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一陣沉默。

“我……”

“我……”

我們倆大概都在彼此忐忑不安的呼吸中盤算著如何破局。

“你先說。”方捷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我咽了咽口水，組織了一下語言，正準備開口，不料，方捷那家伙竟然笑道：“我感覺你要吃了我……”

我一巴掌拍過去，方捷忙擋住了我的手，求饒道：“好了好了，你說，我聽著。”

我看著他，一副大男孩的天真模樣，真后悔自己用了轉換輪……如果沒有轉換輪，或許他也會愛上我呢？只不過時間久一點……

“方捷……我問你個問題……”

“你說。”

“你若跟我在一起，不會嫌我家窮么？”

方捷嘴角勾起弧度，堅定地說：“不會。”

“那……如果，我很有錢，開著保時捷，住大別墅，你家紫荊山花園那種……你還會喜歡我么？”

方捷轉頭看了我一眼，笑道：“會。”

我瞥了他一眼：“你貧富通吃呢！”

他笑道：“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問這種問題，不過愛情跟貧富無關，喜歡就是喜歡。”

我一愣，措不及防被感動了一下。

方捷好像已經不是剛認識的那個玩世不恭，眼里只有游戲的大男孩了。此刻，他眼里還有我……

可是，我……

“那如果……我不是你在畢業典禮上認識的那個女孩……你還會喜歡我么？”話一出口，我的心莫名揪痛了一下，趕緊攥緊了外套。

“你問題怎么這么多？”

方捷把車停靠在路邊，我才發現已經到公寓樓下了。

他松開安全帶，轉過身，面對著我，鄭重地說：“從十年前開始我就喜歡你，即便我之前沒想起來，但從我們再次在咖啡館相遇時，我還是喜歡你……所以，你不用懷疑，無論怎樣我都會喜歡你！”

我的眼前緩緩升起一層朦霧……

我趕緊別過頭，飛快往樓上跑去。

除了暗戀，我沒正式談過戀愛。之前經歷的表白，也就是我在少不經事時學著別人給校草送過情書而已，這突如其來的被表白，我不知道如何面對。

他那番話，好像比一句“我喜歡你”更讓人臉紅心跳……

窗外透過來星星點點的燈光，我窩在漆黑的房間里，反復翻騰著睡不著。

“小級君……”

小級君揉著惺忪的睡眼出來了。

“主人，有什么事嗎？”

“陪我聊五毛錢的天吧。”

小級君一下躺平在我面前，半天才撐著身子坐起來，說道：“主人，你遇到什么情感問題了，說吧！”

我一激靈：“你咋知道是情感問題？”

小級君指了指我的腦袋：“你的腦部區域寫著呢……”

有這么神奇嗎？我默默自己的腦袋，洗好吹干的頭發滑滑的。

“我不知道怎么面對方捷……”

“你喜歡他嗎？”

“喜歡吧……”

“喜歡他什么呢？”

“喜歡他……”

我一下子被小級君問住了。我喜歡他什么呢？我也回答不上來。

喜歡他長得帥？我是那么膚淺的人嗎！

喜歡他有錢？我是那么勢利的人嗎！

因為他喜歡我？我是那么沒有主見的人嗎！

他游戲打的沒我好，學習沒我好，身手沒我好，對我嘛……還算不錯，可他對朋友也不錯啊！

我到底喜歡他什么？我也說不上來……

“喜歡需要理由嗎？”我問。

“需要。”小級君點點頭，認真地說：“據我了解，人類的喜歡一定是有理由的，而且會有一個具體的理由來引發情感升華，從而刺激人的大腦，產生更多的激素，再對激素產生依賴……”

“這么復雜？”我第一次聽說這種理論。

“所以，你若喜歡方捷，一定會有理由。”小級君突然看著我壞笑：“比如，他活特別好……”

若不是它在我腦子里，我一定把它那顆黃豆腦袋磨成豆漿！

小級君笑得在地上打滾。

“主人，我說的是事實啊，你可以仔細想想是不是這么回事……”

可是我確實想不出一個理由……若說理由，好像是在這個年紀，遇上的各方面都不錯、以至于超出了我預期的人……恰好，他也喜歡我！

我可能真的沒有主見。

“大概是因為他喜歡我吧……”我喃喃道。

小級君嘆氣：“主人，我不明白你為什么在這種問題上糾結，你若想跟他談戀愛，你便答應他，你若不想跟他談戀愛，你便拒絕了就是，有這么難嗎？”

“問題是……我不知道我想不想啊……”

“哎！主人，你現在在闖關哎！你有這時間，為何不好好想想怎么通關？！”

小級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才讓我想起我現在的任務是籠絡人心。可是杰德這群壓根不待見我的人，怎么讓我去籠絡啊？！

大概除了柳星，杰德沒有一個人是真心待我的。現在還被傳成莫名其妙的拆遷暴發戶，怕是越發遭人白眼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倒了趟地鐵到公司。

明明剛到上班時間，整間辦公室里一個人也沒有。

我打開電腦，正準備摸魚，徐主管急匆匆地走進來。

“怎么才來？快到大會議室開會！”

他黑著一張臉，到看不出之前的靦腆了。

我趕緊拿了本子和筆，跟在他后面。

大會議室里，我們整個樓層，行政部，后勤部，外聯部，七十幾號人，全都低著頭一聲不吭地坐在那兒。

我剛進門，只見蘭帆站在長條桌的頂端，對著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狠狠地甩了一疊文件……

會議室鴉雀無聲。

我跟著徐主管，在第三層邊角的座位坐下，位置離蘭帆最遠。

“減了三分之二的境外展商也能出問題，你們這群人是吃屎的嗎？！”

蘭帆的怒氣籠蓋了整個會議室，沒有一個人敢吭聲。

“財務部？”

“是……”

蘭帆一記狠戾的眼神殺過去，財務部經理馬上應了一聲，旋即又把頭深深埋住。

“你們參展方案怎么核算的？提成比之前減少這么多，合作商會做？他們做慈善？”

“方案中沒有提及儲存展品的費用……”財務部經理小聲說著。

“所以你們真以為他們是做慈善？！”

財務部經理不說話了，只得啞巴吞黃蓮，暗自狠狠瞪了負責去談方案的主管張瓊。

這本是一個不合邏輯也解釋不清楚的方案，張瓊本來也跟他匯報過，只不過其中各種細節，財務部本不是主角，就想得過且過了……誰料到……

“方案是后勤部談的……”

不知誰小聲嘀咕了一句，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看過去。只見王韻趕緊低下了頭。

蘭帆的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高經理？”

高鐘瑩被點名，不得不站出來。

“速行的王總答應過的，為這次展會讓利200萬，我沒想到……”高鐘瑩有些結巴了：“我……我去核實一下情況……”

“讓利200萬？他憑什么給你讓利200萬？他是欠你的情還是啥？”

蘭帆輕蔑的質問讓高鐘瑩瞬間滿臉通紅。

被當眾這樣說，高鐘瑩怕是里子面子全丟了，肉眼可見的顫抖著。

蘭帆突然指著高鐘瑩罵道：“現在11個參展方，有五家的展品有問題！這情況你若解決不了，馬上給我滾！”

高鐘瑩滿臉通紅，再也繃不住，飛快地跑出了會議室。

我嚇得屏住了呼吸。

雖然以前在捷行時，王桂花是蠻可惡的，但畢竟捷行沒有這么多人，至少不會像開大會批斗一樣……何況，這蘭帆的氣質可比王桂花強多了！

“外聯部呢？劉經理！你們不是專程派人去京城核對過參展方信息的嗎？！”

這一聲質問嚇得我心跳繃成了一條直線。

我小心的瞅了一眼柳星，她坐在第二層中間的位置，正滿臉擔憂地看著我。

劉千謙倒是怡然自得：“本來是我們派人去，但這次是后勤部那邊牽頭的，核對信息是行政部的人。”

行政部經理聽到自己部門被點名，也是嚇得一哆嗦。

“誰去的？”

蘭帆這次倒是沒有直接數落行政部經理，因為行政部經理是位四十多歲的大姐。

我看著柳星，她看著我，我們都知道這回是要有人提頭來見的……

只不過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事，聽蘭帆剛才罵過的一圈人，是展品出現了問題。

我見柳星一副快哭了的模樣，不免有些心疼，大姐姐的責任感油然而生，竟傻不愣登地站了起來。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