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門見到是路瑤，臉色更是瞬間黑了下來。

路戰廷就記得自己特別討厭這個女兒，壓根都不想見她。下意識地就想開口去罵，一時間又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去罵。

他以前脾氣沒這么差的。

不知道怎么的，路戰廷腦子里突然就蹦出來了這么句話。

這也讓他暴躁的情緒凝滯了一下，沒好氣地開口，“你吵吵什么”。

“父親，女兒有話想要跟您說。”

“說話？不知道我要午睡么？”

“女兒有非在這個時間找您的理由。”

路戰廷倒吸一口氣，壓著想要臭罵路瑤一頓的心情，稍微側開身子讓她進屋，“你最好真有什么要緊事”。

路瑤跟著路戰廷進了房間。

這是她第一次進父親的房間。

路瑤眼睛看不見東西，路戰廷也似乎看不見她眼睛上蒙著東西一樣，徑自拉開椅子坐下。

路瑤聽著聲音大致估計著位置，走到桌邊摸索著坐下。

“你倒是不客氣。”

“跟父親自然不需要客氣。”路瑤回的和氣，甚至還帶了些討好的語氣，取悅了路戰廷。

他一直臭著的臉色終于稍有放松。

雪兒說得沒錯，這個時辰的父親確實好相處不少。

“瑤兒馬上就要離開路府了，只是突然想起，自己都沒好好同父親說過一回話。父親討厭瑤兒，都是從下人口中道聽途說的，但也因為這些話，路瑤一直不敢來見您......路瑤只是想聽一聽父親的真實想法，不想帶著遺憾離開家。”

路戰廷張口就要回，我討厭你討厭的不得了。

可是話頂在嗓子眼，怎么都出不來。

他為什么要討厭自己的女兒啊，為什么要討厭他和清池的孩子......那可是清池的孩子啊！

路戰廷越是深思，越是問自己這個問題，越感覺自己一片空白的腦子仿佛被撕開了一個口子，頭疼的越發劇烈。

路戰廷的手猛地按到桌子上，茶碗跟著劇烈跳動兩下。

路瑤被嘩啦的聲響驚住，扶住了喘息粗重有些支撐不住自己身體的父親。

“您沒事吧？”

“我......頭好疼，我似乎忘記了，似乎忘記了很重要的事。”路戰廷滿臉無意識流出的眼淚，目光漸漸失去焦距，身子一沉昏了過去。

這些路瑤也留不住了。

路戰廷那么大塊頭一個人，她可扛不動。再說，她連這個房間的床在哪里都不知道，只能讓路戰廷先趴在桌上將就著睡。

路瑤推門出屋。

門口的時候突然頓住了步子，“你們兩個，今天發生的事情，無論誰問都不要提起。”

今時不同往日。

路瑤被離焰島收作弟子，妹妹不知道修習了離焰島什么法術，居然能一個人打過那么多大男人，可沒人敢招惹祝軒的人了。

再加上。

膽子稍微大點兒的那個往屋里瞄了一眼，看見路戰廷生死不知地趴在桌子上，差點兒沒腿軟給跪下。

“不......不說！您放心，誰問都不說！”

守著右邊門的下人鄙視地看了左邊的慫包一眼，“三小姐，您放心，平時也沒人過問這些事。咱們這些當下人的吧，嘴巴都可嚴實，絕對不會多說話的”。

路瑤點下頭，“好，明天同樣時辰，我再來”。

路瑤才回祝軒，路雪兒就興奮地撲上來抱她，“姐姐，姐姐，怎么樣？爹爹能好了嗎？”

“哪兒那么快的，姐姐還要再去幾天。”

“這幾天你就乖乖留在房里午睡。”

中午時候路瑤能留住路雪兒，卻管不住她在別的時間往路戰廷那兒跑。

在路瑤讓路戰廷能跟自己正常溝通之前，路容枝先被從太禮寺接了回來。

大夫人心疼女兒，覺著給的教訓夠了，只在路戰廷面前提了一嘴，路戰廷就派了一堆人去接她。

人還沒回來呢，路戰廷就老早地跑到門口去接人。

初春的冷風里站了足一個時辰，才將路上買了大包小包東西的路容枝給盼回來。

路戰廷看了她路上跑去買東西，也不惱，反而一臉心疼，“我的寶貝，在太禮寺這段時間里受苦了吧，都餓瘦了”。

路容枝瞧見路戰廷在門口等著她的時候，先是被嚇了一跳，聽見父親這話，立馬將手里東西一拋，一臉委屈地撲進路戰廷懷里。

“爹爹，女兒錯了，赤風的事是女兒識人不清，以后再不會了。”

“以后女兒就陪著爹爹，哪個男人都不看一眼！”

“傻孩子，爹沒怪你，都是那個混蛋的錯！可惜我派人出去，也沒找到他下落，他之前留的也是假地址，所謂的給他父親休書提親，估計也是騙人的幌子！”路戰廷表情憤怒，轉到路容枝那兒又是滿臉的溫柔疼愛，“放心，等爹找到人，一定幫你狠狠教訓他！”

路雪兒藏在遠處，看得眼圈紅紅的。

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場面，可惜她的父親，從來沒有用那么溫柔的語氣跟她說過話，更別提會抱她。

路瑤發現雪兒一連好幾天都蔫蔫的，不再往屋外跑，路伯淵也一直沒有影子。

“雪兒，你是和伯淵吵架了？”

路雪兒扒拉著碗里的飯，“怎么可能，我跟他有什么好吵的，讓他干啥他干啥。”

“他是被路容枝看著，不方便再往這邊跑。”

“那你怎么不高興的樣子？”路瑤捏捏雪兒腦袋上的小揪揪。

“哎呀，沒什么，你別管我！”路雪兒三兩下吃完飯，蹬蹬蹬跑回屋里，啪地一聲關了門。

路瑤無奈地收拾了碗筷，到許清池房間里同她說了會兒話。

這些天她日日到路戰廷那兒去，起了些作用，現在路戰廷見到她親切了許多，也回憶起了一些舊事。

路瑤從許清池那里聽來的回憶也幫了不少忙。

“娘，您能不能別總撿著好的說。”路瑤輕笑著打斷許清池的回憶。

“那兒是撿好的說，那個時候，你父親在我心里便是那樣一個人。”許清池拍拍路瑤的手，“倒是你，最近怎么總跟我打聽這些舊事”。

“娘親口中的父親跟現在的路戰廷，都不像一個人了。”

許清池嘆一口氣，“誰知道呢，人總是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