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云墨瑤悄悄從北宮門出了宮。
回到慶云寺已經過了午時，蘇清漪見她回來有些吃驚。
“果然神醫出手就是不凡啊，這么快就將她的精神病治好了？”她揶揄道。
云墨瑤隨手端起桌上的茶盞呷了口茶，而后露出些許不滿之色。
看著廂房外剛栽下的幾株寒梅，她不由噘了噘嘴，“你倒是落了個清閑，還有閑情逸致養起花來了，我都被貼上刺客的標簽了。”
“啊？公主變成刺客？”一旁的小果忍不住發聲。
“怎么回事？”蘇清漪往她的杯中添了些茶水。
云墨瑤將昨夜發生的事全數同她道出，然后問她對這件事怎么看。
“很明顯啊，定是萬子衿知道的事太多，有人是要滅她的口，不過她之前被你哥關進天牢，若是死在天牢，那么但凡去看過她的人難免脫得了干系。不過，想讓她發瘋，那么一般人就難以做到了。”蘇清漪分析了自己的看法。
從某種程度上來看，云墨寒將她關進天牢，也是間接地在保護她。
或者說，他也察覺到了什么。
“那你覺得背后的人栽贓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云墨瑤問道。
“你傻啊，你哥把你召回去給萬子衿治病，此舉自然令那幕后指使感到恐懼，你醫術高，而且貴為公主，根本無法收買，所以唯一的辦法只有將你一并除掉。”
這招一石二鳥之際倒也算得上高明。
“對了，既然萬子衿的病沒治好，那你怎么又回來了？”
云墨瑤聳了聳肩，“她那根本不是精神病，而是中毒，我回來研究解毒的方法。”
不過，她所謂的解毒方法，在這佛門凈地，蘇清漪看了之后還是默念了N遍阿彌陀佛。
現代醫學可用小白鼠做實驗，而這兒弄不到小白鼠，所以云墨瑤從集市上帶回來好多只小白兔。
然而此時每只小白兔都如同吃了興奮劑似的在巨大的籠箱里上躥下跳，甚至有的還一個勁地往籠子上撞。
也因為她的這次實驗，她們的晚餐桌上多了幾只烤兔子。
蘇清漪并不是素食主義者，但她親眼目睹了這些小動物的死亡過程，眼下見到這些烤好的肉食時，胃里不禁一陣翻江倒海。
“墨瑤，佛門之地，還是不要觸犯禁忌了。”
她捂著嘴，強忍著想要嘔吐的沖動對云墨瑤說道。
“干什么？反正我都開殺戒了，再開個葷戒有什么關系？”云墨瑤扯下一條兔腿塞到口中，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道：“再說了，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嘛！”
“可是，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啊！”
蘇清漪說完，胃里的滾滾巨浪如同噴發的火山似的，她再也忍不住了，連忙跑外院子里吐了起來。
云墨瑤：“......”有這么夸張嗎？
據小果所言，蘇清漪這幾天對于修習佛學可謂虔誠，大概是太過虔誠，一時難以適應肉食了吧。
所以，接下來的幾天，為了不讓蘇清漪的雙眼沾染血腥，云墨瑤將自己的實驗搬去了后山。
......
議政殿。
早朝還未開始，眾臣們就紛紛議論起了邊塞戰事。
蘇清漪不在宮中這些時日，人們也漸漸將所謂的“妖妃”淡忘了，尤其是近兩天來，邊塞連連傳來捷報。
云墨寒準時出現在朝堂，剛一入座就有人稟奏。
“啟稟陛下，近日聽聞姜掖王子提出了和平協議，過幾日會有使者來訪。如今邊塞對于我朝威脅最大的便是那姜掖，若真能達成和平協議，于我朝也不失為幸事一樁啊。”
“和平協議？怎么個協議法？”云墨寒深眸一瞇，目光掃過稟奏之人。
“回陛下，和親。”
此話落音，云墨寒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似的。
“和親？孤可沒有女兒可以遠嫁那荒蠻之地。”
那人并未注意到這位君主面上閃過的寒光，也沒聽出他語調中夾帶的輕蔑，而是繼續一臉正色地說道：“稟陛下，那姜掖王子的年紀剛好與和謹公主可婚配。”
一時間，朝堂靜得針落可聞。
在場無人不曉當初云墨瑤奉旨下嫁陳府時的情形，為此她與自己的兄長決裂了這么多年。
如今，好不容易兩人冰釋前嫌，若是再來上這么一出......
殿下很多人偷偷向說話之人投去敬佩的目光，不知道此人是不知者無畏呢，還是說他勇氣可嘉。
片刻后，云墨寒從上座的龍椅起身，緩步走下臺階，張福貴弓著身子前去攙扶。
所有人都以為此人所言必將觸怒龍顏，然而沒想到的是，皇帝只是淡淡一笑。
“待孤征求一下和謹公主的意見。”
......
云墨瑤回宮是在一星期后，當時她聽說這個消息時簡直氣笑了。
“哥，我在想是你腦子出問題了還是我耳朵出問題了？”她懷抱著一只瘦骨嶙峋的兔子，滿臉質疑的表情。
二人走在紫宸殿的一條地下密道中，晦暗的光線掩映出男人的憔悴。
“我腦子沒出問題，你耳朵也沒出問題。”
云墨寒的視線并未落向她，而是繼續面無表情地走在前面。
“那你為什么還答應那些狗屁大臣考慮考慮？”
云墨瑤在她身后頓住腳步，總覺得和親這件事沒有表面看來得那么簡單，她今天非要弄清楚不可。
察覺到跟在后面的腳步聲頓住，云墨寒慢慢轉過身，眸光略顯幽深地看了她一眼。
“這個我慢慢跟你解釋，但你放心，這次我不會再逼迫你做你不喜歡的事。”
話雖這么說，但云墨瑤還是不免擔憂起來。
現在的她明白的很多事，明白了一個君王的身不由己，他面對的不只是一個人一張嘴，而是群臣的“忠言”和太后的施壓......
同樣的，她也明白，和親之事是歷代外交常有之事，不費一兵一卒就能使得兩國百年交好，這對大新王朝絕對算得上一樁好事。
穿過長長的密道，二人一前一后走上臺階。
石門發出一陣“咔啦啦”的聲響。
緊接著，一道刺目的白光亮得晃眼。
布置得極為簡潔的寢殿內，春桃聽聞響動急忙跑過來請安。
“給陛下、公主請安。”
云墨瑤將手中兔子塞到她手中，目無斜視地朝著寢殿外的院子里走去。
“你家主子什么情況？”
云墨寒淡若無物地掃過春桃，目光追隨向院子里。
“陛下皇恩浩蕩，現在貴人有時會清醒過來幾分鐘了。”春桃答道。
萬子衿被秘密轉移到了這個地方，一來為了防止像上次那樣的行刺，而來便于云墨瑤的診治。
現在聽說她已有所好轉，云墨寒眸光微閃了一下。
但愿能從她身上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