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用力啊！小皇子頭快出來了！”

“是啊，貴妃娘娘，您再堅(jiān)持一下！很快就好了……”產(chǎn)婆一邊吩咐著旁人換洗汗水浸濕的毛巾，另一邊不停的鼓勵(lì)著床上已疲憊不堪的人。

“耀然，你說這個(gè)孩子……會平安降臨嗎？”貴妃寢宮外，一名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撩了撩身上的衣袍，背過手看向遠(yuǎn)處。在他身旁，一名身著官服的年輕男子恭敬的向他回復(fù)到。

“陛下，小皇子洪福齊天、伴月而生，是大富大貴之命。”

“生在皇家，自然大富大貴。這伴月而生……”正當(dāng)皇帝想要繼續(xù)說下去時(shí)，宮門已從里面被打開。只見產(chǎn)婆面露喜色，眉眼都快要掩藏不住。

“恭喜皇上，貴妃娘娘喜添龍子！”

龍子……

皇帝先是沉默不語，隨即嘴角微微上揚(yáng)。不顧宮人勸阻，跨過殿門，徑直走到那人的床邊。

“這是幺兒……”皇帝小心翼翼的抱起嬰兒，貼著孩子?jì)赡鄣哪橆a憐惜。

“陛下……”貴妃聽到床邊有異響，便睜開眼睛看到一副慈父疼子的畫面。

“愛妃不必驚慌，剛剛生產(chǎn)完注意身體。”說著，吩咐身旁的侍者小心伺候貴妃。

“陛下，孩子還小，由我來吧。”

“愛妃……辛苦了。”

“陛下，不苦……”貴妃沒有來得及把話說完，皇帝便摟住她的肩膀，貼其耳邊輕言到。當(dāng)貴妃聽到皇帝的耳語后，瞳孔漸漸放大，緩緩低下頭。

“語兒……你看著我，看著我。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我都喜歡……”

“不！孩子……不許你打孩子的主意！我不許！”貴妃聽到他的話，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突然變得凌厲，猛地推開了皇帝。而他懷里的嬰兒也感受到了大人之間緊張的氛圍，漸漸哭了起來。

貴妃聞聲連忙抱過嬰兒，不停的安慰著。

“語兒……”

“陛下，您已經(jīng)有五位皇子了！就算……就算不在意旁人，您也不考慮一下姐姐仙逝前曾對你說過的話嗎？”

“既然如此，愛妃好好休息休息。來人，從今天起，貴妃的飲食起居你們務(wù)必要細(xì)心，切不可大意。如有差池杖斃或者流放宮外。”宮中侍者聽見后，無不驚懼萬分。看來，這位皇子甚得龍心吶。

待皇帝走出寢宮后，貴妃一下子癱了下來。神情迷離間，不住的嘆息。此時(shí)，只聽到宮中婢子于門外傳話到。

“娘娘……韓丞相求見。”是兄長，哥哥一定有辦法幫我的。

賢貴妃聽到是兄長來了，整理了下儀容，掖了掖嬰兒的被角輕輕哄他入睡。

“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哥哥……你再這樣，妹妹可就生氣了。”貴妃微微揚(yáng)起眉頭，抿起嘴唇。

“雖是些虛禮，但這是在宮中不比家里。語兒，你這性子切不可外露于他人啊。”

“知道了，哥哥，數(shù)你最嘮叨。”

“囡囡好可愛啊！語兒，你看！像團(tuán)子一樣……”

團(tuán)子……大成王朝文采斐然的韓大丞相居然會用吃的來形容……真是看人不能被表象所蒙蔽。

“對了，語兒，剛才皇上可來看過？”

“陛下啊……來看過了。”說到這里，賢貴妃顯得有些精神恍惚。

“哥哥，我想把囡囡送出宮中……”

“語兒，你想……寄養(yǎng)于外？”

“是的。”

“皇上知道嗎？”是剛剛皇上來過之后，對語兒說了什么，竟會讓她產(chǎn)生這種念頭？

“不知道，我沒有給他提起。陛下只知道現(xiàn)在的囡囡是大成最小的皇子……”

“皇子啊……”看來，這樣的身份怕是以后想要過安穩(wěn)日子……可就不會很太平了。

“語兒啊，囡囡可有名字？”韓丞相輕輕撫摸著嬰兒的小臉，不時(shí)的逗著她。

“名字還沒想好，只要囡囡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說到這里，賢貴妃臉上露出溫柔的神情，看向嬰兒的目光越發(fā)憐愛。

“名字么……俯皇都之宏麗兮，瞰云霞之浮動。以云作名，訪云，如何？”

“訪云……那囡囡小字取何？”

“小字，取卿。”

“卿……若煙非煙，若云非云，郁郁紛紛，蕭索輪囷，是謂卿云。不錯(cuò)，名與字取的甚好。”

“語兒，囡囡的名字有了，以后叫起來也方便許多。”

“嗯，哥哥，謝謝你。”

“謝我什么，你是我親妹妹，取個(gè)名字而已不用這么跟兄長客氣吧。”

“是是是，我的好哥哥。”兄妹兩人談笑間，韓丞相神色漸漸暗了下來。

“語兒，兄長知道你不想讓囡囡在這種環(huán)境中成長，可是生在皇家的她別無選擇，只能妥協(xié)。不，應(yīng)該說試著讓自己適應(yīng)，適應(yīng)這里的生存，適應(yīng)這里的一切。”

韓丞相話音剛落，賢貴妃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淚眼婆娑。

“哥哥的意思妹妹何嘗不知？但是……但是卿兒的身體真的不適合在宮里生養(yǎng)……而我膝下就這么一個(gè)孩子……哥哥！幫幫我！要是卿兒在這里生活，一定會活不長久的。難道哥哥忍心看著這么小的孩子夭折嗎？”貴妃說到傷心處，情緒再也壓抑不住，如噴發(fā)的火山滾燙的巖漿灼熱著她躁動不安的心。

許是韓丞相也猜測到他的妹妹話中是何意，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貼著她的耳邊輕輕安撫到。

“既是妹妹擔(dān)心，做哥哥的自然會為你排憂解難。”

宮門外，先前同皇帝交談的欽天監(jiān)沈耀然背靠在一根柱子的后面，看不出他的表情。隨即，他便從柱子后面悄悄離開了。

“皇上，關(guān)于六皇子的名字……”沈耀然說到名字時(shí)，腦海里閃過賢貴妃剛剛起好的那兩個(gè)字-------訪云。

“幺兒的名字啊……嗯……司深，就取司深吧。”

司深……唔，連名字也不能由著自己的心意……想必貴妃娘娘聽到后心里對皇上的不滿會更深吧。

“耀然，今晚是怎么了？看起來這么沉默寡言，可不像平時(shí)的你啊。”皇帝看著有些心不在焉的沈耀然，便放下手中的毛筆起身朝他走來。

沈耀然見皇帝向他這邊走來，穩(wěn)了穩(wěn)心神，連忙平復(fù)好思緒。

“半夜三更起來，難免精神不似白天那般。”

“是嗎？耀然啊，賢貴妃可是已給幺兒想好了名字？”

“……”

“想好就是想好了，有什么可顧忌的……”

“訪云，小字喚卿，貴妃娘娘稱六皇子為卿兒。”

“呵呵呵……哈哈哈……”皇帝聽到他的話，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皇上……”沈耀然也被皇帝突如其來的笑聲弄得一時(shí)間摸不著頭腦。

“沈欽天，這樣的名字身為皇子的他……可不相稱呢。明天早朝，李司深……便是幺兒的姓名。”

皇上……伴君如伴虎，心思還真是一般人無法猜得到呢。也罷，我等還是做好自己分內(nèi)的事。說完，沈耀然向皇帝微微叩首便離開書房。

語兒，但愿你不要怪我……往后，即使你想讓幺兒過上與世無爭的生活也是不可能的，生在皇家，她要面對的……可不僅僅只有親情和溫暖，還有現(xiàn)實(shí)的殘酷與無奈。

“相爺，可是有什么煩心事嗎？”

“夫人，你說妹妹喜得添子做哥哥的應(yīng)該很高興，可為什么我這心里卻沒有一絲興奮呢？”

“是因?yàn)榱首訂幔俊?

“是啊。”

“夫君……你可知道貴妃娘娘因何而擔(dān)心？”

“知道，我能猜的出來。”

“夫君是能猜的出，我想問的是當(dāng)今何人統(tǒng)治天下？”

“皇帝。”

“也不全是。”韓夫人搖了搖頭，否定到。

“那為夫還真猜不出來。”

“李氏。”說到這里，韓丞相的情緒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夫君稱相也有數(shù)載，縱觀整個(gè)天朝真正說得上統(tǒng)治的是李氏。”李氏……皇帝雖也出自李氏，可這皇位……不，應(yīng)該說皇帝本身就是過繼而來的。先帝時(shí)期，三皇子趁皇城式微，陛下病弱纏身，隧起兵奪位，其他皇子也沒能避開卷入紛爭。后來在彥大將軍和恭親王的幫助下終于結(jié)束混亂。先帝通過那次皇位之爭也想通了一些事，于是在他大限將至?xí)r，把原本遺留詔書關(guān)于皇位繼承人的名字抹去，改為現(xiàn)在的陛下-------恭親王的兒子裕和世子。大成在血統(tǒng)繼承上雖沒有律法明文約束，但……為了避免后世之爭，先帝和靜安太后商議將目光放在了當(dāng)今皇上。

“夫人，此話……讓為夫清醒了不少。”語兒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與其讓卿兒生活在勾心斗角的皇宮里，倒不如……給囡囡一個(gè)快樂的童年。

韓夫人看到自家夫君想明白了這點(diǎn)，會心笑了笑。六皇子啊……生在皇家，注定不會平凡。往后的暗流只會更多，但愿這孩子能一直堅(jiān)守自己的本心……

“鷹眼，平源高人可是已回芝陽山？”一位身著黑衣勁裝的男子出現(xiàn)在韓丞相面前。

“是。”

“馬上修書一封，送至芝陽山。”鷹眼聽到韓丞相的話，悄無聲息的快速離開房間。

“娘娘，你看小皇子睡得可真香啊，打著呼嚕好可愛啊。”身旁的侍女手搖一把金絲羽扇，小聲說到。

“是呢，這孩子不哭也不鬧，確實(shí)讓我省了不少心。”

賢貴妃輕輕趴在嬰兒的床邊，溫柔的眼神里露出慈愛的目光。

“娘娘，小皇子可有名字？”

“有，名字……我想把它留到早朝后再給陛下說。”

可是……皇上也會給小皇子起名字，入皇譜。到時(shí)候，娘娘該怎么選呢？像賢妃娘娘這么珍視小皇子……想來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吧？侍女看著窗外漸漸放明的天色，微微向她示意便離開了寢宮。

卿兒，你有名字了。再忍耐些，這個(gè)名字……為娘一定會說服你父皇的。

小皇子……這是哪里？在我耳邊如春風(fēng)沉醉的聲音，我想要睜開眼睛好好看一看是誰在呢喃，到底是剛出生的嬰兒終究抵不住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