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瀛這個人，雖然深謀遠慮，但就是疑心太重。

像他這樣的人最適合獨來獨往，且他向來也都是這么做的。

此次若不是對手的能力超乎了他的想象，他也不會接受宇文載鶴拋出的橄欖枝。

至于云墨寒，他正是利用了南宮瀛多疑這一點，離間了他剛與姜掖建立起來的同盟關系。

蘇清漪不知道云墨寒究竟在暗中做了什么樣的謀劃，但從現下來看，他的目的確實已經達到了。

“嗯，蘇將軍的確是難得的謀略家！”云墨寒坐上了帳中那把交椅，頷首表示贊同。

旋即，他居高臨下的目光落向了淪為俘虜的南宮瀛和苗顯忠。

“西州大汗，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第一，撤兵回你的西州，從此你我兩國井水不犯河水；第二，繼續負隅頑抗，等著你的殘兵敗將前來營救！”

云墨寒的聲調平緩無波，可每個字仿佛都如同有千金重，每個字都帶著泰山壓頂的氣勢。

苗顯忠滿是擔憂地看著南宮瀛，他本就不主戰，且多次心生退兵的念頭，奈何他們那位年輕的大汗像是被鬼迷了心竅似的，非要在姜掖與大新交戰之隙插上一腳。

此時，他內心依然忐忑。

事已至此，唯有退兵才能將西州的損失降到最低。

否則，不顧后果繼續抵抗，那么他西州多年的養兵蓄銳便會在一夕之間全數化為泡影。

片刻后，安靜的軍帳內響起一聲輕嗤。

“云墨寒，你得意得太早了！”南宮瀛一臉輕蔑地看向上座的男人。

雖然是仰視的視角，可他的氣場卻沒有因此而減弱。

蘇清漪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個長相俊美的男人與她記憶中的沒有什么差別，只是現在的他身上多了幾分令人徹骨的冷漠。

沒來由的，她感到一陣心悸——那段預知的記憶隨著軌跡的改變正在漸漸模糊。

“看來你是選擇頑抗到底了！”云墨寒微勾了勾唇，“既然如此，那孤便成全了你！”

幾名手下按吩咐將二人帶了下去嚴加看管起來。

徹夜未眠，蘇清漪忍不住在一旁打了個哈欠。

她是在強撐著一點意識在聽云墨寒與幾位將軍接下來的部署，不過她確實困得什么都沒聽進去。

將下一步計劃部署好之后，曹之海等一行人施禮退下。

戰北鳴被留了下來。

“你媳婦兒都困成那樣了，你還留我下來做什么？”戰北鳴揶揄道。

云墨寒朝身旁投去一瞥，被瞌睡蟲包圍的蘇清漪腦袋都快垂到地上了。

“你膽子倒不小！”他冷冷開口道。

戰北鳴站久了有點累，直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順手拿起桌上的一個橘子剝了起來，絲毫未顧君臣禮儀。

“不是我膽子大，是駱振南那個狗東西和太后那個老妖婆內外勾結，我怕你這出問題！”

“你是怕她出問題吧？”云墨寒的目光再次落向一旁瞌睡的女孩。

戰北鳴被這話嚇得一口橘子都吐了出來。

“能不能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了？”他幽幽道。

云墨寒沉吟了片刻，而后問道：“言歸正傳，戰北鳴呢？”

處于半夢半醒狀態的蘇清漪聽到這話瞬間驚醒。

抬頭，對上兩張表情相似的臉，她一時有些恍惚。

“戰將軍不是在這里嘛！”她咕噥道。

云墨寒起身，幾步走到戰北鳴身前，長臂朝他伸去......

“誒誒誒，你要干嘛？”戰北鳴抬手試圖阻擋那只朝自己伸來的魔爪。

撕拉一下，伴隨某人一聲慘叫，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眼前。

蘇清漪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閉上又張開，驚得簡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現代電視劇中出現的人皮面具，竟然讓她看到實物了。

而那張面具后的臉，竟然是此刻應該在宮中代理監國的云墨宸。

誰來跟她解釋一下這究竟怎么回事？

“哥，你這么揭穿我就沒勁了啊！”云墨宸從他手里奪過那張面皮。

“我問你真的戰北鳴呢？”

“你放著瑤兒不管，我可不能不管咱親妹妹！”

所以說，真正的戰北鳴此刻應該已經跟蘇清漣碰面了。

云墨宸這才慢慢說起近些時日宮里宮外發生的一切。

其實，從駱振南被派利川，云墨宸就有了自己的計劃——太后既然愿意插手朝政，那便讓她插手便是。

所以，他自稱要去泰山祭天，以求皇帝親征順利，早日還朝。

事實是，他一路暗中尾隨駱振南，直到對方到了利川城外悄悄跟姜掖王碰了頭。

得知蘇清漣的手下已經被駱振南的人全部盯上，所以他連夜趕往丹棱與戰北鳴商議了一套計劃。

就在昨日，戰北鳴已經連夜啟程趕王利川，但沒想到當晚蘇清漣便找上了門。

“看來，大家都想一塊去了。”蘇清漪在一旁總結道。

“不過王爺，您為何要和我哥打架啊？”

“他欠揍?！?

蘇清漪一臉古怪地看著他，目光充滿了質疑。

“他占了墨瑤的便宜還想不負責任，難道不欠揍嗎？”

蘇清漪：“......”是該揍！

為了避免云墨宸繼續揪著這個話題大罵蘇清漣，她趕緊將話題轉移開來。

“云墨寒，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處置那個南宮瀛？”

云墨寒思考了片刻，開口道：“等！”

“等什么？”云墨宸和蘇清漪異口同聲開口道。

“既然西州與姜掖結成聯盟，以宇文載鶴的為人，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盟不戰而敗的。”

所以，他相信姜掖那邊一定會派兵前來營救。

“那我們這邊是不是要部署一下？”云墨宸滿目期待地看著他。

自他在蓉郡就藩后，邊塞安穩，他已經好久沒帶兵打過仗，更別說親自上陣了，眼下有這么個機會，他竟然隱隱有些期待。

云墨寒微皺著眉看向他，遲疑了片刻還是將內心疑問問了出來——

“你確定宮里都安排妥了？”

“放心吧，都在我的掌控中，那老妖婆放個屁我都能聞到味道！”

云墨寒：“......”

蘇清漪嘴角抽了抽，“......”好重的口味。

聽說過有千里眼，順風耳，沒想到還有他這個千里順風鼻！

“既然是去泰山祭天，那泰山那邊可有安排好？”

太后心思縝密，她定會在泰山那邊提前安插眼線的。

“放心，放心，都部署好了！”

云墨宸起身拍了拍某君的肩膀，“我先走了，你好好陪你媳婦兒歇著吧！”

說完，他展開手中的人皮，摸索著貼到了自己的臉上走出了營帳。

云墨寒目送自家弟弟出去后將視線收回，結果對上一雙帶著質問的美眸。

“云墨寒，你還是不信任我！”

對于當下發生的一切，蘇清漪仔細捋了捋思路，才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

“是不是昨晚我不進城去將軍府，戰北鳴，不對，云墨宸也會及時趕來？”

云墨寒沒承認，但也沒否認，將她支走只是不希望她在戰亂中受到一丁點傷害。

至于趕來的援兵是戰北鳴還是云墨宸，這個他事先真的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