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時節，后山竹林，兩個人影錯身而過，腳下積雪如同揚沙飛起。

鐘離豁然轉身，兩條腿將雪地踩出深深的腳印，兩腳扎根在雪地，一手握拳，一手伸掌，臉上雖然是爽朗的笑，可沒有絲毫懈怠。

在他對面，杜若依舊是云淡風輕的樣子，一手負在身后，白衣勝雪。

鐘離道：“接下來你可要小心了，我雖然從你這里學到了拳法，可是我這左手一出，定教你跪地求饒！”

杜若皺了皺眉，像是想起來了什么，朱唇輕啟：“我這次再也不會上你的當。”

就在半個月前，鐘離在飽受了一通暴打之后，假裝昏迷，在杜若習慣性一手將鐘離提起來抗在肩上的時候，鐘離像是昏迷無力擺下來的手總是有意無意地掃過她的峰巒。

事后，她才想起鐘離那天在店鋪門口突然掙扎醒來，覺得事有蹊蹺，當她看到向左向右兩個叔叔擠眉弄眼的時候，徹底明白了。

那天之后，鐘離被揍昏迷醒來，還要再打一遍，確保他完全昏迷。

鐘離“嗷嚎”一聲給自己鼓勁兒，身影瞬間來到杜若身前，一個上勾拳狠狠打向杜若圓潤的下巴，沒有半點保有余力。

杜若一手握著他的拳頭，鐘離的拳頭在她身前再也不能存進，突然像是要跌到一般趴下去，左腿極有柔韌性地從后邊踢向杜若的頭。

杜若另一只手伸手握著他腳踝，鐘離突然左手按向了杜若的大腿，像是要不得已維持身體的平衡。

杜若手一用勁兒，就將鐘離甩了出去，鐘離橫著身子砸在彈性極好的一叢紫竹上，竹葉紛飛，甚至落在他忍不住驚呼的嘴里，他還來不及吐出來，杜若膝蓋已經撞上了他的胸口。

鐘離伸手頂住，緩沖著杜若膝撞的沖擊力，饒是如此，可還是被一下子撞出幾丈外。杜若得理不饒人，欺身上前。

鐘離知道一味的后退只會被從頭到尾的壓制，他伸手抓著杜若的肩膀，一個借力，杜若像是被鐘離雙手橫沖到了一樣，可一個優雅扭腰，就牢牢落地。

鐘離“呸”地一聲，就吐出來了嘴里的兩片竹葉，齜牙咧嘴道：“再來再來，你是沒吃飯嗎？”

……

一個時辰后，鐘離躺在地上，透過斑駁的竹葉看著藍天，大喘著粗氣：“好了好了，今天就到這里吧。”

“今晚你在我小院門口，再叫上你的朋友，過了丑時，就算是十二月了，跟緊我。”

“好好好，這次我就跟著你，再也不去躲在陰冷的地下暗河了。”

鐘離扭了一下酸痛的脖子，看到積雪下竟然有著沒有枯萎的青草，頑強且固執的生長著，不禁想到生命就是在逆境中成長。

他感嘆道：“你有注意到積雪下的青草嗎，竟然不會枯萎。”

杜若道：“人和青草沒有區別，總是要逆行而上，才顯示出生命的偉大，等到春天來臨，萬物復蘇，就會提前一步勃勃生長，所以遇到劫難的人，總是成長更快。”

春天、復蘇、生命力……

他像是感應到了什么，陷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身上的傷痕和淤青開始舒緩，比向左的藥浴更快，是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復原。

身下是厚厚的積雪，無風自動的竹葉響起來了嘩嘩的聲音，天地間的靈氣像是旋渦一樣向他匯聚而來。

積雪下的青草開始瘋狂生長，心宮里開辟出一個充滿生機的旋渦。

變化在寂靜中迅速積累。

杜若看著這一切，饒是見多識廣的她也差點驚呼出聲：“兩儀境！”

這個時候，如果杜若有著任何的邪念，鐘離將會萬劫不復、任人宰割，可是杜若看著周圍洶涌的靈氣，近乎結成薄霧，更加警惕地看著四周。

過了大概一刻鐘，鐘離緩緩睜開眼睛，這番天地在他眼里仿佛變換了一樣，如果集中精神，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竹葉顫動的頻率。

整個人就像是美美睡了一覺直到天亮。

“恭喜你，達到了我不能及的高度。”

鐘離一副出人頭地的樣子，笑道：“要再打一場嗎？”

“如果晉級了兩儀境就覺得自己可以了，那我是時候讓你清醒一下了！”

鐘離靈動跳起來，一拳打過去，拳頭上氤氳著綠色的薄霧，那是他初步領悟的規則。

蘊含著規則的一拳，仍舊是被杜若輕描淡寫地擋了下來，你來我往之下，鐘離竟然絲毫討不到便宜，杜若依舊是猶如閑庭信步一般。

等到鐘離覺得力竭的時候，又是大喊道：“停！”

杜若停手。

“我晉升了兩儀境，為何還是打不過你？”

“煉體境的巔峰是公認的千斤之力、力能扛鼎，可是我不太一樣，我一年就到了千斤之力，剩下的兩年，還是沒有進入兩儀境，現在的力量，我也不知道多少了。”

“那是你天賦好啊，我在藏書閣看到，煉體境力量仿佛無止境的人，同境界無敵。”

“對了，你領悟了什么規則。”

鐘離指了指剛才自己躺下的地方，那里的青草已經是瘋長道幾寸了，它們穿透積雪，顯示出一個“人”型。

“是一種旺盛的生命力，就像這冬天反常瘋長的青草一樣。”

說著竟然突然扒開了上衣，“看，傷痕沒有了。”

他想了想道：“我將這種力量命名為，恩，春之復蘇。”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著，杜若道：“那你趕快去內門辦理晉升，這樣明天就會少很多麻煩，畢竟是一個內門弟子，說不準這次你還能積攢不少羽翼。”

鐘離很有深意一笑道：“辦什么辦，過了這血色的十二月再辦也不遲，我又不差內門弟子一個月的額外靈石。”

“這樣你不覺得會很有意思嗎，一個身穿白衣的外門弟子，突然就運用了蘊含著旺盛生命力的法則，想想他們的反應，到時候再殺了他們，奪了他們的東西，那可是比靈石有用多了。”

“你看看，我坐擁一個店鋪，雖然只有三成，可是一月下來也有數百靈石了，像是缺乏靈石的人嗎？靈石是最容易的東西。如果我想，我就瘋狂賣手機，靈石能堆積如山。”

杜若看著他的表情，想想即將開始的血色十二月，外門弟子里面竟然隱藏著一個兩儀境，簡直就是虎入羊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