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那個何姑娘不是女神,而是女鬼?”蕭海里想起兩個士兵的描述,倒吸了一口冷氣,“難怪我這1000軍馬發(fā)生了炸營,如此看來幸好之前我沒非禮她……”說罷看看一旁被奉為上賓的湯文:“軍師,與你同行的那個何姓女子,到底什么來頭?”
“回大將軍,在下也不知道?!睖谋鞠胝f是網(wǎng)絡(luò)小說寫手、在讀女大學(xué)生什么的,但一想這么說又得跟蕭海里解釋半天,所以干脆推脫不知道。
“那蔡先生呢?”
“蔡良是我的老朋友了,自從見到何姑娘以后似乎就被鬼迷了心竅……”湯文隨機應(yīng)變編了一通,把一旁腦袋上纏著繃帶的范若聽得目瞪口呆。
正在這時,一陣腰鈴響,此前匆匆趕來未及更換衣服的薩滿,此時已經(jīng)換上神服戴上神帽和面具,帶著弟子們到了,沖蕭海里鞠了一躬,又見過新被任命的軍師,于是在眾將官和士兵的簇擁下,來到了溪流邊。
剛才的炸營騷亂中死去的200多個士兵的尸體已經(jīng)一排一排地停放在了溪流邊上,用他們生前的戰(zhàn)馬被殺掉剝下的皮裹著,這便是馬革裹尸了。之前對這些人尸體及被殺死剝皮的馬匹的祭奠禱告以及裹尸儀式都已完畢,如今這些尸體每人身邊還停放著他們被殺死剝皮的馬,以及一個大坑,接下來的下葬儀式中,他們將和自己生前的戰(zhàn)馬一起入土為安。
薩滿這次沒有搞什么附體,而是在一具具尸體前,以奇怪的步伐把他們繞了一遍后,來到這些尸體前,念念有詞,接著弟子們抬來剛剛扎好的草人,這個草人比一般人大出一倍,穿著蕭海里麾下普通兵士的服裝,由于衣服小草人大,因此也是勉強套上。上面還有好幾根繩子垂落下來,湯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卻被蕭海里拉上,去牽扯其中的一根,其余的,則被蕭海里、斡達剌、蕭琮義、郭孝隆四個軍官握著。
薩滿見主要將領(lǐng)都握上繩子,自己便過來握上最后一根,然后在弟子們扭腰擊鼓的鼓聲和腰鈴聲的伴奏中,薩滿開始唱詞,大意唱的是:可憐的靈魂,神靈保佑你,在神的指引下,送你到陰間,你的伙伴們?yōu)槟阄璧杆托校瑢④妭優(yōu)槟阏寰扑托?,唱吧跳吧!喝下酒,不要留戀,順利平安地去陰間……
隨著他的歌唱,一旁搖腰鈴打手鼓的弟子們開始邊舞邊奏起來,而圍觀的兵士們,也都隨著薩滿弟子們,對著200多句馬皮包裹的尸體,唱著跳著。當(dāng)鼓聲齊響,薩滿結(jié)束了送魂的唱詞后。弟子們遞上5個斟滿酒的酒樽,遞給已經(jīng)是軍師的湯文和四名軍官。
薩滿依舊以唱腔念誦:“唱累了,跳累了,可憐的靈魂,喝下將軍們的敬酒吧!”由蕭海里起頭,5個人把5樽酒倒在了草人的身上。然后用手中的神杖把六人握著的繩子一一打斷后,高唱一句:“上路嘞!”弟子們再次搖腰鈴打手鼓,由幾個兵士抬著稻草人走過每具尸體身旁,最后將稻草人投入溪流,順?biāo)疀_走,然后大伙便一起動身,把這200多個兵士連同他們的戰(zhàn)馬的尸體,一起掩埋起來。
由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后半夜,而這折騰得時間太久了,以至于湯文盡管很困倦,但還是看得很好奇,尤其讓他興奮的,是連那個神神叨叨的薩滿,不僅對他刮目相看,還讓他和其他三個軍官一起參與這次的送魂儀式,看來蕭海里所謂的封自己為軍師并不是隨口說說呢——人生總是這么充滿波折。
換做平常,他明天還得擠著公交或地鐵去三川市人力資源中心去上班,處理瑣屑事物的同時還得想盡辦法討好領(lǐng)導(dǎo)。而如今,他竟然成了這千人部隊中一人之下眾人之上的軍師!而且以后還可能更加發(fā)展壯大。尤其令他滿意甚至感激的,是他在這里惟一一個上司、也就是蕭海里,對他也是恭恭敬敬。多少惋惜了下不知何處去的蔡良和何冰后,帶著范若去了新扎起的營房,便想著以后該有多少美女服侍以及這一生的榮華富貴、子孫滿堂……
但是一想到子孫滿堂,湯文便又想起自己懷孕半年的妻子以及她肚子里自己的骨肉,自己的孩子生下來便沒有父親,想想都可憐,想到這,不由得又唉聲嘆氣起來。
范若看湯文一會充滿神往一會又唉聲嘆氣,便問他到底在干嘛。湯文笑笑:“我這種有城府的人,你怎么會知道呢?”
“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范若對他的自大毫不為所動,“我現(xiàn)在更關(guān)心的是,女神和阿良到底去哪了?!?
“沒聽那最后看到他們的兵士說么,何冰變成了女鬼,把蔡良給帶走了?!?
“不可能,我們剛見到女神時是中午,你家女鬼大白天出來么?”
“那你說他們是怎么回事?”
“會不會是趁亂跑了?畢竟那個蕭海里總打女神的主意?!?
“呵呵。”湯文對范若的猜測嗤之以鼻,“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這大森林里面晚上往哪跑?去喂猛獸么?”
“也是哎……”范若搓搓手,“他們沒事就好啊。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看見他們倆了。”
“也許能,也許不能咯?!?
“你這是廢話……”
“報告軍師!”外面護衛(wèi)的兵士走了進來,沖湯文鞠躬抱拳,“大將軍那面?zhèn)鱽硐?,說何姑娘與蔡先生已經(jīng)找到了?!?
“哦?什么情況?”
“蔡先生神志不清,何姑娘失魂落魄,現(xiàn)在薩滿正在給二人祈福祛病。”
“我的天……”湯文聽這個結(jié)果大驚,趕緊穿上衣服喊范若,“小范,趕緊去看看,那兩個人好像出事了!”
在護衛(wèi)兵士的帶路下,湯文和范若趕到了大將軍營中,里面果然又聽到薩滿和弟子們搖鈴敲鼓唱念的聲音,進去一看,見蔡良的肚子壓著馬扎趴著,死了一般,旁邊的何冰則呆呆地坐在地上,一語不發(fā)。薩滿一邊唱詞一邊跳,漸漸的,腰鈴聲停了,薩滿一左一右邁著奇怪的步法來到了蔡良的身前,獨自唱誦起來,唱著唱著,猛地一敲手鼓,弟子們也都隨同一起敲鼓,由緩至急,敲著敲著薩滿猛地把鼓槌重重敲向蔡良的后背,而弟子們也隨著他的一擊同時擊鼓后戛然而止。
奇跡發(fā)生了,蔡良猶如被人按壓一般,一口水接一口水嘔吐出來。末了,輕嘆一聲,竟然有氣無力地爬了起來。
“蔡先生!”蕭海里大喜,而湯文和范若也都非常高興,之前一直失魂落魄狀態(tài)的何冰見蔡良蘇醒過來,也高興地站了起來:“蔡良……”
沒想到被蕭海里猛地拔刀抵住喉嚨,大喝:“退后!”
何冰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但明晃晃的刀尖在眼前,只好往后退,被薩滿的兩個弟子猛地擒住用繩子捆起來?!斑@……為什么捆她……”
“蔡先生只認識何姑娘一天不到吧?”蕭海里看著剛剛蘇醒的蔡良。
蔡良想都沒想就照實說了:“是啊……”
“蔡先生有所不知,你一直以性命擔(dān)保的這個何姑娘,其真身是林中女鬼!”蕭海里說罷看了看湯文,“這是與你一行的湯軍師親口告訴我的!”
“湯文……告訴你的?”蔡良睜大了眼睛,本想罵湯文胡說八道,但卻止不住一陣咳嗽。
這時已經(jīng)完成了跳神儀式的薩滿也走了過來:“蔡先生,這一夜之間,我兩度救你性命,我的話你該信吧?”
“呃……”眼前這個穿著夸張且戴著金面具的人,雖然看著詭異,但想想的確救了自己兩次,便點點頭,想聽聽薩滿怎么說。
薩滿道:“駐扎之后蕭大將軍本想讓此女侍寢,沒想到卻中了其妖術(shù)頭暈?zāi)垦?,我?dāng)時施法問了各路神仙和先祖,皆不知此女之名、任何神職。只被告知此女生于900年后。而此前又有兵士親眼目睹你被他在溪流中攝魂……”
“對不起,我想你搞錯了……”
“蔡先生?!彼_滿的語氣不帶有任何感情,“你認識何姑娘不過半天,而我已通過和諸路神靈對話探問了前后兩千年。你又如何能判斷我的對錯?”
“不就是900年后嗎?我也是900年后來的,湯文范若他們都是900年后來的!我昨天就說我們是穿越來的,你們不信……”話說得有點急,蔡良便又咳嗽起來。
“湯軍師,范先生,蔡先生說你們是900年后來的,可否屬實?”蕭海里轉(zhuǎn)身問身旁一直站著不說話的湯文和范若。范若猶豫了下,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湯文則沒回答。
蕭海里看看一邊的何冰,問薩滿:“你的弟子是用捆妖索捆的女鬼吧?”
“回大將軍,正是!”
“既然用捆妖索捆上了,他怎么還能魅惑到蔡先生和范先生?”說罷拔刀沖何冰過來就要砍,薩滿趕緊攔住,“大將軍不可沖動,我讓弟子為其號脈,發(fā)現(xiàn)此女鬼有脈有體溫,已經(jīng)完全化作人形,光天化日之下可行走于人間,法力高深。輕易以鐵器破其身,走了魂靈,便不好追拿,屆時難免會在大將軍不備之時前來報復(fù)?!?
蕭海里皺皺眉,收回刀,“那該如何是好?師傅可有滅鬼之法?”
“有法,但無法器?!彼_滿很無奈。
“哦?此話怎講?”蕭海里大吃一驚。
“此等女鬼,請先祖附體,持神刀便可將之打得神形俱滅。然而隨大將軍離開臨潢府時走得太匆忙,弟子將神刀忘在了宅中?!彼_滿搖頭嘆氣,“當(dāng)大將軍部隊到達阿典部落時,我已委托當(dāng)?shù)厮_滿為我再打造一口神刀并留下弟子等候。大將軍莫急,不出7天,我的弟子便會帶著神刀回來,屆時再由我為大將軍徹底除去這女鬼!”
“那這幾天怎么辦?就這一晚上,我中了招,然后又炸營折了200多弟兄。再等7天,這千人的軍隊不是被這女鬼禍害沒了?”蕭海里看看何冰,想起之前和她的對話,不由得脊背發(fā)涼——該不會是女鬼有意接近自己好攝自己魂吸陽氣吧?想了想,便不自覺地倒退了三步。
薩滿道:“大將軍請勿擔(dān)憂,我觀察蔡先生和范先生,應(yīng)該是之前和女鬼共處時間過長而情迷意亂,這捆妖索捆上了便無法再作惡。兩位先生好好睡上一覺,自然會完全清醒過來。”
“好吧?!笔捄@锟纯礈模败妿熆煞駷榕眵然螅俊?
“沒有沒有。”湯文也不可能有第二個回答。
“軍師果然是成就大業(yè)之大才!”蕭海里哈哈大笑,說罷又對薩滿道:“師傅,在神刀送來之前,這女鬼還得勞煩師傅和弟子們多家看管?!?
“大將軍盡管放心!”薩滿鞠躬領(lǐng)命,“回去后我會把這女鬼囚于旱柳木做的囚籠中困其法術(shù),每天日出和日中之時,將女鬼抬出各暴曬一個時辰以消其陰冥法力!如此等到神刀送到時,便可一擊將其殺得魂飛魄散、神形俱滅。”
“好,有勞師傅了?!笔捄@锕ЧЬ淳磳λ_滿欠個身,又對湯文道:“軍師聽見了吧?快帶著兩位先生回去休息吧?!?
湯文本來想替朋友及何冰辯解辯解,但眼前的情況是薩滿說話最權(quán)威,尤其是這個人似乎還真有些本事,畢竟也眼看著蔡良吐出了那一肚子水。于是,現(xiàn)在連湯文也開始相信薩滿的話了——那個叫何冰的女人的真的是呈現(xiàn)在他們面前的那個喜歡寫網(wǎng)絡(luò)小說、相貌平平的財會專業(yè)女大學(xué)生?如果是,怎么她一念個什么咒自己和兩個同伴就穿越到了這個時代……
難道,自己和兩個好朋友一直奉若女神的,其實是都市傳說中的網(wǎng)絡(luò)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