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內昏迷的人被拉了出來，平放在地上。

李季將二牛遞來的小盒子隨意的揣在懷里，蹲下身伸手在昏迷的那人鼻子下試了試，又捏了捏裸露在空氣中手腕處的皮膚。

呼吸微弱，體溫尚在，確實還活著。

昏迷中的人衣衫襤褸，渾身散發出一股臭味。

一頭油膩的齊肩短發耷拉在臟兮兮的臉上，看不出具體長相，但是能大概看出年齡。

也是一個半大的少年人。

身上的穿著不大像是漢人服飾，有點像南詔的少數民族服裝。

手腕處有兩道黑紫色的勒痕。

李季嘗試著叫醒昏迷中的少年，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二牛，把他帶上，先回家再說。”

落難之人，李季實在不忍心見死不救。

二牛二話不說，一把就將少年扛在了肩上：“走吧，公子。”

回程由于背負了物品，比來時慢了些許。

行了大約兩個時辰，錦城內升騰而起的焰火出現在地平線處。

將城池的輪廓照亮。

一路上只是簡單的吃了一點干糧充饑，李季早就感覺饑腸轆轆。

離著城門還有大約兩里地，李季就看見官道上聽著一輛馬車。

行至近前，接著漫天火光，李季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推門下車。

李季勒馬減速。

黑夜里傳出少女怯怯的詢問聲：“是……是二公子嗎？”

正是小娥的聲音，不知是冷還是害怕，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李季打馬上前，關切的說道：“這大冷天的，你不在家陪著我姐跑城外來干嘛。”

聽見熟悉的聲音，小丫頭很是興奮，撲到馬匹身邊笑著說道：“小姐見你天黑了還沒回家，心里擔心，所以讓我出門迎你。”

馬匹還未停穩，差點將她撞倒，嚇得小娥花容失色。

李季一個急停，立馬翻身下馬，一把摟住小丫頭瘦弱的腰肢，呵斥道：“你不要命啦。”

雖是呵斥，卻是一臉的擔心。

“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小娥拍著胸脯，一臉的后怕。

然后氣鼓鼓的說道：“我哪知道這笨馬兒居然沒停下，還好有公子在。”

說完驚覺自己還躺在李季懷里。

輕呼一聲掙脫了懷抱，低頭玩弄著衣角，不斷地踢著腳邊的泥土。

耳根處染上一抹紅暈，不敢和李季對視。

模樣煞是可愛。

李季情不自禁的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行了，行了，上馬車吧，回家了。”

正準備翻身上馬，卻聽見小娥說了一句“不要”，衣服就被小丫頭緊緊的抓住了。

李季一臉的不解：“咋了？不想回家？”

小娥先是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連連搖頭：“我想騎馬。”

“你會騎馬？”

小娥又搖了搖頭。

李季大概明白了小丫頭的想法，一臉玩味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抱著你？”

小娥的俏臉再度染上紅暈，卻用力的點了點頭。

李季翻身上馬，伸手說道：“上馬。”

小娥面若桃花，借力上馬，坐在了李季身前。

李季緊了緊手臂，鼻腔內傳來一股好聞的奶香味。

稍微用力將小丫頭的腰肢夾穩后，夾馬輕呼，朝著城內走去。

小丫頭也有樣學樣，小腿在馬腹處輕輕一夾，歡呼一聲：“回家了……”

悅耳清脆的聲音在寂靜夜里，傳開很遠。

城門處的守備士兵見到是李府的車隊，并未盤查就給與了放行。

想來定是邢將軍已經提前給手下的人已經打過了招呼。

元辰夜的錦城很是熱鬧。

大街上燈火通明，道路兩邊店鋪門口掛上了一排排的燈謎，等待著來人解謎。

當然，商家也為成功解謎的人準備了一些小禮品。

馬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無法加速，李季索性就放慢了速度。

小娥也被路邊的燈謎吸引住了，隨便挑了一個，卻百思不得其解，好奇的問道：“公子，公子，大熱天貓狗等動物都在氣喘吁吁，只有羊在吃草。這是什么成語啊？”

小娥說的燈謎，李季也看見了。

正有幾人圍在燈謎前指指點點，似乎在討論答案。

聽到小娥提問，李季立馬脫口而出：“揚眉吐氣。”

“揚眉吐氣……羊沒……呀還真是羊沒吐起。公子真聰明。”小娥搖晃著小腦袋，一臉的得意。

果然公子是最聰明的，什么都知道。

遠本還在討論的幾人也聽見小娥的話語，瞬間如夢初醒。

回頭看來，想知道是誰解開了謎底。

“這騎馬的人是誰啊？”

“似乎是哪家的公子？不過我也不認識。”

“好像是李家的二公子。”

“李家二公子？是昨夜做出青玉案的那位？”

“正是。”

“怪不得，怪不得。”

……

幾人的議論，李季并不知曉。

因為小丫頭的求知欲被徹底的打開了，李季疲于應付。

“公子，公子……這臨終遺言又是什么？”

“這個謎底是一個文學名……絕句。”

“公子，公子。上聯難配下聯……”

“對不起。”

一個接連提問，一個對答如流。

一路行來，少男少女的組合吸引了大量行人的目光。

認識的人一臉的了然，不認識的則好奇的問向身邊的人。

昨夜的事情再次在街面上傳開，人群里不時傳來陣陣驚呼。

二牛等人不由得挺直了腰桿，自豪感從心底迸發。

最后短短半個小時的路程，卻走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

小娥也沒了起初精神頭，縮在李季懷中睡著了。

剛拐入李府所在的小北街，遠遠的李季就看見堂姐領著一眾家丁等在了門前。

“姐……”不告而別，李季很是心虛。

小娥也被驚醒，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窩在李季的懷里。

輕呼一聲，小丫頭一臉緋紅的從李季懷里鉆出。

下了馬，在眾人玩味的眼神里捂著臉就跑進了院子里。

李季也翻身下馬，將韁繩握在手里，不敢和李芷的目光對視。

余光卻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只見她蓮步輕移，走到身邊，同以往一樣伸出右手……

完了，完了……

李季雙眼微閉，等待著……

冰涼的小手輕柔的撫在臉上，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

只是替他彈掉了不知何時落在臉上的雜物。

睜開眼，一雙微彎的月牙兒映入眼簾。

沒有任何的責怪……

不待他思考，就被冰涼的玉手牽著向院內走去。

身后的吳副管家高興的忙碌起來。

“快去準備飯菜。”

“來來來……東西先放到客廳里去。”

“咦……怎么還有個人？趕緊抬到廂房去，看這渾身邋遢的，趕緊去給他清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