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陸曉嬋，你哥是陸曉飛對吧？”

手術室門外，良久張云龍才睜開眼睛看著對面唯唯諾諾的小女孩，眼神中的猩紅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卻是溫柔和憐惜。

“啊……是，是的！”剛好在陸曉嬋的眼光瞄到張云龍臉上的時候，對方睜開了眼睛看著自己，突然的開口讓她有些措手不及，抓著衣角的手用力的關節都有些發白。

看著這樣子的陸曉嬋，張云龍心頭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再次有些翻騰，狠狠的看了手術室一眼。掏出煙給對面的張正南扔了一支，把盒子扔給遠處的幾位農民工，點了煙狠狠的抽了幾口才將胸腔翻騰的火氣又壓了回去。

“別緊張，我跟里面那位一樣是你的哥哥，”說著張云龍指了指手術室的大門：“只不過他能呆在你身邊照顧你，而我不能罷了。每一年我都有收到你的照片，只不過現在的你跟照片中差異很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現在穿的衣服是前年過年時候買的吧？”

“啊……是的，你是我哥的戰友嗎？”陸曉嬋知道每年過年何大哥都會跟自己去照相，不過何大哥解釋的時候是讓人帶到自己哥哥墳前，那么能看到相片的也就是哥哥的戰友了。

張云龍深吸一口煙點了點頭：“是啊，我跟你哥哥是戰友！沒記錯的話你今年大一了吧？在哪里上的？”

“東海財經大學。”小姑娘微微咬著嘴唇絞動著手指，抬頭看了張云龍一眼飛快的底下腦袋。

哥哥犧牲這些年，除了何超大哥就沒有見過其他哥哥的戰友，何大哥也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哥哥生前在部隊的事情。本來聽張云龍說是哥哥的戰友，陸曉嬋的心不由自主的親近了一點，但想到剛剛樓下的一幕還是會有些怕。

張云龍看出了陸曉嬋對自己的心思，滅掉手中的煙頭說道：“等會我警察來了我去躺警局，到下午的時候我來接你。”說了指了指手術室的門：“何超醒了就告訴他，以后你交給我照顧了！”

“啊……什么意思？”陸曉嬋本來聽說警察要來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到后面的話又讓她小小的腦袋轉不過彎來，抬著腦袋呆呆的看著張云龍。

張云龍走到小姑娘的面前彎下腰，硬朗的臉龐帶著一絲柔和，揉了揉她有些枯燥的短發：“他照顧了你十幾年了，他看著你從一個小女孩長成一個大姑娘，而這些都是我想做又不能做的，剩下的就交給我吧。”

女孩子除了最親密的人或者長輩揉腦袋沒什么，但要是陌生人的話肯定會躲避或者生氣，但陸曉嬋不知為何心中有絲甜意和依賴，就跟何大哥一樣的感覺。不過對于說照顧自己的事情心中還有些小倔犟，自己已經是一個大學生了，自己就能照顧自己。

“我已經長大了，能照顧好自己！”小姑娘微微嘟著嘴巴反駁著。

“嗯，長大了……”張云龍咧著嘴笑的很開心，眼眶卻有些微紅：“我很開心，我想你哥哥也會很開心！”

退后兩步將銀行卡從錢包里面拿出來，用筆將密碼寫在后面連同名片遞給陸曉嬋道：“警察可能到了，這張卡你拿著防止醫藥費不夠，這張名片上有我的電話，有任何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我下午就過來看你。”

陸曉嬋急忙站了起來說道：“不用不用……剩下的醫藥費張大哥已經幫我湊齊了，我不能在拿你的錢了！你去警局會不會有什么事情？”小姑娘擺著雙手，最后問的時候大大的眼中充滿著擔憂。

張云龍拉過陸曉嬋的手腕，將銀行卡跟名片放到她的手中說道：“我也是你哥哥，等何超醒了你就明白了。警局的事情不用想太多，安心在這里等著。”說完對著一邊站著的張正南說道：“手術費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會跟公司打好招呼。”

“這……”張正南搓了搓僵硬的臉龐不知道該說什么。

“警官，在這里！”

混亂急促的腳步由遠及近，醫院的一個保安帶著三位警官和幾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快步走了過來，其中有一位就是剛剛樓下被打的孫主任。

“孫主任，你指證下剛剛是誰在樓下動手毀壞醫院財務并且打人的。”領頭的警官四十歲不到，身材高大筆直充滿銳氣。

孫主任換了一身新衣服，高高腫起的臉上敷著冰袋，滿眼怨毒的指著張云龍說道：“王警官，就是他！”

王警官點了點頭沖著張云龍敬禮并亮出自己的證件道：“我是相城區派出所民警王毅，有人舉報你無故破壞醫院財務并至他人輕傷，請出示你的身份證并協助我們調查。”

張云龍點了點頭掏出身份證遞給對方，王警官看了一眼遞給身后的一人道：“請跟我們去躺派出所！”

“啊～王警官，我們賠錢就不用去派出所了吧？”陸曉嬋緊緊攥著衣角對著王毅說道，眼睛中帶著畏懼和哀求。

“她媽的，打了老子光是賠錢就能了事的嗎？”陸曉嬋的話剛說完，一旁的孫主任就跳了起來，狹小的眼睛充滿了怨毒。

“你的嘴巴放干凈點，我不介意替你刷刷牙！”張云龍瞪了一眼跳腳的孫主任然后對著陸曉嬋安慰道：“沒事，我去一趟就好，別擔心！”

被張云龍看了一眼的孫主任安分了下來，那雙眼睛實在是太可怕了，剛剛因為警察和醫院領導在，所以他才忘記了之前的恐懼有了底氣，但那一眼又瞬間將他打回原型。

“院長……”孫主任委屈之下，將目光投向了旁邊的院領導，中醫院的院長李長生，而李長生也是他的妹夫。

李長生其實比孫主任還大兩三歲，當上院長之后勾上了孫主任的妹妹，然后拋棄了家里的糟糠之妻，而孫主任也就同樣的平步青云，兩人在中醫藥中興風作浪，攪著整個醫院烏煙瘴氣。

李長生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下巴微微抬起掃了一眼張云龍對王毅說道：“王警官，事情你已經了解了，比人破壞醫院公共財務，毆打我院重要醫護人員都對對我們醫院造成了惡劣的影響，我希望你們警方能盡快給我院一個滿意的答復。”

王毅不爽對方高傲的態度，冷硬的說道：“李院長請放心，我們警方肯定會按照規章制度辦事的。那么我們現在就將人帶走了，還有請孫主任也配合我們去一趟派出所。”說完對著左右兩人示意了下。

得到領隊示意，左右兩個年輕警察走到了張云龍的身側。張云龍給了陸曉嬋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后沖張正南點了點頭就向著外面走去，不管如何，剛剛的事情很多群眾都看在眼里，最少要給社會一個交代。

“張大哥……！”等人走遠陸曉嬋抓著張正南的手臂欲言又止，雙眼閃動著不安，小巧的嘴巴緊緊閉著。雖然只是認識不到一小時的時間，但在自己最絕望的時候張云龍出現在自己面前，又知道了對方是哥哥和何大哥的戰友，心里面不由自主就親近了一些，看著張云龍被警察帶走，她難免會著急擔憂。

張正南回過頭來拍了拍陸曉嬋的手背安慰道：“別擔心，雖然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解決的辦法，但我相信他會沒事的。”

“恩！”陸曉蟬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就不再啃聲，她一直是一個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姑娘。

張正南扶著陸曉蟬坐下對著遠處的幾個人說道：“你們先去南郊那邊干活，六子去工地等人來審核，這里留我在就可以了。”

那邊的幾位農民工互相看了一下就點點頭，一個稍微壯實點的男子走過來對著綠陸曉蟬說道：“那曉蟬在這里等何大哥的消息，我們先去干活，如果有什么消息趕緊給我們打電話。”

“是啊，曉蟬有事就打電話，千萬別自己擔著。”

“那曉蟬我們走了，等何大哥醒了記得給我們說下，我們下工就過來看他。”

“……”

眾人紛紛過來交代了一番陸曉蟬就走了，而陸曉蟬也都一一鞠躬感謝。這些除了張正南之外，都是何大哥的工友，有的還不認識，有的也只是偶爾見過一面而已，但今天早上事情發生之后眾人湊錢出力，上上下下替代陸曉蟬東奔西跑。雖然這些工人只是湊來了萬把塊錢，對于龐大的手術費來說杯水車薪，但都是他們僅有的積蓄了，所以陸曉蟬從內心中感激這些平時大大咧咧，毛毛糙糙的農民工兄弟。

張正南是陸曉蟬一個村莊的同鄉，比她大幾歲，從小都一起跟著退伍回來的何超屁股后面玩耍，后來高中畢業的張正南就獨自一人出來闖蕩。這些年雖然混了一個包工頭，但平時對人義氣，出手也大方，也在莊子里混出了一點名聲，而何超也是在陸曉蟬考上大學之后才一起來到了太蒼市跟著張正南一起干活。

這次出事張正南也是湊了半天也才積攢出兩萬來塊錢，單身的他平時跟工友吃喝玩樂，手下攢下的錢本來就不多，兩萬來塊錢其中一部分還是緊急問一個老板要來了一點工程款，而這次事情也讓他慢慢成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