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卻說此時園子西側夫人住處,正是一片忙亂,上上下下都奉了夫人之命尋找丟的兩件首飾,而夫人坐在房中生著悶氣,“怎么就不見了呢?”她起身踱步,一旁的侍婢沁蘭見狀,上前道:
“夫人也別太難過了,不過是兩件首飾,大不了買新的就是了,何苦費這么大氣力去尋呢?”
“唉,你不知道,這兩件首飾,丟了可是要闖大禍的呀,”夫人癡癡的望向遠方,幽幽的道,“這樣,你去,傳我的話,就說院子里有人手腳不干凈,還有些女孩子,通曉了人事,和園子外的人私相傳遞,敗壞門風。今天晚上掌燈后,我要一個一個房間的搜,一個一個的查!”最后幾個字,夫人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倒弄的沁蘭心頭一震。沒來由的恐慌起來。
是夜,掌燈時分。
天色已然很黑了,但園中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先從幾個在房中使喚的丫頭老婆兒處查起,沒查出什么來,便一徑到了大公子正甫的房里,可巧正甫今日身子不好,在房中歇息著,見眾人前來,忙起身施禮,問是怎么回事,待知了事由后,也跟著罵了下人一通,令身邊仆婢開箱讓人查驗,幸也無甚大礙。
眾人出來,便往二公子所居的“風荷軒”去,卻不想早有人報與正杰。這晚,正杰正與司瀟對弈,聽聞出了這等荒唐事,便收了棋盤,與司瀟一起,立等眾人前來。
“妹妹你瞧見了不?這些人平日里狗仗人勢,作威作福的,今日竟鬧起抄家來了。我倒要瞧瞧,今天他們能抄出些什么來!”正杰見眾人走得近了,對司瀟耳語道。語氣憤恨,竟全不似平時那個溫文爾雅的他。
眾人走近風荷軒,見房門大開,燭火通明。正杰與司瀟端端立于門口,一則冷笑無言,一則神情淡漠,眾人見狀便不敢上前,就連為首的吳嬤嬤亦只在地下低頭道:
“二少爺,二小姐,真真是對不住你們,實在是夫人丟了件要緊的物事,怕旁人偷了又賴到那些個丫頭女孩子身上,所以大家都搜一搜,也去去疑,而且近來園子里使喚的女孩子也都大了,有些通了人事的,和外頭的男人不清不楚的,實在是留不得,所以,所以,也請二位讓一讓,也好讓我們在夫人面前好交代……”吳嬤嬤話音越來越輕,偶爾抬一抬頭,正杰和司瀟犀利的眼光便刺得她把頭低的更低。
“笑話!你們那兒出了見不得人的事,如何要來查我們的人,聽嬤嬤的意思,敢情是說我們治下無方,招人議論了是不是?”
“哎,二哥,這你就錯了,吳嬤嬤也是奉命行事,我們也就給他老人家個面子,別為難人家了,”司瀟只當又是夫人借機找茬,便抱著雙手含笑道,“在有些人的眼里,我們的丫頭,自然都是些賊,要么就是沒皮沒臉的狐貍精。也罷,丫頭是賊,那咱們就是賊頭;丫頭們是狐貍精,那咱們就是青樓里的老鴇子,丫頭們偷的東西,還有什么私相傳遞的手帕呀,香袋呀,戒指呀,全在我們這兒收著呢,嬤嬤盡管來查,盡管去回夫人。不過有一條,只準查我們的,別人的可一件不許碰!” 句句綿里藏針,含威不露,正杰聽她所言,初而糊涂,此時方恍然大悟,心中暗暗佩服。
“怎么,吳嬤嬤怎么不動手啊,誤了時辰,夫人不要怪罪嗎?”司瀟故意側身讓出一條路來,而此時吳嬤嬤臉上早已紅一陣,白一陣,窘得不知說什么才好。卻聽后面一個媳婦低聲道:
“吳媽媽怕他作甚,不過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就這么厲害,以后還不騎到咱們頭上來了?今晚上別說他們了,就連歐陽夫人都逃不了被查的,咱們就是查了他,夫人又能說什么?“話還未完,早被司瀟從旁掄了一個耳光,喝道:
“你是什么東西,居然敢說‘我們騎到你頭上來了’敢情你在這園子里當了幾年差,就把自己當了半個主子了!我告訴你,差遠了!眼里頭沒主子的下賤東西,這樣的人要留著,還不翻了天了!吳嬤嬤,我不管你打也好,趕也好,下次再讓我聽到這樣不知尊卑的話,您老人家的臉皮,我可就顧不得了!”“是是是,這奴才,太沒規矩了,是該好好教訓!”吳嬤嬤一邊應道,一邊使著眼色:“還不趕緊退下,等著找打嗎?”吳嬤嬤此時只想趕緊離開,卻終當不過司瀟和正杰軟硬兼施,只得進去略略翻了一翻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