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米拉說自己做了件被絞死幾百次都不算過分的事情——將修道院變成了窯子窩。

伊休在魔王城兩年也沒打聽過這些守護者的往事，但安婭說——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罪大惡極的存在。

相比之下，被他親手捏碎心臟的無頭騎士杜拉罕，其實算是歷代魔王守護者中最好的一位。

“殿下，真的是太無聊了......日復(fù)一日的做那些事情，沒有絲毫的變化與波瀾。那些受惠的居民，已然把修女所做的一切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可能這是風(fēng)之國的刁民的特性吧？”

伊休微微嘆了口氣：“這也不是你報復(fù)同僚的理由吧？”

“不是報復(fù)。”帕米拉搖頭道，“同僚很投入，很喜歡。就是覺得太傻了，那種圣教國式的洗腦讓我覺得無法融入。我肯定當(dāng)初不是為了叫醒她們，只是單純出自于......呃，叫做本性吧？”

她的意思就是想讓那些受惠的居民認(rèn)識到修道院修女的另一面，最終結(jié)果是強加上去，而并非她所認(rèn)為的本性。

如今，帕米拉否定了當(dāng)初的“覺察”，但沒有悔過之心。

不如說，能有悔過之心的守護者，恐怕只有杜拉罕一位。

壞的徹底，壞的無法洗白。

“我很怕死......真的，被繩子纏繞住脖子，一點點收緊，那種窒息的感覺很可怕......我還記得死前流淚、流口水，甚至是尿了一地......”

伊休越聽越覺得帕米拉該死。

“我生前不是什么好人，死后也不是什么好魔族。如果太無聊總會去想做些不讓自己無聊的事情，殿下應(yīng)該知道......如果我能控制住本性，也無法成為守護者。”

帕米拉平靜且淡然的說出這一切。

仿佛只是在敘述過去那普普通通的事情。

罪大惡極來形容也不為過。

就算是死后，她也始終按照本性來行事。

“那場絞刑帶給了我莫大的陰影。現(xiàn)在我變得很害怕，所以我是第一個向您獻上忠誠的守護者。”帕米拉說道，“所以，我在努力控制本性。如果真的控制不了，做下了什么錯事......”

這時候，梅琳放下手里的書本，說道：“我會殺了你。”

伊休陡然一驚：“咱們不是聊家常嗎？怎么就涉及到打打殺殺了？”

“黑騎士殿下，死靈術(shù)士通常只會說九句假話一句真話。剛才的那些話里只有生前被絞刑算是真話，其他大部分都是造假，尤其是聲稱的本性與怕死。我向您打包票，帕米拉本性絕對不壞。”

梅琳直勾勾望著帕米拉，道：“就像她躲避艾米女士一樣，多為故意。操控尸體說的‘真話’，也可能是自己心中想說的‘假話’。所以，明明想當(dāng)一個善良的魔族，卻偏偏去干壞事，不殺留著過節(jié)嗎？”

“啊！呃......”帕米拉面帶尷尬道，“其實，我只是想讓黑騎士大人知道......呃......被絞刑死需要一個罪名......”

伊休被搞的滿腦子糊涂，忍不住捏住她的肩膀，質(zhì)問道：“說真話，怎么死的？”

帕米拉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我的確是修女，但那時候即將離開這個崗位。可能您會笑話，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但是這個女孩有著未婚夫，我被發(fā)現(xiàn)了，然后那個年代......很早很早了......您應(yīng)該懂，同性之間的事情......”

伊休把目光轉(zhuǎn)移到梅琳身上。

她的視線轉(zhuǎn)回到書本上，隨口說道：“這是真話。”

“討厭！”帕米拉抱怨道，“當(dāng)個壞蛋真不容易。魔王守護者之一的死靈術(shù)士，生前怎么能是個好人。這不是和杜拉罕人設(shè)重復(fù)了嗎！？而且，我在魔王城內(nèi)挑撥離間，那可都是干的壞事！”

伊休松開手，撇開視線。

本不想繼續(xù)聊下去，可轉(zhuǎn)念一想，覺得不能就這么算了。

于是，將目光落在帕米拉身上，頗為無奈道：“如果從前不當(dāng)個壞蛋，你就無法在魔王城生存下去。那么現(xiàn)在，你能不能當(dāng)個好魔族呢？”

在水門都市就推測過杜拉罕的處境，不只是尷尬，還有格格不入。

前有這樣的例子，帕米拉經(jīng)歷過絞刑，沒人比她更懼怕死亡。

所以，她只能去做壞事，當(dāng)個壞蛋，才能與其他守護者相處。

不然就會被盯著，就像杜拉罕與赫婭一樣。

安婭告訴過他——在他進入魔王城前，赫婭遭遇過上百次的刺殺。杜拉罕不算她的的推波助瀾，也最少有千次。

這就像是在一個惡臭的環(huán)境里，人人都是壞蛋，突然出現(xiàn)一個善良、有情有義的家伙，不按照“潛規(guī)則”行事，反其道而行之。

有著自己難以觸及的歡呼、喝彩。

同一種職位、階級下產(chǎn)生的巨大落差，不想方設(shè)法整死這個不遵守“潛規(guī)則”的家伙，那一定是腦子有問題。

“殿下......”

帕米拉微微搖著頭：“我害怕。”

伊休不急不緩道：“給你些時間，這段時間跟著我做票大的。然后，我再來問你。”

經(jīng)過這次閑聊，帕米拉不像在魔王城那樣，見到伊休就要跪在地上贊美造物主。

少了恭維，卻多了一絲絲的敬意。

進入大型城市帕奇斯的第五天，伊休終于收到了領(lǐng)主的邀請函。

這段時間也沒閑著，在城市里四處轉(zhuǎn)悠。

對比南面的居民，這里宛若是兩個世界。

生活節(jié)奏快的離譜。

天還沒亮街道上就出現(xiàn)了一大批去往農(nóng)田的雇農(nóng)，這些人臉上充滿了疲倦，眼里沒有等待收貨的期待感，只有焦慮與憂心。

天剛亮大批生產(chǎn)工人就離開家門，不少人頂著黑眼圈拖著疲憊的身軀，精神氣相當(dāng)差。

到了中午飯點，工人們聚在一起走向餐館，偶爾閑聊卻也多是工作。

簡單來說，伊休聽不到八卦。

一座沒有八卦的城市，四面八方的私語都是工作、工作，還特么的是工作，那該多么死氣沉沉？

到了晚上，不出伊休所預(yù)料。

基本上人人都會在酒館內(nèi)待到深夜，不少人離開酒館就在街邊嘔吐，更有甚者吐完之后倒在地上睡著了。

這時候，伊休能見到屬于帕奇斯的治安隊，拖著一大批馬車，將這些買醉的人拖回屬于他們自己的家。

第二天，這群酒醒過后的人和昨日沒任何區(qū)別。

酒精就像是跗骨之蛆，幫助領(lǐng)主操控這批雇農(nóng)、工人。

出于好奇，伊休買了些酒讓梅琳傳送回魔王城，讓煉金術(shù)師分析其中的成分。

酒精是很厲害，但也不至于人人都上癮，這其中一定有著對內(nèi)“公開”的秘密。

當(dāng)成分報告?zhèn)鬟f而來的時候，伊休的臉色極為難看。

因為酒水里兌著一定成分的鴉片。

跗骨之蛆并不是酒精，而是帶有這種巨大癮品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