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自己欠他的，無論用什么樣的方法去還，都不為過。

楚莫寒見勢不妙，想要甩開長劍，卻被玉瑤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

殷紅的血液順著楚莫寒的手一點點鉆進他身體里。

“啊——！！”已操縱這具身體的血魔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一片混沌的意識空間里，蜷縮著一道昏迷不醒的人影。

“楚莫寒。”

“楚莫寒！”

“你醒醒，我知道無謂屠戮非你本意。”

“你變成如今這副樣子，都是因為我，今日，我便盡量還你，還往你能堅守本心，切莫再因為喪氣動搖。”

“若是，你真的不在乎我了，又何苦為難自己呢。”

楚莫寒動了動手指，眉峰鎖得更深。

而玉瑤已經將自己體內轉化成功的神血全都逼了出來，用法術送進了楚莫寒的體內。

血魔瀕死前的瘋狂掙扎將元氣大損的玉瑤打飛出去。

玉瑤低頭，咽下了本應噴出的鮮血。從喉低翻滾的血腥氣讓玉瑤強行忍下，她用劍撐著地面，踉蹌著站起身，一刻不停地掐動法訣。

魔界天空氤氳的紅色風暴再度被一點點凈化，天空露出了本來的顏色。

一滴鮮紅的魔血從楚莫寒指尖落下，卻在接觸到地面前被玉瑤用來封印的凈玉盒接住，嚴絲合縫的合上蓋子。

楚莫寒失去控制的身體向后仰倒，穩穩地落入玉瑤懷里。

玉瑤被他砸的踉蹌兩步，又要吐血，同樣被她咽下。

“你能平安便好。”

她在承裝魔血的玉盒上一連布置了數十道于她而言最難的陣法，玉盒在她指尖轉了幾圈，玉瑤這才抱著楚莫寒起身，一路直接飛到了魔王宮里。

楚莫寒這幾番折騰，算是將魔王一脈屠戮的差不多了，此刻魔王宮內活人寥寥，還全是歸順于之前血魔煞氣的傀儡。

這些傀儡唯楚莫寒是尊，玉瑤抱著人出現，那些人便麻木地退下，也不攔著她這個仙族之人。

“都說魔界和天界乃是天生夙敵，但魔界有了你，可憑一人之力，將整個魔族寂滅了，倒是沒了仙家什么事。”玉瑤坐在床邊，伸手描摹著楚莫寒的五官。

一別十年，她們相處的時光，似乎都沒有那么長。

對于仙和魔來說，十年不過是短暫的一瞬，可玉瑤卻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楚莫寒走后的時間變得無比漫長。

“還能再有機會，離得這么近看你，真好。”

魔血不能離開魔界土地，但她能做到的是，便讓這滴魔血塵封，不見天日。

玉瑤將魔血扔回之前發現的血池底部，泥土翻滾，將玉盒嚴絲合縫的掩埋其中。

楚莫寒再醒的時候，周邊一個人也沒有。

他看著熟悉又陌生的魔王宮，迷迷糊糊中，腦海里似乎多了許多東西，可他卻什么都想不清明。

他記得自己遇到了奪舍，他便放棄了對身體的控制，讓那個突然出現的家伙代替他不破壞玉瑤布置符咒的活著。

可那個奪舍他的家伙，居然沒有吞噬他的靈智，現在更是直接消失不見了。

楚莫寒走出寢殿，遇見的第一個侍官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參見魔王，不知魔王可有什么要吩咐示下的。”

魔王？

——

“你為何沒將魔子帶回？魔族之所以會兩次遭此大劫，全是他一人之過！”

“我若將他帶回來，天界將待如何。”

“寒冰玉牢永世囚禁，方可保三界太平。”

大殿之上，面對眾仙逼問，玉瑤氣勢凜然。

“我不可能將他帶回來的。”

“此次玉仙子凈化血魔氣乃是天大的功德，理應受獎，即日起封號玉天君，為十大天君之首，至于將魔子帶回這件事......還是宮嶂仙君你跑一趟吧。”

“我不去，誰也不能去。”

天威赫赫，玉瑤卻絲毫不懼，她手腕翻轉，寒冰劍緊緊握在手中。

“他造成的過錯，所有罪罰，我一應承擔，誰都不許去打擾他的生活，天帝也不許！”

楚莫寒跟魔王宮里那些因為靈魂契約而忠心耿耿的下屬那兒打聽出了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長睡了一覺，倒覺得這世界新鮮了不少。

這一覺，也讓他之前擰巴的心態平和了不少，總覺得自己之前糾結那些情情愛愛又不愿原諒寬恕的樣子，簡直是小題大做！

這些情緒也不知因何而起的，他現在十分想見到玉瑤。

找到玉瑤之前，他倒是先遇到了兩個老相識。

“沒想到，你們兩個倒從這場浩劫中活下來了。”楚莫寒看著落地化成原型的兩只鶴。

“那可不，我們一發現變天了便趕緊飛走了，也好在你們魔族的煞氣，對仙族倒沒什么興趣。”

其實這兩個家伙，見勢不妙，又跑到天界避了一段時間難，現在魔界恢復秩序，它們又趕緊溜回來。

“說起來，玉仙子解決了魔氣，雖然升為了玉天君，卻要生扛一百年的極雷之刑，也不知道天界那些仙族們到底是怎么想的。”

“極雷之刑？為什么！”

“嗐，你管她作甚，那高高在上的天君，愿意受著仙界那些條條框框，誰也管不了！”

楚莫寒聽著這些話，只覺得心中一痛。

他用了隱匿身形的陣法，悄悄溜去了魔界。

到了玉亭山，卻發現整座山都被強大的法力所籠罩。

法力不是陣法，沒有他能進入的突破口。

渾身血痕的玉瑤盤膝坐在凈室內，正雙眸緊閉地調息，可攥緊的指尖卻透露出她內心并不平靜。

“玉瑤，你放我進去！”

“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見一見你，謝一謝你！你放我進去！”

玉瑤聽著門口的喊聲漸漸小下去，消失不見，這才側身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抱歉，楚莫寒。當初將神血灌入你體內，實是不得已的下策。如今你體內流淌著我的血，自然會對我有好感，想要親近于我。

可我卻沒辦法裝作不知道這件事，貪心地讓你呆在我身邊。

更何況，還是現在這副殘破之軀。

玉瑤輕笑一聲，看向自己染滿白衣，透著血痕的鞭傷。

百年之刑，看來，她以后也該換身紅色衣衫了。

百年時間，楚莫寒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玉亭山之外，卻始終沒有被放進去。

他再大的耐力，再大的歉意也都被磨平了。

可能他們終究不是合適的人，始終一方追趕，一方決絕。

“玉瑤，如果這是你的態度，我尊重你。”

在楚莫寒轉身的那刻，早已遍體鱗傷，連根骨都被毀掉的玉瑤再也無法維持打坐姿勢，癱倒在地上，仰面吐出一口又一口的血，怎么也止不住。

這身體，想必是不行了。

元氣靈魂和本體，這三樣根本都受到了無可挽回的損傷，看來，她是沒有別的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