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杜小云起床，小聲洗漱好，悄悄下樓。

她得趕早市去三公里外的菜市場買菜買肉，回來還要把肉處理好煮上。

一天三頓都有過來面館吃面的，從睜開眼睛起，她就不得閑。

句城地處東南，五點鐘天色就已經大亮了。

杜小云拉下面館的大門，剛出門就被旁邊不遠窗戶底下躺著的人嚇了一跳。

走近了才看清這人還是她認識的，昨天到她面館偷雞蛋吃的小偷。

看人睡得正香，杜小云抿抿唇放輕腳步離開。

早晨六點半。

杜橋被床頭上的鬧鐘給叫醒。

她咬著牙忍著渾身的疼從床上爬起來，脫了睡衣換上一身長袖長褲，沒敢再抹一遍紅花油。

待會得去樓下吃飯，這么點時間紅花油的味道壓根散不盡。

洗漱好，杜橋先去了杜小云的房間，從她床頭藏錢的匣子里取出來五十塊錢。

想了想，又放回去，拿了一張二十的出來。

杜小云賣的面便宜量大，五十塊錢差不多已經是她辛苦一整天一半的收入了。

杜橋在知道面館一個月的利潤有多少之后，就再沒有從這個匣子里拿出去超過五十塊錢。

這個匣子里放的錢就是杜小云開面館以來賺到的全部積蓄，有時候多點，有時候少點，但最多的時候也沒有超過一萬塊。

把錢塞兜里又拉好拉鏈，杜橋扭頭對上旁邊梳妝鏡里的臉。

抬手抹了抹因為忍疼不自覺皺起來的眉頭，等從自己臉上看不出分毫不對勁后，她才慢悠悠下樓。

這會樓底下的小面館里已經有了一桌過來吃面的客人，杜小云用托盤端著兩碗面和一碗小咸菜剛從廚房出來，聽見聲音抬頭，看見下樓的杜橋，笑容自然浮上臉，“廚房里面都切好了，下鍋一煮就行，別忘了給自己打倆雞蛋。”

杜橋下來最后一節樓梯，這次倒沒有逞英雄地伸手接過托盤幫忙上面，只點點頭，“我知道了杜姨，你吃了沒？”

“剛剛做的時候吃了兩口，你先做你的就行。”杜小云說著匆匆給等著吃飯的客人上面，杜橋聊開廚房的簾子走進去。

看到鍋里沸騰著的面湯，和案板上已經切好的面條，稍微撩了撩袖子，開始動手。

外頭。

杜小云把托盤放桌上，“小咸菜吃完了可以去窗戶那邊的咸菜盤子里取，免費的。”

過來吃飯的兩個人是一男一女，看著也就將將二十歲的年紀，杜小云在提醒他們可以免費吃咸菜的時候，朝兩人臉上飛快看了一眼。

小情侶，剛來到句城的，都有些拘謹，八成又是跑來這里打工的。

剛開小面館的時候她也看過很多次這樣一對年輕人來她這里吃面，那時候她總是忍不住聯想到自己身上，還會出言勸一勸他們趕緊離開句城，別繼續在這停留免得最后越陷越深，去望州其他地方都比這里要好。

能從這里掙脫出去的人真的太少了。

而現在看到，她心里已經起不了任何波瀾了，轉身平靜離開。

身后還能聽到兩個人的小聲說話聲。

“這面也太多了，我吃不了，我撥一半給你。”

“那我把雞蛋給你。早知道這面館里的面這么便宜量還這么多，剛才咱們就要一碗了。我再跟老板要一碗面湯，就足夠咱倆吃了。”

吸溜吸溜的吃面聲里。

“等吃完飯，要是今天還找不著工作，咱們干脆就走吧，我總覺得這樣不太踏實。咱們去別的地方看看。”

“再等等，總能找著的。別的地方哪有這邊吃住便宜。咱們身上就剩不到一千了，去別的地方要是一直找不著工作，不出五天錢就能花完。咱們后頭省著點，就算找不著工作，一千塊錢在這也能花仨月呢。”

“好，好吧。”

杜小云聽到這，人已經到了廚房門口。

輕輕呼出一口氣，撩開廚房簾子。

“橋橋，面做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