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發泄
- 密斯栗的自尊心四部曲一初見職場
- 冰山下的火焰
- 6873字
- 2023-12-14 13:37:08
幾乎四年沒有在羋海市乘坐公交車了,從舅舅家回來的路上,我特意選擇了地面公共交通。排隊上車時,其他人幾乎都在使用羋海市公共交通卡,唯獨我一人摸出兜里的兩元硬幣,投了進去,這兩枚硬幣一路跌跌撞撞,最后清脆地落在了空蕩蕩的投幣桶內,顯得特別刺耳。司機用非常詫異的眼神看著我,因為只有我這個穿著時尚的年輕人投了硬幣,無奈只能自我解嘲地笑了一下,趕緊鉆到了公交車后排,躲避司機的視線,心里仍舊倔強地想:“這兩元硬幣可是我出門前才從存錢罐里面拿的。”
我趕緊用手機上網搜索了一下,才知道原來羋海市在我離開的四年間已經在整個城市的公交系統都普及了交通卡—「一卡通」,只要是羋海市市民都可以憑借身份證辦理,乘坐公交車、地鐵、甚至出租車都可以使用,也就是說以后在羋海市內乘坐任何公共交通工具,這張卡可以全部搞定。而一直在國外使用萬花筒搜索引擎系統(英文名:Plantoscope)的我,也因為手機自帶的系統推薦,第一次使用了國內現在熱度很高的搜索引擎—飛馳,現在隨處可見的公交車站的廣告位、公交車的車身上都是關于它的廣告:“動動手指,讓你的人生,輕松「飛馳」一下”。
沒想到回家的路線正巧經過了市中心有名的景點—浦巖寺,這座寺廟在羋海市歷史最是悠久,香火一直很旺,古色古香,外墻為淡淡的米黃色,上面刻著“南無阿彌陀佛”幾個紅色書法大字,內部建筑也很富有層次感,東南西北各個角落的建筑高低均不同,從其中一側高聳出的建筑頂部就可推測出其內部必然金碧輝煌。慕名而來的參拜者絡繹不絕,里面縈繞的香火氣時不時傳遞到圍墻外側,引得很多外面路過的行人也會朝著寺廟最高那一層塔頂的方向虔誠地鞠躬參拜。這片區域也因此以浦巖這個名字來命名。
可惜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進入寺內,一方面身為學生的我,總不能把自己應該在學業上投入的努力完全依賴于神明;另一方面,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寧愿奔向遙不可及的遠方,對于自己家門口的事物卻并不上心,除非哪天知道它將有很大的變動,才會為了緬懷過往而投入幾分注意力,為自己的回憶增添一些色彩。就像我要離開澳大利亞的時候,有關于校園以及課外生活的記憶,不論酸甜苦辣,都顯得那么美好,即便有讓人遺憾的事物存在,也變成了一種缺憾美;即便曾經有人對我不友好、嘲笑過我是個外來者,說的英語也不標準,但這些都化作了讓我更加努力學習的動力,我現在回想起來并不記恨他們,反而心生感激。
浦巖寺一路下去很快就繞到了毗陵的匯川區,這里的申康路一條街特別有名,周圍的高檔飯店都掛著“午市自助”的醒目招牌在攬生意,看得出來,在我外出求學的日子里,羋海市人民的用餐習慣也有所改變,自助餐是外來的用餐文化,沒想到現在竟如此普及,甚至連市中心很高檔的老牌五星級酒店亦在推廣。這些酒店建筑的樓宇外墻看起來年代感很強,感覺一磚一瓦都沉著穩重,但偶爾又有幾塊顏色不一致的混入其中,顯得十分靈動,感覺恨不得跳到我面前,訴說著自己曾親眼目睹的故事,讓人即使從外墻都能嗅到里面屬于老羋海市的獨有文化氣息。如若不是這些現代化的廣告標語穿插在其中,將我喚回現實,真的很容易迷失在這些磚墻中,忘記自己已經身處二十一世紀。
申康路一條街上幾乎都是咖啡館、面包店以及西餐廳,間隔著會有三兩個冰淇淋小店或者奶茶鋪,甚至還有些服裝店藏匿在其中,看似不起眼,信手拈來卻都是最當紅的國際品牌。這里附近路上行人的裝扮各不同,來自各個國家,很多外國人坐在咖啡館門口慵懶地品味著杯中的咖啡,同時愜意地享受著下午三點的溫暖陽光,沒有人會在意他們此時此刻到底是從繁忙的工作中偷個懶,還是在放縱自己體驗生活。這條街上濃烈的海派人文氣息讓人暫時忘卻了自己身處的是一座東方都市。
這條街附近亦有各國領事館,建筑風格彰顯著各自的特色,特別是法國領事館,從外部純白色的外墻,就能夠使人幻想關于法國一切的浪漫文化以及那些發生在圍墻內的富有想象力的故事,讓人完全忽略了這里歷任的主人家必定非富則貴,骨子里流淌著對金錢的渴望以及對權力的欲望。
與這些曾經紅極一時、現在仍然各訴衷腸的歷史建筑相比,浦巖區和匯川區也同時有很多筒子樓的存在,這些樓房的外墻看起來已破舊不堪,透露著沉重的滄桑面貌,煙火氣也更加濃厚,從樓上晾曬的衣服數量來看,每戶人家都至少蝸居了三代人。對于從小就不缺任何物質的我而言,實在無法理解為何他們不能換個地方生活,按理說,如果把這套市中心的房子賣了,到羋海市的郊區可以換一套寬敞很多的房子,總比三代人都擠在這三十幾平方的房子要好很多。公交車駛離車站的時候,隱約聽到樓里傳出一位母親用羋海話教育小孩的嚴厲聲音,不知為何,我竟然想到:“也許以后羋海市的傳統文化也是要靠他們這些人來繼承和傳播了吧。”
這些老的筒子樓雖然在這幾年像是停滯了時間,幾乎沒有變化,但四周的圍墻很明顯是新建的,旁邊的工地上傳來了叮叮當當的敲打聲,也預示著這里不久即將有新的建筑物。幾位國際地產大亨在羋海市進行投資的消息傳遞的很快,寫字樓和購物中心一體的CBD(現代化商務中心)也像雨后春筍般陸續顯露頭角,大有要替代傳統百貨商場的趨勢。只是沒想到,這些筒子樓和現代化的商務中心的物理距離竟然如此之近,中間只隔了一座不高的圍墻和幾條窄馬路。在我眼里,筒子樓外面的這座圍墻既象征著羋海市舊時代與新生活的界限,也在警示著我不進則退是古往今來的必然規律。
四年未見的羋海市以這樣的熟悉感和新鮮感重新出現在我的面前,讓我產生了久違的悸動,不論人和事如何更迭,這里的味道從未變過。我不禁心中感慨:“很少有城市能把美麗的海派老式建筑、舊時代的階層產物、以及新的時尚元素融合的如此恰當,讓人在這些景物之間穿梭卻毫無違和感。”
還未來得及細品剛才一晃而過的熟悉景物和新鮮事物,公交車就停靠在了我家小區—【朝霞機場新村】附近的主干道—上霖公路。自從七年前我搬來與母親大人和繼父同住的那一天開始,上霖公路就一直車水馬龍。它位于寧祥區與天幕區的交界處,是去市區的必經之路之一。但是這里地處偏僻,區塊內只有我們這一個小區,周邊連個小超市都沒有,只有一家很大的洗浴中心,在頂上掛了一個碩大的招牌—都市花園,一到晚上就霎時間燈火通明,方圓幾里的光源仿佛都依靠他家來支撐,就連我從家里的陽臺遠遠眺望都可以清晰見到。好奇心的驅使下,我很想去一探究竟,但是母親果斷地阻攔了我,說這里對于小女生來說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如愿考上了六中后的高中三年期間,小區周圍并沒有發生很大的變化,倒是位于上霖公路另一側的天幕區開始招商引資,新建了多處商業小區和別墅,甚至還引進了一些建材家具城,其中有一家赫赫有名的、整合了中高端家具品牌的商場—天際之城(英文名:City of Skylines)。一個在漣漪市這樣的三線城市起家的建材家具城,居然還有自己的英文名,著實讓人刮目相看,我也狠狠地留意了一下。上網一查,他們的生意這幾年迅速擴張,開始在羋海市的各個區都開了家具城,還邀請了當紅的美女姐妹組合【欣欣然】作代言人,體現了這個品牌的時髦度,進一步提升了其在大眾心中的好感度。
學生時代的我對于物質方面的要求一直都不高,卻在心理上十分依賴母親大人。我童年時期并不與她生活在一起,那段時間舅舅密海在阜徽省雙鄉市工作,母親把我托付給了舅舅一家人,我一年難得見到她幾次,總是十分渴望接到她的電話,每次我都要關切地問她何時可以來看我。待我長大一些后,漸漸被迫接受了她每年只能回家兩三次的事實,只能一心撲在學習上,不再詢問她到底何時能回家,我開始變得性格孤僻、容易煩躁、討厭麻煩的事情,也逐漸脫離了對她的依賴心理。直到初中三年級的時候,她通知了我再婚的消息、幫我轉了戶口、并且一起接到羋海市的這間公房居住。這間公房并沒有我之前在雙鄉市住的房子寬敞,但不知為何,我剛一來就打心眼里愛上了羋海市,因此并未有任何計較和抱怨,只是有一段時間仿佛活在夢里,因為真的很難相信,我居然有一天可以在這樣一座美好的城市,同母親一起生活,實現我童年遙不可及的夢想。
母親二婚后不久,大約從我高中二年級開始,她和繼父兩人就陷入了焦灼的爭吵狀態,甚至鬧著要離婚。為了不影響學習,我選擇了住校,直到高中三年級他們關系趨于平穩,我才恢復了走讀。因為他們的關系惡化,我的心理負擔開始加重,總覺得是因為我的到來影響了他們的感情,我經常在放學回家路上總結自己是否做錯什么事、說錯什么話,導致繼父誤會了我們母女,把氣撒在母親頭上。我能感覺到,母親在很多事情上都在刻意忍讓著繼父,好像她是理虧的一方。即便這樣萬般忍讓,繼父依舊晚上樂于和他的朋友們聚會,每天都大半夜才帶著一身酒氣回到家,我在自己的房間隔著房門都能聽到他醉醺醺地說一些不雅的臟話。
母親告訴我,繼父的親弟弟為了爭財產,一直在背后挑撥他們的夫妻關系,只要他們離婚,老人家的房產就肯定不會有我繼父的一份。母親從未想貪圖繼父家里的財產,當初結婚住在這套公房也是為了給繼父面子,但是架不住有小人在背后挑撥離間,我眼見著母親開始郁郁寡歡,也詢問她是否想要離婚,她只說自己帶著我這個“拖油瓶”,能找到繼父這樣條件的已經不錯,不到萬不得已,不想離婚。
母親本可以擁有更好的人生,結果為了我只能犧牲自己的自由選擇權。我痛恨繼父的懦弱和不理智,如果他是全心全意愛著我母親,怎能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他們之間的關系?他很明顯覺得自己在這段關系中處于上位,天天在家里擺出一副耀武揚威的姿態。因此,我每次走進小區大門,都會不自覺地對這些公房建筑產生膈應的心態。
這些公房的外體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統一是六層樓的高度,每家每戶都是二室一廳的統一面積標配,沒有電梯。外墻是淡淡的米黃色,每到下雨天的時候都感覺臟臟的,就好像雨水洗滌了車子,但是本來就已經不干凈的車身反而會有泥巴結成塊一樣。有時候經過樓下,時不時會傳出對小孩打罵的聲音,甚至還會伴隨著大人之間的爭吵。
在我上大學期間,因為朝霞機場的職工分房需求增加,小區才又新建了兩幢高層,每幢有十二層樓,各配有兩部電梯,據說還是根據日本那邊防地震的火柴盒建筑原理來進行設計,保證了足夠的安全性。這兩幢樓是母親正在經營的建筑公司負責建造,而繼父也恰巧在此期間升職,因此我們全家都順理成章地搬進了新樓,居住面積也從二室一廳變成了三室二廳。可居住環境的改善依舊沒有改變繼父家里人挑撥的態度,他們反而變本加厲,甚至讓繼父不要給母親任何生活費,由母親來承擔所有的家用開銷。
因為這些不公平的事情,我越發地憎恨這里的一切,這些樓房是無辜的,它們并沒有招我惹我,但我討厭在這里每天都重復上演的無奈的生活,因為我無力去改變這里的一切狀況,既不能讓母親脫離這么內耗的關系,也無法讓她的心理好過一些。從情感上來說,繼父的角色無可替代,畢竟他們之間還有恩愛的時刻;從物質上來說,我都還沒有能力養活自己,而繼父好歹還有一份穩定的收入,甚至在退休的時候還能領到一筆豐厚的退休金。
反觀我自己,讀了這么多年書,甚至連找工作都還要依靠舅舅的關系,對于外公外婆的糟心處境也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感覺自己其實并不被家庭、社會所需要。想到這里,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樓下,我滿懷心事地進了電梯,順手點了自己家的樓層—12。
電梯門剛要關閉,這時一位穿著天藍色運動短褲,白色運動T恤、相貌大約十五歲左右的男生一頭鉆了進來,他的短發清爽利落,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氣息、氣喘吁吁的樣子像是有什么急事,我見狀特地用手攔著電梯門,等他進了電梯,才點了「關門」鍵。
我無法控制自己低落的情緒,心事重重地盯著電梯斜上方樓層面板上的數字發呆,等到電梯啟動了,這才發現好像這位男生并沒有按任何樓層。我轉頭想問他是幾樓,結果卻發現他身體斜靠在電梯的一側,用力翹起自己的胯部,對著我作一些“動作”的同時,盯著我的眼睛觀看我的反應。我的瞳孔瞬間放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眼前的場面驚呆了,腦海里一片空白,過了幾秒鐘,開始本能地抱頭尖聲大喊「救命」二字,一直重復著、重復著,但是他依舊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對我露出了一臉猥褻的表情,把我逼向了電梯的角落。誰知電梯這時突然停在了八樓,他反應迅速,只用了兩秒就快速提起短褲、奪電梯門而出,飛一般地順著安全通道的樓梯跑下了樓。而我持續的尖叫聲驚擾了住在八樓的住戶,他們都紛紛打開靠近走廊的窗戶,或者打開家里的木門,隔著外面的防盜門朝外面觀望。
此時此刻,我的心中充滿了對男性的恐懼,覺得他們充滿了攻擊性,即使那些男性隔著門關切地問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是否需要幫忙,我都不敢與他們對話。但是在恐懼的支配下,我的聽覺仿佛被無限放大,很快從嘈雜的聲音中,隱約辨認出旁邊有一戶人家有女人的聲音,她的老公讓她不要出門多管閑事,躲在家里,但是她很好奇,想隔著鐵門看看外面發生了什么。于是我壯了壯膽子,上前敲門,訴說了我的遭遇,女主人聽罷充滿同情心地走出來,擁抱了渾身顫抖的我,她長得慈眉善目,身材并不高大,頭發及肩,語氣十分的溫柔,問我住在哪里。接著她跟家里人交代了一下,就立刻換上鞋子,送我到十二樓家門口,她一路上都不停地寬慰我,說我很幸運,并沒有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讓我回家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正巧此時,母親大人也回來了,她走到門口觀望了四周,見到我之后詢問道:“發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樓道里這么吵?”
“啊,原來她是你的家屬啊!剛才這位小姑娘在電梯受到了一個來路不明的男生的騷擾。”看來這位充滿同情心的女主人與母親是認識的。
母親一看是我,更加驚訝了:“你受到騷擾了?怎么回事?”同時向對方介紹道:“這是我女兒。”
“啊?你女兒這么大啦?我還以為是你妹妹......”
“感謝你送她回來,改天我請客吃飯啊!”
母親見我神色慌亂,趕緊讓我先坐下來休息,轉頭問我發生了什么事情。聽完我義憤填膺地敘述,她倒是沒覺得這事兒不可思議,而是把我在房間安頓好,泡好了一壺熱的鐵觀音茶遞給我,然后就跑到物業,說是要趕快去調取電梯以及小區的監控錄像。我不知道是不是該佩服她的理智,但是她好像總能做出正確的反應。
我的驚嚇逐漸在熱茶傳遞過來的溫度中慢慢得以緩解,心中充滿著無以名狀的感受。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男人的那個部位,沒想到卻是在一個公眾場所,還是以這種方式,之前只是在課本上見過,但是因為與考試不掛鉤,印象也并不深刻。最讓我無法理解的是,他看起來如此年紀輕輕,又是個陽光少年,卻能夠對一位陌生成年女子露出如此猥褻的表情,仿佛瞬間換了一張臉、一種性格。又或許是我太天真,對人沒有防備心,知人知面不知心?還是我在象牙塔里面待的太久,完全不了解社會的險惡?
我此時的情緒值已經到達了滿格的狀態,對于外公外婆所處環境的擔憂,對家庭狀態的失望,對自己要藏在家人羽翼下的無奈,以及現在又多了對這個社會某些層面的不滿,我實在是無處發泄,于是走到客廳,把放在茶盤里的玻璃杯一個接一個地用力摔碎,它們每破碎一個,我的情緒就釋放一次,以前我從來不會作這樣的事情,但是現在只感覺到淋漓暢快。最后,輪到了繼父最喜歡用的紫砂茶杯,我舉在空中,用自己剩下的最后一絲理智端詳了這個杯子許久,又放了回去,我明白,這個杯子一旦碎了,可能母親大人的婚姻就走到盡頭了,而我不想作壓垮這段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過了半小時,母親回來看到一地的碎玻璃渣,迅速地瞥了一眼茶幾,看到繼父的紫砂茶杯幸免于難,于是并未多問,默默地掃干凈了地板,接著告訴我,這個行為不端的男生并不住在我們小區,而是騎自行車,從上霖公路那邊一路尾隨我直到進了樓。但是以他的作案手法來看,總覺得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而他的作案動機也難以揣測,因為我們之前壓根就不認識。我感覺這八成會是個無頭案,雖然母親堅持選擇了報警,我也不愿再繼續關注。正在這時,剛才那位八樓的好心鄰居按了我們家的門鈴,她特地煲了一鍋安神湯送給我,旁邊是她的兒子,看起來年紀也是十幾歲,一身運動服。母親笑臉相迎地向她表示感謝,我就像是個毫無感情的木偶人一樣站在門口,感覺到了她兒子向我投來友善而炙熱的目光,就像當年鐘子良看我的眼神一樣,我感覺到了一種純粹的喜歡,融化了我心中對于男性的惶恐,我心里不禁感嘆:“多么善良的一家人啊。”隨即對他報以善意的微笑,也算是感謝他讓我從此不必因為某一個行為不端的個體而討厭所有男性了。
待鄰居走后,我一面在餐廳喝著安神湯,一面把今天去探望外公外婆的事情交待清楚,將他們所處的境地也告訴了母親。果然如外公所料,她瞬間血氣上涌,氣到直跳腳,不斷的嘴里重復著:“這女人怎么做得出讓老人家吃發霉大米的事情!”感覺剛才我被人騷擾她都沒這么氣憤過。
我有些失望自己在母親心目中的地位,感覺自己都不像是親生的,但是折騰了一天,我已沒有一絲一毫多余的力氣,于是擺出了一副不想搭話的態度,轉身回房間關上門之前,囑托了一句:“外公不想讓你知道的,所以你暫時先裝傻吧,免得他們覺得我的嘴巴不牢靠。我先睡了。”我到衣櫥里拿出派特曾經觸碰過的那件外套,放在自己的枕邊,用鼻子深吸了一口氣,看是否還有余味,果然淡了很多,心想:“可能是我的心理在作祟吧,也沒回來待多久,怎么可能味道就散了呢?他應該還沒有忘記我吧......”然后擁抱著那段甜蜜美好的回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