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命降臨于西南邊陲的一個小城。兒時,我經常聆聽哀牢山風的歌聲,矚目紅河流水奔騰遠去。我求學的道路始于長江邊的宜城,那是我開始一人獨立生活、開始一人默默追尋人生道路的地方。少年時代,我常常去江邊聆聽長江的歌唱,品味長江的浩蕩,借此洗盡心中的孤獨與悵然。夏日晚霞將長江渲染成壯偉的畫面,而深秋落日的余暉又用寧靜與溫婉裝扮著長江。那時,我總是想生命應像大山一樣堅韌與獨立,人生或許就是孤獨地追尋,在經歷社會起伏之后達到生命的寧靜與溫婉狀態。
高中畢業因政策性照顧留城,我成為街道勞動服務大隊的一員,即城市新生代第一批打工者。我時而拉著板車穿梭于城市與郊區的路上,時而穿梭于不同工廠為生計奔忙,但從未放下書本和喜愛的文學。夜晚,我經常在煤油燈昏暗的亮光下閱讀著能找到的文學書籍,沖動時也涂鴉幾句。那不能稱為作品的字句是那樣青澀。
恢復高考,我有幸搭上大學的最早航班,英美文學使我走到了文學海洋的岸邊。傷痕文學興起、詩歌勃興在“文革”剛剛結束后的大學校園喧騰。當時,很多文科學生都將自己打扮成詩人的模樣,聚在一起總是順口流出幾句詩歌名句。那時,我也偷偷模擬詩歌寫作,但害羞的心理使我從不將咿呀學語的詩句示人。
研究生專業轉向并沒有使我放下文學愛好,我時常以詩歌寫作打磨文筆。進入法學研究領域之后,理性思維與詩歌的感性沖突使我難以進入詩歌寫作的意境,時而習作只不過是愛好的一種表達。不過,那些習作只有自我欣賞時它們才能見到陽光。
人近黃昏,懷念鄉村、邊疆山寨的情結使我踏上了獨自遠行的旅途,同時一路追尋青年時代喜愛的詩歌。我不愿面對夕陽無聊地等待生命終結的時日,而愿夕陽染紅我生命的最后道路,在放聲歌唱中歡樂地迎接最后時光,爾后讓我的詩歌替代我的靈魂在天地間永久歌唱。
陪伴愛子從小學至大學追求事業的時光里,我曾經是那樣辛苦并快樂地忙碌著,而今他選擇了文學創作的道路,我思前想后只能選擇以詩歌陪伴他繼續遠行。
獻上這本小小的散文詩集,我依然誠惶誠恐,甚至有點害羞,因為思想不夠深邃、文筆不夠精煉,但這畢竟是我退休后的第一部作品。出版詩集不在于祈求名利,只求在寧靜中有意義地打發夕陽下美麗而又富有情調的生命最后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