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看不見東西，就是這樣的感覺么。”

慕言一邊檢查路瑤的狀況，一邊回頂楚莫寒的話，“還在這兒體驗生活呢？不趕緊找雙新眼睛換上，你以后就要一直瞎著了。”

“只要路瑤能看見就好。”楚莫寒不甚在意地笑。

“還真成功了，你對她可真好。”

事實擺在眼前，慕言還是感到難以置信。

居然有人打心眼覺得另一個人比自己還重要。

“這我就放心了。”楚莫寒這才離開。

看他離開的樣子，倒是同往日一般瀟灑。

用風塵眼禁術成功之后，對于施術者來說，也不真意味著永遠也看不見了。

這世界對于真心想要解救別人的人，還是存在些許善意的。

但這份善意，又顯得相當殘忍。

要想能夠看見東西，楚莫寒需要取走別人的一雙眼睛換給自己，而第二重咒術和他親身施術的第一重又存在不同。

二重的風塵眼咒術，只能維持七天時間，不像一重咒術那樣永久有效。

每隔七天必須重新施展一遍二重咒術換眼，不然他的眼睛，便是徹底廢了。

就算找到再多的天地靈寶，就算找到了算世珠，都再無挽回的可能。

從神殿離開之后，楚莫寒直接去了魔族地牢，拉了一個死刑犯出來挖了他眼睛。

楚莫寒施完術，攤開鮮血淋淋的手掌，輕笑了一聲。

從某種意義而言，他其實殘酷又冷漠。

只關心自己在乎的人或者事物，只在意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否成功。

路瑤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只覺得自己頭腦昏沉。

她躺在床上緩了緩，慢慢睜開眼睛，看見了白色的紗幔在吹進房間的輕風中舞動著。

她能看見東西了！

路瑤扶著床鋪猛地坐起來。

她手下按著的是由完整黑石做成的雕花大床，四角的銀色床柱支著白色的輕紗，將整張床遮掩其中。

路瑤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鞋子。

青色的鞋面上繡著精巧的荷花。

她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腰帶肩領裙角處都繡了好看又精貴的青鳥花紋，一眼便能叫人瞧出細致用心。

路瑤掀開充作帷幔的白紗，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楚莫寒分享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為出現在視線中的一切驚嘆著。

“大嫂，您怎么出來了。”元離端著茶水，手忙腳亂地攔在路瑤身前。

他正準備將茶水給路瑤送過去。

“楚莫寒呢？我要找他。”

“老大現在有要事處理，等會兒忙完就會來找你了。”遠離轉轉眼睛，“大嫂你眼睛剛換......好，現在還不能看強光，您快回屋里”。

對于能看見這世界的一雙眼睛，路瑤自然萬分珍惜，聞言便聽話地退回了屋子。

元離不光準備了茶水，還準備了點心。看著這些花樣精巧的點心，路瑤也真有了食欲。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入口的食物，原是被做成這個樣子的。

“以前我做的吃食，是不是很丑？”咬了一口被做成牡丹花形狀的點心，路瑤垂下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大嫂你不管做什么，在我們老大眼里都是最好的！”元離毫不猶豫地回答。

路瑤禁不住笑了出來。

開心沒太久，又想起自己之前惦記的事兒。

“黎青有消息了么？”

“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野去了。”元離撇撇嘴，表情有些不情愿，“對于那種養(yǎng)不熟的小白眼虎，要我說大嫂你就不該對它那么好”。

“他就是想蹭在你身邊養(yǎng)傷，這不傷一好就跑得不見蹤影了。”

路瑤將茶盞撂下，發(fā)出清脆的一聲，“他是個好人”。

“我錯了，我錯了”，元離拍拍自己腦袋，趕忙道歉，“老大已經傳令下去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

楚莫寒廢了一番功夫才除凈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又將魔氣小心地收斂好，換上一身新衣，這才去找路瑤。

一襲紅色長衫，墨發(fā)披散的妖媚男人就這樣直直地走進了路瑤視線里，瞬間吸引了路瑤全部的注意力。

楚莫寒瞇了瞇睡鳳眼，輕笑一聲，“瑤兒，我好看么？”

路瑤咬了下舌尖，“好，好看。”

膚白貌美，只望了他一眼，路瑤就被攪亂了一池春水，整個人不由地放松下來。

難怪前世自己是個神仙都會喜歡上他。

楚莫寒簡直就是個禍亂人心的妖精。

楚莫寒滿足地勾起唇角，“不及瑤兒萬一。”

路瑤之前老早看過鏡子，她對自己還是有些好奇的，但鏡子里明明白白就是個長相秀氣的丫頭，唯有那雙翠色的眼睛還算特殊，同楚莫寒的妖孽長相是萬沒法比的。

之前她看著元離長得還可以，現在站在楚莫寒身邊，簡直是插在寶玉旁邊的一棵蔥。

路瑤沒想到，自己還是個小色鬼，看見楚莫寒樣貌之后更想要貼到他身旁去親近。

但她好歹記得矜持，低下頭沒再看人。

楚莫寒看著她的動作暗自揣測，莫不是自己身上的魔氣令她不舒服，還是她感覺出了自己身上的血腥氣息。

楚莫寒猛地想起第一次見面時，自己殺了人，路瑤聞到血氣就吐了的樣子。

是了，路瑤五感通明，能夠嗅到自己聞不到的氣息。

楚莫寒略顯僵硬地后退一步，溫言道，“你眼睛才好，需要多休息，我就先不打攪你了，等晚上我再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路瑤迷惘地看著楚莫寒匆匆離去的背影。

她才剛睡醒，又不能出屋，正是需要人陪的時候，這家伙怎么自己就跑了！

楚莫寒一連打了兩個噴嚏，更覺得自己提前離開十分明智，直奔寒潭泡了整整兩個時辰，直到血色殘陽沉入大地，綠色的月亮升起才從寒潭里爬出來，又換上了一身新衣服。

從寒潭里閉氣了許久，楚莫寒才有了點兒自己絕不會發(fā)現的自信。

去找路瑤卻吃了個閉門羹。

“天色晚了，該睡覺了。”

“瑤兒，出來吃點兒東西，一會兒我?guī)闳ヒ娨姛o妄山的夜色。”

“吃過了，元離給我送了晚飯。大晚上的，山里有什么好玩的，不去。”

楚莫寒靠著門，雖然見不到人，眉眼里仍舊浸滿了溫柔寵溺。

“瑤兒，你再不開門，我可又要爬窗啦。”

隔了好久，屋子里才傳來悶悶一聲。

“那你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