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天”出口兩側的崖壁上吊掛著十數盞巨大的銅盆,銅盆間有銅管相連,優質的無煙火油自銅管不斷的灌注其中,在銅盆中央立著巨大油焾在靜靜的燃燒,把整個谷口照耀的亮如白晝。
莫無傷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廣袤區域,不禁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沒想到這兩山環抱之處還能有這么一處平原存在,這哪里是山寨,說是城鎮也不為過,怪不得連云寨有底氣聚眾數十萬!這口袋模樣的地形,只要派駐人手扼守一線天入口完全可以做到割據稱雄。
近處燈火通明、遠處星光點點,縱橫交錯的街道延伸向極遠處,街道兩邊是鱗次比節的房屋,有茶坊、酒肆、肉鋪、糧店等等,甚至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在叫賣吆喝,街道上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駕車送貨的……就連這連綿的陰雨也掩蓋不住街市的喧鬧。
眾人沿著道路繼續向前,連云寨寨主陸滄海病重求醫已經不是秘密,所以城寨中人對于近日騎士在街市上狂奔已經見怪不怪。一路上的行人遠遠就主動為疾馳的麟馬讓開道路,滿含希望和期盼的注視這一行人向城寨中心而去,看這情形似乎陸寨主在連云寨也是頗得人心的。
城寨中心足夠數輛馬車并行的寬闊街道上,兩扇寬近三米的朱紅色大門對著街面敞開,大門正中懸掛著一塊金絲楠木匾額,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寫著“陸府”兩個大字,門前臺階兩側各立著兩名腰挎樸刀的魁梧大漢,大漢們神情堅毅、氣勢不凡。
“咚噠……咚噠……”十幾個騎士自街道另一側疾馳而來,幾個呼吸間神駿的麟馬便到近前。
“吁吁……”嘶鳴中麟馬人立而起,鼻息中噴吐著長途奔襲后散發的熱氣。
大門兩側的魁梧大漢看清來人后紛紛上前,驚喜道:“五當家回來了!”
錦帶騎士陸守一神色冷峻微微頷首,把莫無傷放下后自馬上一躍而下,然后把韁繩甩給一旁的大漢便徑直來到莫正林跟前一拱手道:“神醫一路辛苦!您是先休息片刻還是現在就去查探病情?”
縱馬奔行一日的莫正林絲毫未見疲態,略微沉吟道;“先去陸寨主的處所,看完情況再說其他!”
見神醫不顧辛勞要立刻給寨主看病,陸守一眉宇間露出喜色,態度更是恭謹,側身一引道:“那有勞神醫了!這邊請!”
馬匹留下自有人來安頓,莫無傷與莫斯則背著藥囊跟隨陸守一二人進了大門,一路過廳穿廊經過層層守衛來到了陸滄海的臥房處。
眾人有陸守一帶領倒是沒有受到任何阻攔,跟在二人身后的莫無傷則是悶聲不吭的緊隨其后,同時也暗自留意這一路行來的明崗暗哨、路線布局,套用五叔的話就是“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位正極力彰顯自身價值的江湖小菜鳥卻沒有發現隨著莫正林一路行來整個院落早已密布了無色無味的懸浮顆粒……
進門就發現臥室的外間已有七八人在座,從其中四五人的裝扮來看好像也是醫師之類的人物,似乎幾人剛進行過會診,此刻正在交流著什么。
坐在上首的一位面白無須中年男子在陸守一剛進屋就起身殷切招呼道:“老五回來了!”
陸守一倒不是很熱情,只是雙手一拱略作回應道:“二當家,此次下山有幸請回一名神醫,我想再給寨主診斷一次。”
被叫做二當家的面白無須男子神情微頓略一猶豫,彎腰又坐回原位,沉吟片刻道:“你下山的這些時日寨中又請回的醫師足有數十位,但診斷的結果都是回天乏術,與其這樣讓寨主受罪折騰,不如……”
“二當家休要再說,不到最后一刻,只要還有一絲希望我陸某便不會放棄!”不待面白無須的二當家講完,陸守一就直接打斷道。
連云寨據險而立,全寨聚眾數十萬,又販賣藥材、兇獸、礦石等收獲頗豐,因此為了便于管理,寨中便設了六把交椅:
第一把交椅便是發展壯大連云寨的核心靈魂人物陸滄海,其為人急公好義、嫉惡如仇,善使一口古錠銀刀,刀法高絕臻入一流,江湖人送歸海一刀。
第二把交椅便是方才坐在首位的面白無須中年男子,善奇謀詭斷,也是寨中軍師類的人物,江湖人稱錦衣秀士段文廉;
第三把交椅乃是精煉“鐵背甲”橫練功夫的三當家龐力,“鐵背甲”被他修煉的登峰造極,更是刀兵難傷,尋常一擊便是千斤巨力,同時也是步軍統領之一;
第四把交椅便是掌管寨中后勤一應事務的“鐵算盤”花不易,其人善交際、精算計,偌大連云寨后勤的千頭萬緒被其料理的井井有條;
第五把交椅就是下山請回莫正林給寨主看病的錦帶騎士陸守一,他與中毒病重的陸滄海為義父子關系,自幼便被陸滄海撿回來收養、傳藝,因此在寨中威望頗高,現如今寨中戰力最強的八百麟馬騎兵便為他掌管;
第六把交椅的是低調、神秘、極少露面的負責寨中與外界聯系、情報收集的孫三娘。
“混賬!怎么同二哥講話的?”坐在二當家段文廉左側的一位光頭大漢豁然站起呵到,大漢頭大如斗,壯如鐵塔,渾身肌肉瓊結,赫然便是寨中掌握步軍的三當家龐力。
“哼!”面對光頭大漢的訓斥,陸守一冷哼一聲,似乎對其反應毫不意外。
原來連云寨中六位寨主之間也并不和睦,當寨主陸滄海在時當然有足夠威望壓下各人的心思,但此次陸滄海突中劇毒,眼看回天乏術,那么這諾大的連云寨基業由誰繼承尚無定論,因此眾人便打起了各自的小心思。
經過近期這段時間私底下的激烈交鋒和利益交換,現在大致可以分為三派:
二當家段文廉與三當家龐力兩系已經聯手,目前他們人數眾多;掌管后勤的四當家花不易是陸滄海壯大連云寨的元老人物,因此他便當仁不讓的與身為寨主義子的五當家陸守一站在一起,這一隊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有麟馬騎兵與錢糧在手,實力倒是也不容小覷;還有一部分管事和低調神秘極少露面的六當家孫三娘則是兩不摻和保持中立。
“來來……,老三、老五莫要傷了和氣,畢竟大家都是為了寨主好。”見房中氣氛略僵,一位頭戴員外帽的微胖男子笑呵呵解圍道。
這時候出來打圓場的微胖男子便是寨中管理后勤排行老四的花不易,兩派雖然私底下爭斗的頗為激烈,但是明面上卻是還保持著基本的和諧。
一邊瞇眼旁觀許久的二寨主段文廉恰和時機接話道:“是啊!老三不要魯莽,老五這也是心情迫切嘛。”
“哼!”聽完段文廉的話,光頭大漢龐力便借坡下驢的冷哼一聲后走回座位。
“今日除了老六幾位都在,老五盡可請神醫一試!”見龐力坐下后段文廉扭頭陸守一接著說道。
朝著段文廉略一點頭算作回應,接著陸守一便對身側的莫正林躬身一引道:“神醫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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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三爺爺在探查病情,莫無傷偷瞄了一眼床上的情形,不由一陣驚愕,這全身枯槁、瘦骨嶙嶙,蜷縮如嬰孩的便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連云寨寨主陸滄海?他不禁暗自咂舌,這到底是用了什么歹毒手段才會使一個成名高手在短短的時間內變成這幅樣子?
那枯瘦的身材顯得腦袋尤為碩大,稀疏灰白色的頭發似雜草般錯亂無章,由于骨架的錯位蜷縮使得身上的皮膚異常松弛,層層疊疊的褶皺透漏出一股不正常的青灰色,甚至透過身上略顯寬大的衣物可以看見根根凸顯的肋骨……
唯一欣慰的是此刻似乎還能聽到微弱的呼吸聲,但就在莫無傷觀察的片刻間陸寨主面部上卻變幻出數種痛苦的表情,由此可以看出哪怕是在昏迷之中他也是承受著難言的痛楚。
“咦!陸寨主所中之毒乃是失傳已久的牽機散!”仔細診斷辨別良久的莫正林滿臉凝重道。
“牽機散!”“牽機散?”原本還在低聲交流的眾人在莫正林最終確認陸寨主所中之毒時不由為之一靜,更有數人驚呼出聲。也不怪眾人的失態,實在是“牽機散”之毒的威名太過駭人。
一千多年以前大炎帝國建立之時,太祖皇帝古震東以天縱之姿威壓四域,為了一統四域與各路豪杰爭鋒,因此樹敵無數,其中最為棘手的一名對手便是天水宮宮主姬牽機。
當時太祖皇帝古震東已經一統三域,麾下精兵強將無數,雄心萬丈的他挾雷霆之勢東征,欲一舉蕩平雄踞東海數郡的天水宮,按理說雙方力量懸殊天水宮應該很快會被擊敗,但是在危亡緊要關頭天水宮宮主姬牽機憑借天縱之資,集百家之長秘制出一種藥散硬生生扭轉乾坤!
凡中此藥散者都會易筋錯骨,全身蜷縮而亡,死狀極慘,弄得當時太祖皇帝一方談藥色變,此戰因此前前后后打了三年,“牽機散”的威名也是在此刻響徹四域,如果不是后來姬牽機突然身亡,天水宮內部發生叛亂,太祖皇帝又得奇人相助,只怕就沒有如今一統的大炎帝國。
四域一統后,大炎朝廷為了防止“牽機散”的擴散和威脅就對天水宮余眾展開追捕、通緝,同時也在各種文獻記載上對于“牽機散”的信息進行修改刪減。
經過這么多年的刻意掩蓋、清除,牽機散早已絕跡多年,如今能認出牽機散各種癥狀、特征的人更是鳳毛麟角,就連常年與藥草為伍的藥師對于其惡名也只是偶有耳聞罷了,所以眾人咋聽陸寨主便是身中此毒除了意外便是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