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鐘瑩是杰德的老人，后勤部又是參展必須加入的部門，自然有人認識她。

“高經理，來來來！就等你們了！”在坐的另一位中年男人趕緊起身引導她們四人入座。

王總自然也是認識高鐘瑩的，尷尬地笑道：“高經理，歡迎歡迎！”

其他人訕訕地笑著。

高鐘瑩臉色鐵青，剜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王韻，轉臉堆砌起職業的微笑說道：“王總抱歉，我們來晚了。”

說完，不忘瞥了一眼我和柳星。

一個公司六個人，按理說要一起行動，我們兩個小嘍啰先來，當然不合適。不過這也是她們設好的陷阱，之前負責聯絡合作方這邊的劉千謙，特別在群里通知了時間地點，交代大家不要遲到，@了所有人，目的就是讓我和柳星兩個傻帽先到吧……

他們大概沒想到，我倆此刻會泰然自若地坐在這里，最重要的是，比她們美多了。

席間，大家客套地敬酒，我才發現這一屋子都是老江湖。

“高經理，我聽說，今年的展會，按潘總的意思，要控制境外參展方的比例？”王總笑盈盈地問道。

高鐘瑩放下筷子，淡然說道：“我們沒接到明確通知，不知王總是從哪得到的消息？”

我心里正納悶，這次縮減境外比例是杰德內部方案上白紙黑字寫著的，連我一個新來的都看到了，為何高鐘瑩這會兒打哈哈？

王總推了推眼鏡，目光閃躲，說道：“那或許是我們聽錯了……如果按照以往的比例，我們境外邀請的參展提成方面，倒還是可以按照原來的標準執行，我原本還打算與你們商量一下，既然沒有縮減，后續合同方面我們也就不再更改了。”

“合同不急。”高鐘瑩深深地看了王總一眼，說道：“這次我們過來先談策劃案。”

“也是。”王總尷尬笑著舉杯：“這次活動還是蘭總那邊負責吧？都是老熟人了，來！干杯！”

我默默吃著菜。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次我們過來除了敲定策劃案，最主要的目的是商量合同的修改條款。

今年境外比例在上一屆的基礎上縮減了三分之二，按照約定，合作方的提成也會縮減三分之二，而除了人數的減少，其他活還是那么多，他們肯定不干的。我們這次財務部一起過來，便是來談最佳比例，說白了，就是來砍價的。

高鐘瑩秘而不宣，不知有什么九九。

我抬頭看了看張瓊，她只管低頭吃菜，坐在她周圍的人好像跟她也不太熟的樣子，看來，這是她第一次過來。

“聽說杰德這次重組了部分子公司，不知對接下來的發展方向有沒有什么影響？”

說話的是合作方唯一那個女的。

這話一出，全場都看著她。

當中場合問及甲方爸爸公司發展方向的問題，連我這個職場菜鳥也知道不合適。何況，設計公司重組，都是重要變更調整，肯定有難言之隱，直接被當面戳穿，怕是有點不好吧……

那女人目光如炬，絲毫沒被大家的詫異嚇退，看來是有備而來。

不只是我想多了還是啥的，總覺得這個女人眼神中帶著一股幽怨和敵意。

“王夫人……”劉千謙發話了：“聽說貴公司原來也在重組名單之內？”

那女人一臉吃癟，正要說點什么，被王總打斷了：“過去的事就不再提了，我們是完全接受總公司的安排，來，吃菜吃菜！”

原來那女人是王總的夫人，而王總這家跟杰德合作的公司，本身也是杰德集團參股的一家小公司。王總和王夫人是最大股東，眼看著馬上要被杰德吸收進去，所占股份轉而變成杰德的股份，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不知怎的，中間出了差，最終重組的名單沒有他們。

王夫人沉不住氣，逮著這機會，總歸要問一問。

高鐘瑩劉千謙這等職務的人能知道什么？王夫人犯不著在這面上問，看著蠻精明一人，讓人捉摸不透。

劉千謙也沒多說，只是剛才那囂張的表情占了上風。

而高鐘瑩，臉色不太好看。

“高經理，劉經理，這次合作還是后勤和外聯兩個部門主導吧？下個月的展會，就辛苦你們了！”招呼高鐘瑩她們入座的中年男人開口了。

“李總，還得有勞你！”劉千謙搶著搭話了，那眉眼挑地很刻意。

李總略有些尷尬，回避了直接面對劉千謙的方向，碰完杯趕緊對著高鐘瑩。

高鐘瑩倒是沒什么反應。

“李譚，明兒你先帶高經理和劉經理她們到處看看。”

“是，王總。”

這李總雖然看著年紀也有四十多歲，但氣質不凡，想必年輕時是個帥哥。這會兒在王總面前唯命是從的樣子，倒與他的形象不符。既然稱總，職務必在王總之下，應該是個副總。

“李總與我們搭檔已有三次了吧？”

劉千謙突然問了一句，李譚有些尷尬，夾菜的筷子頓了一下。

“跟李總合作的三次都挺愉快的！”劉千謙漫不經心補了一句。

李譚拿在手里的筷子沒拿穩，直接掉在盤子上，乒乒乓乓響，在坐的人全部看了過去。

“抱歉……”他低下頭，一邊拿紙巾擦著濺落的湯水，一邊沖門口叫道：“服務員！”

服務員趕緊過來換了一副新的碗筷和餐巾。

劉千謙嘴角劃過一絲譏諷的笑。

整個飯局后半段變得不聲不響，之前話多的幾位：王總和王夫人，高鐘瑩和劉千謙，還有那個李譚，后半段幾乎沒怎么說話，都是幾句客套話和喝酒。

我們新人，沒有吱聲的地兒，只顧著埋頭吃菜。

一頓飯下來，竟然沒怎么吃飽。

我和柳星剛回到房間，就在手機里搜外賣。點了奶茶和炸雞，酒店前臺不讓送進來，柳星在洗澡，我只得到樓下去拿。

剛開門，就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走廊盡頭一抹熟悉的身影撞入眼簾！

劉千謙還穿著剛才吃飯的紅色羊絨連衣裙，跟一個男人摟著，正在刷房卡。

我沒記錯的話，那不是她和高鐘瑩的房間。

辣眼睛！可是那男人的背影……好像是剛才飯桌上的李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