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

同樣的酒，不同的心情，不同的人在一起喝出來的味道卻是不同。

有喜事祝酒，有良人作伴，又逢劫后余生，在眾人嬉笑怒罵，推杯換盞間……李季有了些許的飄然。

李芷也被請入了包廂里，坐在李季身邊。

這個時代的男尊女卑雖然不如前世古代那般苛刻，但女人始終是做為男人的附庸存在。

盛世女人貴如金，亂世女人賤如草。如今不過稍微和平了十來年，女人的地位雖然有所提高，但卻依舊上不得廟堂。

若這個時代誰敢提出男女平等，恐怕第二天就會被當做異類處死。

李芷身為普通商賈家的長女，能在官方的宴席上與一眾上官和名流同席，對她來說已是莫大的榮耀。

她整晚滴酒未沾，坐在一旁安靜的看著李季舉杯和眾人侃侃而談，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于年齡不符的豪邁，心中無比欣慰。

主歡客喜，熱鬧非凡。

王縣君在一片恭維聲中滿面紅光，酒到杯干。

酒至夜半，王縣君站起身，還沒開口，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好在身后的衙役眼疾手快將他扶住。

“各位……”

縣君一開口，包廂瞬間安靜。

“今日……天色已晚，看諸位的狀……狀態也都差不多了。今天就到……到此為止，大家也早點回去休息。在這……我提前給大家拜個年，祝諸位新的一年生意興隆，闔家美滿。”

眾人起身，紛紛回以祝福告辭。

李季自然又被幾位大人留在最后，一番訓誡勉勵之后在李芷的攙扶下才脫了身。

出了醉香閣，一陣冷風吹來，李季瞬間感覺天旋地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哇……”

最終還是沒忍住，趴在墻根吐了個痛快。

楊頂天一臉嫌棄的替他拍打著后背，李芷則跑進酒樓，要來一張熱毛巾。

吐過之后，人倒是感覺清醒了不少，身上卻綿軟無力。

“大小姐，上車吧。”

李府的馬車停在面前，車上的小娥招呼著三人上車。

楊頂天將李季扛到車上后，自覺的又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馬車緩緩前行……

醉香閣對面的酒樓二樓位置，一雙手緩緩的將窗簾放下，看著桌上的書寫工整的青玉案發呆。

良久一抹淺笑自嘴邊蕩開，嘴里發出一陣呢喃：“李季……呵呵……是個有趣的人啊……”

昏暗的車廂內，李季枕在李芷的雙腿上，酣然入睡。

馬車輕微的顛簸一下，李季似乎有點不太舒服，側了下身，雙手無意識的環在了李芷的腰間，輕輕摩挲著。

在李季雙手搭在李芷腰間的一瞬間，她的腰身不自覺的就崩得筆直。

身軀開始微微顫抖，呼吸逐漸急促。

手掌的溫度透過衣物傳到肌膚上，一股異樣的感覺在心頭迸發。

平靜的心湖像是被扔進一顆石子，蕩起圈圈漣漪。

低下頭看著懷中熟睡中的英俊側臉，李芷心里涌出一股羞意。

印象中的小男孩，不知不覺的就已經長大。

算算時間，過了年就該行冠禮，娶媳婦了。

想到此李芷心里居然有了一股子莫名其妙酸意，像是自己很在意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一般。

似乎姐弟感情之間混雜進了其他奇怪的感情。

心亂了，也就無法正常面對懷里的人。

李芷嘗試著想要調整一下有些曖昧的姿勢，剛一動，卻被抱得更緊。

又輕輕掙扎了幾下，還是無功而返。

李芷只好放棄，心虛的抬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小娥，卻見到小丫頭正枕著手臂打著瞌睡。

懷中的人呼出的濕氣，逐漸將她腹部的衣衫浸濕。

同時浸潤的卻還有她的心。

若他不是弟弟那該多好……

黑暗里一雙潔白的玉手顫抖著輕柔的撫摸在了李季的面龐上。

“大小姐，到家了……”

車前一聲輕呼將她從凌亂的思緒里拉扯出來，如受驚的兔子一般掙扎著起身，重重的在李季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睡夢中的李季似有所感，揉了揉屁股，嘟囔了一句轉身接著蒙頭大睡。

小娥看著大小姐奇怪的行為，很是不解。

“大小姐怎么又打公子喃？”

…………

第二天李季被此起彼伏的爆竹聲驚醒。

今日就是元辰佳節，也就是前世的春節。

和以往一樣，宿醉之后總是頭痛欲裂。

好在桌上已經提前備好了醒酒茶，一杯下去效果出奇的好。

穿上提前準備好放在床頭的新衣，簡單洗漱之后李季精神抖擻的出了房門。

天色微亮，客廳里沒人。桌上卻放著甜湯，還冒著熱氣。

湯中放了枸杞和紅棗，看上去就很有胃口。

喝醉了酒的人對于湯水總是不會拒絕，一口氣兩碗甜湯就下了肚。

在爆竹聲中，李季隱隱約約的聽見前院似乎有聲音傳來，便放下碗走了出去。

行至前院，發現是小娥正召集了家中下人在一塊。

腳邊放著一個竹籃，籃子里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小丫頭從籃子中取出銀子，挨個派發，嘴中還念念有詞。

李季估算了一下，每個人分到手的差不多有二十兩左右。

相當豪橫！

“大小姐說了……今年辛苦大家了……”

“大小姐說了……二公子化險為夷平安歸來，又晚宴揚名，心里高興……”

小丫頭滿嘴大小姐說了，忙的不亦樂乎，根本沒發現李季到來。

見沒被人看見，李季轉身離去。

畢竟自己一出現，下人就會變得拘謹。

大過年的，他們一年到頭也難得高興，李季并不想去破壞他們之間的氛圍。

到李芷的小院轉了一圈，只見房門緊閉，透過窗戶紙，看見她柔美的身姿印照在燈光里。

似乎才剛起床，還在梳洗打扮。

當窗理云鬢，對鏡貼花黃。

李季不由得看呆了……

突然一顆石子擊打在臀部，李季不由得痛呼出聲。

偷窺行徑敗露，在屋內的身影打開房門之前，李季倉皇逃走。

眼角撇見天井處一個抱劍詭笑的身影……

這毫無存在感卻又無所不在的身影，著實讓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