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后，我到深市的杰德集團報到。

接待我的是行政部的前臺柳小姐，是個清純稚氣的姑娘。

她得知我的來意后，帶我進了一間會議室，給我倒了一杯茶，就沒有人再來搭理我了。

我獨自坐在會議室玩手機，看到群里方捷@了我，叫我晚上去打游戲。

自那天喝醉后，我已經八天沒去他們那打游戲了。這八天時間，群里也毫無動靜。今天方捷出聲后，陳聰和游仔又像往常那樣在群里聊了起來……

——小白，你不來，我們都組不上隊！

——聰子，你最近死哪去了？！

——被老子看的緊，要逼我出國留學……

——你還留學？你不是留級了嘛？！

——誰TM留級？！你才留級！你們全家留級！

——得了，你們吵啥，今晚組不組局？小白來嗎？

——小白不搭理你了，捷哥……你好可憐！

——你閉嘴！

………

眼看著他們又要往離譜的方向說去，我趕緊打了一串子發了出去。

——今晚沒空，你們玩吧。

——怎么沒空？你工作很忙嗎？干脆不要干了，來加入我們，捷哥不是說了要給你付工資的嘛！

——就是，捷哥付不起，我們一起付，我們養你！

——輪得著你嗎？！小白只能留給捷哥養……

還是沒能止住他們越說越歪。

——我不在栗元，抱歉，以后恐怕不能參加你們的游戲了。

——啊？！

——啊？！

——啊？！

一句話發出去，炸出三個問號，除了樹妖。沒過一會兒，樹妖發了個滴汗的表情。

——我被外派來深市工作了。

游仔打了個哭泣的表情，陳聰接著打了一大串，霸了整個屏幕。

群里沒有了動靜。

我放下手機，朝會議室外張望了下，一個人也沒有。

我出去上了趟洗手間，路過前臺，看到柳小姐，便走過去問了。

“您好……請問，大概還需要多久？”

柳小姐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路小姐，我們蘭總還在開會，麻煩您再等一會兒，蘭總結束會議就會回來。”

我點頭，繼續回到了會議室。我猜想柳小姐口中讓我等的這個蘭總，就是李添利所說的那個讓我吃不了兜著走的蘭總。我得多儲蓄點耐心，等著這個人大駕光臨。

我坐在會議室百無聊賴。

這間會議室里只有一個小白板，上面隱約有些沒擦拭干凈的痕跡，應該是平時開小會用的。

我看了看手機，已經快十一點。

微信群里突然跳出一條消息。

——深市又不遠，你沒空我們可以約深市啊。

是方捷發的，其他人沒有回應。

深市離栗元是不遠，只有幾十公里而已，如果開車，大概也就一小時能到，算是可以同城生活。

但從栗元跑來深市約打游戲，會不會有點夸張啊……

沒一分鐘，群里又炸開了鍋。

——我靠！捷哥威武！

——捷哥我服你！五體投地！

——兄弟幾個全力支持！我們這就殺到深市去，把我們的大本營也搬過去！

——你們會不會太夸張了點？

——樹妖你這個性冷淡不懂！我們要全力支持捷哥追小白！

……

群里不再消停，我嚇得不敢吱聲，等著方捷出來澄清。不知怎的，也許他在忙沒看手機，半天也沒有回應……這樣下去，陳聰連婚禮都幫我們想好了……

半個小時后，方捷終于出來了。

——你們還要不要組隊？想不想參加今年的比賽？

陳聰發了個噤聲的表情，游仔也不跟著瞎折騰了。

我猶豫了片刻，打了一串字發了過去。

——如果你們有時間來深市，晚上我們可以約。

我盡量想把話題拉回到游戲身上。

陳聰發來一個滿眼愛心的表情，其他人沒再附和，方捷也沒再出聲。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三個人，為首的是一位留著利落短發，化著濃妝，戴著金色大耳環的女人。

這個女人氣場十足，一身淺灰色西裝走路帶風，若不是領口別著的彩色絲巾，我恐怕要打個寒顫。

“是路經理吧？”

她沒抬頭，徑直走到桌邊，隨手把手里的一疊文件夾資料扔在桌上。

隨著她進來的一男一女，穿著黑色的職業裝，毫無存在感。

“您好！我是路小白。”

大概是因為我沒被嚇死，她高看我一眼，終于抬眼掃了我一下。

“初次見面，我是蘭帆，杰德的行政副總。”

“蘭總您好！”

我禮貌地伸出手，她沒有回應。

停頓片刻，我又收回了手。她身邊的兩個人趕緊縮了縮脖子，扭頭看向別處。

俗話說，只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我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蘭總，我是栗元捷行建筑派過來參與行業展會的工作人員。”

蘭帆微揚著臉，沒有看我，語氣淡然地說道：“栗元捷行建筑……都沒聽說過……”

這是要給我下馬威吧，我繼續笑笑說道：“杰德集團下屬子公司很多，栗元是小地方，沒聽說過正常，不過……前段時間我們公司剛被總公司重組，可能蘭總沒有參與重組工作……”

蘭帆瞥了我一眼，眼神犀利，表情微怒。

我適時止住了話，言外之意是你一個行政副總，沒有接觸到公司的核心業務，見識少正常。

蘭帆顯然沒料到我會這樣頂撞她，語調陰陽怪氣地說道：“看來栗元這個小地方人才輩出。”

“蘭總過獎。”

蘭帆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說道：“行，既然來了，今晚一起聚個餐吧，算是我們給你接風，接下來要忙了。”

“謝謝蘭總。”

蘭帆迅速起身出去了，跟著她的兩個人也趕緊窸窸窣窣收好桌上散落的文件，沖我點點頭，跟著出去了。

現在才中午，離晚上聚餐還有半天，我又被晾在了會議室。

大約過了十分鐘，前臺柳小姐走了進來，遞給我一張午餐券。

“路經理，中午我帶您到我們員工食堂用餐吧……”柳小姐怯生生地問道，帶著些許不好意思。

“那就謝謝了！對了，不用叫我路經理，叫我路小白就行，我看你年紀跟我相仿，畢業沒多久吧？”

自打進了杰德集團這幢樓，這柳小姐還是第一個對我表達善意的人。

柳小姐笑得甜甜的：“今年剛畢業的。”

“哦？那你今年多大？”

“22。”

比我小三歲，應該是本科畢業。我看著這姑娘青春朝氣的臉，不免想到她如何在那個讓人不寒而栗的蘭總眼皮子底下活過來的……

“我比你大三歲。”

“是嗎？那我就叫你小白姐吧！我叫柳星。”她靦腆地過來挽住我的手臂，笑嘻嘻地說道：“我們員工食堂還不錯哦！”

我感覺這姑娘缺心眼，她家蘭總對我那態度，她也不看著長點心，跟我走到一塊，沒準一會就要被打壓了……

我暗自有些愧疚，跟著她去食堂吃過飯，獨自一人在公司附近溜達了一下午。

臨近晚飯時間，柳星發了我一個定位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