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皺了皺眉：“怎么了？”
章遠一愣，聲音瞬間小了一半：“這些材料……之前是你處理的，我弄不明白……”
大概是我突然變冷的表情怔住了她，章遠有些怯怯的。
腦袋里突然多了幾十年的經驗，我一時沒繃住，趕緊動了動牙槽，舒緩了一下臉部肌肉，接過她那一堆資料，放低了聲音：“沒事，我來吧。”
我隨便翻了幾頁資料，這都是什么鬼？！好歹也是用超級計算機做的……
重新做肯定來不及了。我打開電腦，噼里啪啦操作了一番，給所有資料列了個思維導圖，按照順序排好，帶進了會議室。
蔣涵雨正坐在蘭帆身邊，陪對面的幾位客人聊天。
我把資料遞給蔣涵雨，她看了看首頁的思維導圖，微微一愣，沖我點了點頭，輕輕把那疊資料推到了蘭帆面前。
蘭帆低頭看了一眼，嘴角上揚著職業的微笑：“那行！邵總，齊總，我們就正式開始？”
沒想到這邵總和齊總，是國晟在國內兩家分公司的老總。國晟此次公布出售國內業務，行業內各大企業都盯著了。杰德著手收購，也算正常操作。
蘭帆與兩位老總交談了收購方案，我一聽，與上午余氏的案子如出一轍，這邵總和齊總給出的價碼，可算在行業內創下新低，唯一的要求和余氏一樣，股權。
我之前接觸過的收購案，大部分是以現金或股權+現金的模式，因為現金才是硬通貨。
大部分公司走到被收購這一步，不論是惡意的還是善意的，終歸是生產經營出現了問題，這時候原持股人拿現金是最為穩妥的方式。想要繼續發展，現金+股權也算是兩者兼顧，直接要股權，而且為了防止買方的不樂意，要的份額低于市場預期很多，就讓人不解了。
除非，這里面有什么貓膩。
我迅速翻看了兩家公司的資料和財務信息，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問題來。而且，這兩家公司近幾年的經營狀況，似乎是處于上升趨勢……這個時候拿來賣，而且還是賤賣，實在不符合常理！
“蘭總……”
我見蘭帆與他們聊得暢快，還是小聲打斷了一下。
蘭帆看了看我，給了我一個不要說話的眼神。我咽了回去。
“邵總，齊總，貴公司的要求我們明白了，這個案子要先提交我們董事會，如果沒問題，大概一周之后我們會跟您們再聯系。”
蘭帆起身，握了握手，與蔣涵雨一道把兩位送到了電梯口。
經過我們辦公室門口，蘭帆沖我說了一句：“小路，來我辦公室一趟。”
她看起來心情不錯。我進去時，她正坐在大班椅上翻看文件，嘴角掛著淡淡的職業微笑。
“坐。”
聽見腳步聲，她也沒抬頭。
等我坐下來，她又沒頭沒尾問了一句：“你是學材料專業的？”
我一愣，點點頭，嗯了一聲。
她滿意地把文件合上，我才看見她翻看的是我剛進會議室時帶過去的那份文件。里面是之前整理過的幾十家公司的信息資料，其中，也包括剛才談的邵總和齊總的公司。
只是這份資料是在超級計算機的處理下完成的，雖然內容非常詳盡，都是精髓要義，但畢竟出自機器，我那會兒沒有專業經驗，判斷不出好壞來。這會兒看，這疊資料，在實際操作過程中就是一堆廢物……
所以我進會議室之前，根據我自己的經驗，把有用的信息加了一個思維導圖。
“你學過公司經營方面的知識？”
“啊？”
“我的意思是，你似乎懂兼并收購？”她看著我，眼里眸光銳利。
“懂一點。”
蘭帆挽了挽唇，說道：“你做的資料很好，基礎資料很詳盡，最后加的這一份，是精髓。”
見我沒說話，她突然又問道：“剛在會議室你想說什么？”
“我認為這個方案不合理。”
“說說看？”她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選了一個放松的姿勢。
“他們給出的方案，不合常理。這兩家公司的業務經營狀況很好，發展勢頭明顯，暫且不說他們為什么會著急賣，即便要賣，這時候賣高價，多的是公司搶，他們為何要來賤賣給杰德？”
蘭帆聽著，點了點頭，示意我繼續。
“就算國晟著急出售國內業務，賣給誰都是賣。而且我們杰德并沒有主動壓價，他們卻自報了個低價，要求只是杰德的股權，說不過去。”
“客觀說，以杰德目前的狀況，跟國晟根本沒法比，他們放棄國晟的股權，來換杰德的股權，沒有人會這么做……”我頓了頓，說道：“而且，只要股權不要現金，聽起來就有貓膩。”
蘭帆聽完，笑了笑，說道：“你一個學材料專業的，能看出來，很不錯！不過……我們這些收購案都會遞交給公司專業的團隊，你能看出來的，他們也能看出來。”
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以我腦子里現存的幾十年收購兼并經驗，這樣的案例，實在是……聞所未聞！
就像給數學家出了一道“1+1”的題，難免不讓人多想：這是加法題嗎？不是吧……
肯定不是！
“蘭總，上午我們去余氏的案子，完全一樣。”
蘭帆點了點頭：“蔣主任跟我匯報過了。行，你出去吧。”
我正準備轉身，突然想起上午余小姐拉我在辦公室喝咖啡時，莫名其妙說出的那些話。
“蘭總，余氏的余小姐，之前跟我認識。”
蘭帆微挑了下眉。
我說道：“余小姐提及，出售余氏，是因為她男友娘家的公司出了些問題。”
蘭帆一怔，點了點頭。
……
回到辦公室，看到剛才因為整理資料落下的一桌子狼藉，竟然有點強迫癥了。
我飛快地收拾了一番，把不用的資料都扔進了碎紙機，桌面抽屜全部從里到外整理了一遍。
關抽屜時，上次準備帶給方捷的發卡不知道從哪里掉了出來，落在了地上，發出一道淺淺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