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于沒有定好今后的事業方向，喬諾的情緒很是低落。她抱著書本走在葭南師范學院的校園里，形單影只，和不遠處人頭攢動的應聘信息告示板反差明顯。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橫在了喬諾的面前！喬諾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個長相頗帥的男生：“喬諾，該答復我了吧！”

“啊？”喬諾仔細打量了一番隨之問道，“你是誰？”

對方頓感晴天霹靂：“你居然不記得我了？我追了你整整三年！三年啊！！”

“哦……辛苦了……”

追求者一把捉起喬諾的手：“喬諾，這三年你雖然沒有答應交往，但你也沒拒絕我！眼看不到一年了，我就想知道——你要不要和我攜手譜寫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這個……那個……”

就在此時，忽聽得不遠處傳來另一人的喊聲：“放開我女朋友！”

只見一個長相也很帥的男生風風火火地沖過來，一把將喬諾從前者手中奪了過來！

前者急忙問道：“你誰啊？”

后者理直氣壯道：“我是喬諾的男朋友！”

喬諾卻一臉問號：“為什么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后者呵呵傻笑地說：“我真喜歡你的含蓄。”

“她哪兒含蓄了？”

“你不知道，這是我們家小諾的一貫風格，就好像當初我向她表白的時候，她也是跟今天一樣的欲拒還休，想想真是萌吶！”

喬諾：“……”

前者好似明白了什么：“其實你跟我是一樣的啊，現在我明確地告訴你，喬諾沒有拒絕你，可并不等于她就同意了你！”

“不拒絕就是同意！”

“不是同意！”

“是同意！”

“不是！”

“是！”

“停——！！”喬諾大喊一聲橫在倆人之間，這才收了聲。

都賴我不敢拒絕人才有今天的誤會！既然早晚都要改變，那就擇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要昂首挺胸，說出人生第一個“不”，對不起了兩位！想到這里，喬諾深吸一口氣：“我雖然不認識你們，但也很感激兩位。今天，我想要對你們說……”

“喬諾！”

三人聞聲望去，只見一個女同學一路跑了過來：“原來你在這兒啊！快跟我走，學生處處長找你！”

女同學急急忙忙拉起喬諾的手就走。喬諾云里霧里，但也跟著邁起步子，不消一會兒，留下兩位追求者。

“她剛才要對我們說什么？”

“啊～我就喜歡她的含蓄！”

“玩蛋去！”

喬諾畢恭畢敬地坐在沙發上，學生處處長端來一杯熱水，遞送到她面前。

喬諾接過：“謝謝處長。”

學生處處長則笑呵呵地坐到喬諾的對面：“學生會的工作怎么樣？”

“一切順利。”

“嗯，你辦事我放心，今后像你這么全面的學生會主席恐怕是難尋了。”

“您過獎了。”

“還有一個學期就要畢業了，你是不是已經打算好今后的方向了？”

“……”

“還沒有嗎？”

“……我目前，還沒做好走出校園的準備……”

“那干脆就留在學校里吧，告訴我，想不想在母校任教？”

“當老師？”

“對，我今天叫你來就是要告訴你，學生處可以在優秀的學生干部中推薦一個名額，讓她成為在校編制的老師。”

“按理說不應該是研究生才可以嗎？”

“你的優秀大家有目共睹，所以如果你同意，我們可以破格將你推薦到校辦公會上，那么下學期開始你就可以一邊完成學業一邊實習，之后等到畢業就可以順利轉正了。”

“這……”

喬諾的住所里漆黑一片。少頃，門外響起掏鑰匙，以及開門的聲音，很快樓道的光就瀉進了屋里。

走進屋打開燈，喬諾回手關上房門。

她租住的房屋面積有六十多坪，一個人住其實不算小，但里面卻堆著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有氣泵、健身器材、馬達、泥塑臺子、人體解剖模型、印第安人的長面具、cosplay用的鮮艷服裝、昆蟲標本、膠片盒、插花盆栽、電腦元器件、縫紉機、畫油畫用的架子、吉他、皮劃艇、偵探帽子等等等等，加上必備的桌椅和床，幾乎沒有下腳的位置。

喬諾換了鞋，便把書包和自己一起丟到了床上。陷在床里的她有一搭無一搭地望著蒼白的天花板，窗外隱隱傳來不知是警車還是急救車的遙遠蜂鳴。

“哐”，冰箱門應聲打開，喬諾從里面拿出一瓶牛奶。撥開蓋，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可剛喝一口手機就響了。她于是接了起來：“媽，我正想打給你呢。”

喬家很大，裝修也頗為講究。

手拿電話在客廳里溜達著的喬媽媽，是一個長相要比實際年齡最少小十歲的優質女人，喬家雙胞胎的美貌絕對得益于她。聽到喬諾說要打給自己，喬媽媽多少有些驚訝：“出什么事了？”

喬諾端著牛奶坐回到床上：“今天學生處處長找我談話，說是想讓我留校任教。”

“這是好事啊，你同意了嗎？”

“……沒拒絕也沒同意，我求處長讓我考慮幾天。”

“我就知道。”

“不過和其它職業想比，在學校當老師或許最適合我吧？否則當初也不會選擇葭南師范……”

“選葭師是因為你覺得那里離你租的房子近……”

“啊，好吧……”

“……小諾，從小到大你都讓我這個做母親的感到很自豪，因為你可以不遺余力地幫助別人，還能從中獲得快樂甚至本領，這是很了不起的事……可是呢，你也要知道現在最需要幫助的人是誰。”

“……我知道。”

“所以多花一些心思在自己身上吧。”

喬諾苦笑道：“沒想到這話能從你嘴里說出來。”

“這不矛盾，每個人都該有一個為之努力的夢想，哪怕是所謂的天才。”

一如此前的喬雅，喬媽媽的這番話也同樣深深觸動了喬諾——夢想——這不正是人有別于行尸走肉的原動力，也不正是喬諾所最為缺失的“靈魂”嗎？

就在這時，喬諾的手機發出震動，她拿下來一看，是喬雅打來的。

“媽，先掛吧，姐來電話了。”

“那好，注意身體喔！”

喬諾清了清嗓子，把聽筒切換到了喬雅的通路，“姐。”

喬雅的聲音依舊冰冷、嚴肅：“來我這里。”

“現在？”

“現在。”

掛上電話，喬諾怎么也想不出姐姐叫她過去的理由，索性一股腦將牛奶喝光，隨后站起身向門口走去。可就聽“咣”的一聲，喬諾的右腳不小心踢到了桌角！

“嘶！”

掛上女兒的電話，喬媽媽溜達到釘在墻上的百寶格前。

在其中一格中，擺放著一面電子鏡框。喬家的照片正在其中靜靜變換著。可以看到，喬雅和喬諾這對雙胞胎在小時候拍的照片里總是膩在一起，感情好得沒話說。可隨著照片中的她們漸漸長大，彼此的距離也開始有所疏遠。

目光在電子相框上停留了少許，喬媽媽便悵然地走開了。

門鈴只響一聲，屋門就打開了。開門的喬雅整個上半身都探出門外，姐妹倆臉與臉的距離很近，這讓喬諾有些不適應。

喬雅盯著妹妹：“你出門時右腳被撞了吧？”

“哎，你怎么知道？”

“你說呢？”

“哦。”

進到屋里，喬諾發現喬雅的房間和自己的相比簡直是另一個世界！在這里，一切都規規整整，井井有條。而最為醒目的，便是占了整整兩面墻的巨大書架，里面盡是法律方面的書籍。床頭也擺放了幾本厚厚的法典。在墻的一側，還有面落地的穿衣鏡。而更加吸引喬諾目光的，卻是寫字臺上的一個棕色的小錘子。

喬諾規規矩矩坐到沙發上，喬雅給妹妹倒了杯果汁遞過來，喬諾接下：“前些天沒接你電話，對不起。”

喬雅坐到床上：“我知道你忙。”

姐姐的這句話不知是否在揶揄自己，喬諾沒有吭聲，自顧抿了口果汁。

“不好意思這么晚叫你過來，其實呢……我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聽到姐姐需要她幫忙，喬諾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喬雅立時察覺了出來：“怎么，不相信？”

“從小到大你還是第一次求我幫忙。”

“那你會不會把第一次拒絕人的經歷獻給我？”

“……你說吧。”

“你知道我在準備葭南市中級人民法院的書記員考核吧？”

“聽媽說了，如果通過你就可以正式進入法院，圓你一直以來的夢了。”

“下個月7號我就要考試了。”

“那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這次考試的內容有兩項，一是法律專業知識，有不少知識點要記；二是書記員專業技能，其中分為聽打和看打，顧名思義，聽打就是聽著文章打字……”

“看打就是看著文章打字嘍？”

“沒錯，聽打的標準為每分鐘100字，看打的標準為每分鐘90字，打字的正確率要在90%以上，之后就可以靜等法院的通知了。”

“哦，那這次考試對你來說不就易如反掌嘍？”

“對于你來講那兩項應該也不是難事吧？”

“不知道，還好吧……”說到這里，喬諾忽然有所察覺，“等等，你什么意思？”

喬雅遂鄭重其事道：“小諾，下個月7號的書記員考核，我希望你替我去完成。”

喬諾驚得猛然站了起來：“你開玩笑呢吧？！”

“你別告訴我說你沒幫人替考過？”

“這完全是兩碼事！我之前替人考試的內容我都了解，可法律知識我根本一竅不通，怎么幫你？！”

“你放心，我已經幫你畫好了所有重點，只要把那些記下來就一準沒問題。”

“但你明明可以自己完成的，何苦找我這個外行摻和？再說進法院工作是你從小到大的夢想，我不想因為我的介入讓你前功盡棄！”

“…………感覺怎么樣？”

“什么感覺怎么樣？”

“拒絕人的感覺。”

“……！”喬諾悻悻地坐了下來。

喬雅接著說道：“你剛才說的沒錯，但是……最近這一個月，我有一件必須要完成的事！”

“什么事比你的夢想還重要？”

喬雅一時噤聲。

“你知道嗎，我很羨慕你。”這句久久壓在喬諾心底的話，在這一刻終于說出來了。

喬雅卻苦笑道：“因為我有夢想嗎？”

“人就算有萬般本領，如果沒有一個為之努力的夢想來支撐，到頭來真的就只是無頭蒼蠅。可如今你卻要草率的放棄夢想，我無法接受！”

“我如果要放棄就不會找你幫這個忙了！小諾，我們是雙胞胎，只要剪短頭發就一模一樣！你需要做的也只是替我完成兩項考試，之后我很快就會回來，到時你還是你、我還是我，誰又會察覺到呢？”

沉默，久久的沉默。

須臾，喬諾嘆氣道：“看來你都計劃好了。”

“是。”

“那你告訴我，這一個月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我回來之后一定會告訴你。”

這時喬諾才發現在房間的某個角落里，擱著一個早已收拾停當的旅行箱。

喬雅站起身：“寫字臺的第一個抽屜里有我所有的證件、相關復習材料、政法學校老師的資料，以及和我一同參加考試的同學資料，你只要看過記住，就不會有問題。這些天如果不嫌棄，你就在我這里住吧。”

“你今晚就走嗎？”

“嗯。”喬雅隨后拎起行李向門走去。

喬諾忽而又叫住了姐姐：“姐！”

喬雅回過頭看向妹妹。

見姐姐去意已決，再說什么也只是徒勞的喬諾只好道了聲：“早點回來。”

這四個字是妹妹為了早日解脫而說，還是基于姐妹感情而道出的肺腑呢？喬雅寧愿相信是后者。

“別告訴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