻擋衛兵的腳步,給自己爭取逃跑的時間。
那領頭的將軍見盧綰逃走,指派了兩名衛兵前去追趕。自己則拉起林冉的衣襟,可當他看清了林冉的臉后卻是大驚道:“韓信,你怎么在這里?”
“我不是韓信。”林冉連忙搖手道。那將軍死死盯著林冉,見林冉目光堅定,似乎不是在說謊。便松開了手任由林冉跌落在地。又指著盧綰逃跑的方向問道:“他是誰?怎么跟你在一起?”
林冉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認識。這時去追趕盧綰的兩個衛兵也走了回來,回令說盧綰跑得太快,他們追不上。
那將軍見林冉一身上下污濁不堪,混像個要飯的,也沒好氣的說:“韓信,你不在淮陰縣城待著跑陽平來干什么。”
“這位將軍,我不是韓信,您認錯人了吧。”林冉知道這會兒絕對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畢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圖。不過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并不知道自己與盧綰越獄的事情,只是單純的看自己兩人可疑才喝住自己的。
那將軍見林冉不肯承認,也不再多問,緊盯著林冉的雙眼說道:“那你是什么人?又為何鬼鬼祟祟的。你那同伴又怎么見了我們就跑?”
林冉攤開雙手說:“您也看見了,我就是一要飯的。至于那人我也不認識,他說他受傷了,叫我帶他去找大夫。我說我不認識大夫,他就叫我帶他去一個安靜的地方,說到了地方請我吃好吃的。我就同意了,哪里知道他見了各位大人就逃走了,一點也不像受傷的人。”說著林冉還裝出一副自己是受騙者的模樣,擠出幾點眼淚來。
將軍見林冉說得是口燦金蓮,聲淚俱下,也不再有疑。再說這人跟自己的好友韓信相貌極像,在此遇上也算有緣,便拍著林冉的后腦說道:“以后再遇上這種人可別再盲目相信了。今天本將軍就放你一馬,日后再有這種事,當同犯論處。”
一眾衛兵在將軍的帶領下繼續巡邏。林冉這時也松了口氣,還好他因為入獄時間極短,并沒有更換囚衣,否則是難逃此劫。不過他也不敢多做停留,站起來就向市集外的荒野走去。
望著林冉離開的背影,將軍喃喃道:“天下竟然有如此相像之人。若說你是韓信,為何會不認識我。若你不是韓信,又為何連聲音都如此相像。”
這時閑了下來,林冉才有時間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這幾日來盧綰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現在看來都只不過是在利用自己而已。想到這,林冉心頭的怒火再也無法抑制住。在心里狠狠地罵道:“盧綰,你個王八蛋。別讓老子再遇見你。否則老子一定得把你千刀萬剮了喂狗。”
回想原本的韓信,剛開始從軍于項羽帳下。卻因為項羽太過高傲自大棄之不用。直到后來劉邦被趕入漢中,韓信接到蕭何的邀請也入蜀地。劉邦卻以韓信早年的經歷諷刺,諷刺過后又假惺惺的賣了蕭何一個面子,給了他一個治粟都尉的職務。韓信氣不過要走,蕭何知道后月夜下勸說他回來。才有了著名的典故蕭何月下追韓信。
而就算是韓信后來當上了漢軍的大將軍,為劉邦兵出陳倉,還定三秦、擒魏取代、仆趙脅燕、擊齊滅楚立下不世之功勛,后世兵家皆奉其為兵仙。就連太史公司馬遷也曾說過:“漢之所得天下者,大抵皆信之功也。”
可就是這樣一位開國功臣,卻因為部下的叛亂,從齊王之位被貶到了淮陰侯。可是韓信一生戎馬,卻不懂帝王心術。也可以說他的腦子都長到了如何行軍打仗上,對政治謀伐幾乎是一竅不通,才導致了身死長樂宮的悲劇。
一想到身死長樂宮,林冉就打了一個激靈,不住后怕起來。心想:“我絕不能重蹈韓信的覆轍。而且在這個易子而食的亂世中,幾乎再沒有人性可言。我想要在這亂世立足就必須得狠。否則今天盧綰的事情不會是最后一次發生。”想起盧綰,林冉就又狠狠地扯了一下自己的頭發。
當晚,林冉就在城外的樹林里休息,背靠著大樹根部,緩緩入眠。
“韓信,你這個胯夫!”夢中一個披頭散發的男子對著自己吼著。在那個男子的身邊則站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柔情款款對自己說道:“韓信,你要記得回來找我。”
“重言,為師能教你的都已經教給你了。記住為師的告誡,功成身退。”身后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林冉回頭一看,卻見一位老者對自己微微地笑著,不過身形卻是越來越模糊,最后直到不見。
轉眼間,周圍的空間變化開來,只見自己變成了一個孩童模樣,身在一座城池之中。不過這座城池不再復往日的繁華,火光四起,街道上橫七豎八地倒著許多平民。街頭正向自己這邊跑來一隊士兵,這些士兵身穿長襦,腰束革帶,下著短褲,腿扎行縢 ,頭上卻不戴兜鍪,只是在頭頂右側綰圓形成發髻。手中持著戈戟,嘴里不住喊道:“將軍有令,如遇楚國平民抵抗,一律殺之。”
“啪”。一滴露水掉在了林冉的鼻尖上,林冉醒轉過來,還在回味著自己剛才的夢境。突然間他只覺得自己腦袋里面嗡嗡作響,腦中如遭重擊。
當他再睜開眼睛,眼神中已經褪去了曾經的迷茫,多出了三分睿智與果斷。“我,韓信?就是這個樣子?”他看了看自己渾身上下的污垢,自嘲地笑了笑。
樹林中,水塘邊,一名男子正在岸邊洗著自己身上的污泥。男子嘴里還不停得嘟囔著:“韓信的記憶,我居然得到了韓信的記憶。”
原來林冉穿越來了之后他的意識就完全控制了韓信的身體,而韓信原本的記憶被他給壓制住了。當經過這幾天的奔波,他的精神萎靡到了極點,韓信本身的意識也感覺到了這種狀況,就不由自主地沖進了腦海匯入了林冉的意識中,不但沒有造成排斥,反而是跟林冉原本的記憶相融合。
林冉現在擁有了兩世的記憶,從此以后他不光是熟通兵法的韓信,還是對秦末漢初年間歷史了如指掌的大學中文系研究生。
“既然得到了韓信的記憶,那我在這亂世中立足又有何難?以后我就是韓信,韓信便是我,我會做你該做的事。”韓信說著摸了摸自己堅毅的臉龐喃喃道。
走出樹林,韓信思考著自己以后該何去何從。如果沒有這次越獄的事件的話,自己大不了可以再回淮陰縣,拉下臉面到處蹭飯吃。等到天下大亂再去投軍,可是自己如今已經是越獄的逃犯,再回淮陰縣只能是自投死路。
思前想后,韓信突然一拍自己的額頭笑道:“哈哈,我真是太蠢了。既然天下再無我容身之處,那我何不就將這天下給攪亂?”
“可是該怎么開始呢。最先起義的是陳勝吳廣,可是這兩人不成大器,一年都不用就被干掉了。劉邦這時候還叫劉季呢吧,還跟著樊噲夏侯嬰這群屠豬販狗之徒為禍鄉里吧。”
韓信有些苦惱,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去哪里。他也曾想過自己帶頭干,可是自己一沒名望二沒勢力,也沒人愿意跟著自己啊。
“對了,名望。有誰比楚國的項燕大將軍更有名望呢。”韓信大笑著向南邊走去。
韓信白天趕路,夜間就在野地休息。餓了就去河里摸魚,上林子里抓些野雞野兔。累了就席地而坐。休息夠了拍拍塵土繼續趕路。
整整十五天,韓信終于走到了會稽郡郡治吳縣城下。此時吳縣依舊是一片繁華景象,畢竟是東南沿海,魚米之鄉,天高皇帝遠,百姓都也安居樂業。
進到城門內卻見城內張燈結彩,打聽之下才知道是郡守殷通今日將要納妾。各縣官員紛紛前來道賀。
韓信幾經問路終于找到項梁的府邸,剛欲入內便被護衛一把拉住,那護衛見韓信一身上下臟兮兮的,心生厭惡,拿鼻孔對著韓信說道:“誒,要飯上別處去。別在這來。一身臭烘烘的。”
韓信也不惱,指著大門說:“去,把你們項公叫出來。我有話要說。”
那護衛看著渾身風塵的韓信活像個乞丐,語氣倒像位貴族,便起了調笑之心:“喲,小要飯的。你見我家項公什么事?”
韓信見這護衛居然還有心情跟自己斗咳嗽,也不著急,倚靠在門前的柱子上,閉著眼睛說道:“我在這休息會兒,你家老爺什么時候來了就叫我。不來的話我就把這當家了。這地方多好,風吹不著雨淋不著,每天還有太陽曬著,舒服!”
那護衛嘴上調笑著,可有人在門前口口聲聲的要見自家老爺,他也不敢怠慢。再說韓信要真把這當家了自己恐怕就得被掃地出門了。也只能拿手指了指韓信,進去通報去了。
“我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大膽子敢來我項家門前撒野。”門里傳出一聲暴喝,好似雷霆。韓信聞言向門里看去,只見一名巨人從門里走出來。沒錯,是巨人,一米九上下的個子,橫著,橫著也得有一米。兩條眉毛倒豎著直插鬢角,一看便知是位英雄豪杰。猩紅大氅披在身后,看起來是威風凜凜,好不霸道。
韓信一看來的這人的體型就知道來人是誰。忙站起身來,一抱拳道:“項籍兄有禮,在下淮陰韓信前來拜訪乃是有要事相商。”
原來這大漢便是項籍,日后的西楚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