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寐自悟,先師讖,暗云浮,驚雷蟄,恰若神州沒(4)
周處至中京,領了建威將軍對官印,得知石崇及其所助輜重已至大興,便欲回回汴河碼頭,直奔大興而去。近碼頭,周處卻見伏波將軍孫秀【為孫吳宗室之后。】、中書令陳準,早已在此等候,遂停車駐足,揖手道:“彥才【孫秀的字】、凖平【陳準的字】,你們怎么來了?”陳準早已老淚縱橫:“子隱,你我兩家世代通好【陳準為潁川(今安徽懷遠地區)陳氏嫡系子弟】,你又是陽羨周氏此輩中翹楚,明知此地,泰然而赴之,吾敬而惜汝?!睂O秀接道:“卿有老母在家,何不請辭?”“兩位哥哥別激動,咱去那邊相熟的酒肆詳談,又不是生離死別?!彪S手招來一親兵令其去汴梁碼頭,示意大軍輜重先行出發,自己會乘輕舟追上。
三人來到石大少名下的酒肆,坐定后,孫秀冷不丁地一折扇向周處呼下:“還不是生離死別。夏侯駿和梁王皆為貴戚,且無將帥之才。進不求多,退不畏咎。你呢,江東‘前朝’豪門。這次征召,就你應了,嫌自己命太長了?”周處趕緊堆笑道:“彥才兄,多慮了?!薄斑€多慮,”又是一折扇揮下:“我曾諫上,以積弩將軍孟觀嶺一萬精兵為汝先鋒,不許。這不明擺著以西北之亂,削我江東世家豪門么!”周處一愣,心嘆還是江東世家心齊啊。“哥哥們確實多慮了,子隱雖只募得七千江東子弟,補給確實依仗石家那崇六兒,且范陽祖氏之嗣子也有助力,且領范陽鄉勇者更是扶風耿氏之嗣子。兩位哥哥聽此還有擔憂否?”“崇六兒,那個金谷園之主?”“那個司隸二州的祖秀才?”“他們皆出于同一人門下!”周處頗為自得:“小弟在廣陵與那異人夜談一宿,真乃神人也。也就他授予一計,可破刺激局?!薄昂斡嫛俊?
石崇一行到了大興城東的馬場,招呼馬場仆役們卸貨,并令石安去招攬工匠。突然遠處傳來一句暴喝:“石季倫!”只見祖逖如同箱車一般“咚咚咚”地向石崇沖來,一把揪住石崇的衣襟。祖逖那牛大勁,差點沒把石崇給拎起來,隨即便是一陣吐沫橫飛:“誰讓你把我那五百鄉勇帶到這死地來的?”“師傅,”石崇面無表情的說道:“師傅在信中囑咐道,上過戰場的兵才是真正的兵,能活下來的兵才是好兵,有了一茬好兵才會有下一茬好兵!”祖逖聽畢不禁跪地捂臉,哽咽道:“那都是我的鄉親,他們的父母都是看著我長大的。“耿昕、桓飛也來了?!薄八麄兌紒砹耍瑤煾颠@是干嘛,這不是去送死么?不對,師傅定有應對之法!”“知道就好。”
梁山下,禿發樹機能大帳內,各樣鮮卑、羌、匈奴、氐大小頭目齊聚,烤肉飲酒,好不快活,婢女們還時不時地端上煮好的奶茶。樹機能看著這幫如同饕餮的各族頭人,心中不免鄙夷,自己可是從爺爺口中得知,那前漢軍隊如何堅強自律,戰前從不吃飽,戰后仍有人熬饑夜宿。這時一牙將快步進賬,對其耳語數句。隨即樹機能招呼自己的堂弟禿發務丸出了大帳。“大陳援軍已至?!睒錂C能長吁了口氣,咬樂扣插在匕首上的羊肉?!罢l?務丸滿不在乎地痛飲一口:“護羌校尉被我們陣斬四個,連涼州刺史都戰死一個。她大陳還有什么后手,來一個斬一個。你看那宗室王爺還不是被嚇得躲在大興城里不敢應戰?!薄拔覀儺敵跖e旗為了什么?”“苛捐雜稅,又逢連年大旱,活不下去了?!眲胀璧故菍嵳\。“連年大旱,又攤上這樣的長官,怨不得咱們,可這回來的是周處。”“那個七信斷發,耍得曹休團團轉的周魴之子【詳情見《三國志·周魴傳》】?”“唉,據傳這周處頗有其乃父之風?!薄澳窃撊绾问呛茫俊薄爸芨襞R新平,文武兼備。若其專斷而來,不可當也。如受制于人,必成擒耳。聽聞梁王彤與府君有舊怨。”說罷樹機能詭異一笑,而其弟則會心附和。
翌日辰時,周處遣耿昕以十二萬石糧食為籌碼欲罷兵。禿發樹機能大罵:“關西各族近二十萬戶,十二萬石,夠么?你們給不了的,我們去搶!”耿昕似有些高興地回到周處帳中,抱拳而揖:“將軍,果如您所料。不戰怕是不行?!彪S即激昂道:“不才愿為前鋒!”“善!”
中軍大帳,遞夫報道:“建威將軍已于辰時遞出戰術,約定巳時正對決。”“傳令,埋鍋造飯。飯后,中軍不動,厚軍列建威將軍之后,左右兩軍分列其后側,不得有誤?!毕暮铗E一愣,待遞夫回頭傳令后,頗為不解地向司馬彤問道:“梁王,這番安排意欲如何?”司馬彤淡然一笑,只是拍拍夏侯駿的肩膀:“功勞只歸你我,知否?”夏侯駿身為前朝宗室,缺的就是軍功,聽此言,不禁大喜:“單憑梁王調遣!”司馬彤隨即又招各軍裨將以上進賬商議具體指揮事宜。
巳時,雙方對壘于六陌。周處遠眺對方亂哄哄的陣列,在看看自己麾下齊整精壯的兵將,不屑唾道:“一群烏合之眾。列陣!”話畢,耿昕麾下五百扶風子弟,迅速列成“卻月”之型,那精挑細選的三百騎則分作兩隊,執矛備弩,有心的給自己的戰馬喂上一把黃豆,以期必來之戰中自己胯下愛騎能給予更多馬力。一輛輛箱車從后軍推出,橫擺車身,把呈“卻月”之型的長矛兵包了個嚴實,隨后弩兵們紛紛上車,一車七人,而之間的縫隙,則有執盾兵士補上。
“務丸,準備如何?”“不見二郎們正在擦拭戰刀,修整弓具,就等梁王一聲令下?!薄叭隇橄蠕h,直沖周處大營,如有怯戰者,斬之!”“喏!”
“來了,”周處盯著遠方漫天飛舞的黃塵,喝到:“傳令,弓弩上弦,槍盾插地?!?
聽著遠方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初上戰場的桓飛,雙手執盾,盾插地,身體卻不自主的顫抖。而耿昕也好不到哪去,雙手握矛,矛尾插在早就挖好的淺坑之內,以弓步立在桓飛之后,就等著桓飛以巨盾抵住對方第一波攻勢,自己上去一矛了結倒地的對方落地的騎士??晒㈥可磉吤记迥啃愕挠H兵,似神經大條,只著薄甲,不知從哪尋來一長柄大斧,身纖器巨,怎么看怎么別扭。
“三百、兩百八、兩百六,”周處在心中默算著諸胡騎軍距離己方陣列的步數?!包S肩弩【宋以前最強的單人弩,力為十石?!?,出列!”二十余黃肩弩兵迅速列于陣前,分為前中后三列,?!岸偎?、二百,射!”位于前列的弩兵一陣齊射,退至后列,張弦上失,而中列頂上,又是一陣齊射,隨即后列上前,齊射如故。經此一番輪射后,諸胡聯軍洶涌而來的陣勢中頓時缺了一小口,而倒下的人馬又帶倒了與其同列的后繼兵騎。一時間戰馬嘶鳴聲不絕,諸胡聯軍不免起了些許混亂,但畢竟是十萬大軍,這點混亂阻礙不了大軍前行。
“弓弩漫射,黃肩弩撤后待命!”黃肩弩雖威力巨大,但非膂力過人者不可開,且頗費體力。三次輪射后,那些黃肩弩兵們已呈體力不支之像,稍弱者甚至握弩之手都有些顫抖?!按蠊?!”周處接著下令,隨即十余倆弩車推出,三人蹬弦、一人上矢擊射,只不過咱石大少財大氣粗,本該射出的木桿鐵尖,變成了被鋸成兩截的鐵槊。“放!”頓時一陣木槌敲擊機關的悶聲傳來,通體黝黑的鐵槊飛出。飛槊所過之處,人馬俱穿,盤隨著漫天的箭矢,諸胡聯軍大亂。但胡兵們悍不畏死,中箭者折斷箭桿,并用馬刀猛扎戰馬臀部,嚎叫著向前沖去,轉瞬間已不足周處百步。“長矛、盾準備!耿家的小子,看你的了!”耿昕聽罷,緊了緊握槍的雙手,大喝道:“喏!”
片刻后,一陣肉鐵相交之聲,諸胡騎兵一頭撞在了“卻月”陣上。箱車內的弩兵們早已棄弩不用,拎起腳邊的長矛,不管對面是人是馬,通過射擊口就是一頓猛戳。而箱車后的兵將們則雙腳蹬地依車,死死抵住,不讓其在戰馬沖擊下有較大位移。
“姓耿的,你他娘的矛呢!”恒飛此時雙手執盾,臉色漲得通紅,右眼卻是一片青腫,看來是躲避不及挨了一馬蹄?!皝砹耍 惫㈥垦杆倭嗥鹉_邊的長矛,這不到半刻的功夫,矛已經斷了三根了。耿昕一個跳步,單手執矛,直向盾前因撞盾而幾乎站立的戰馬刺去,完全不顧自己連裹手麻布都已染成血紅的雙手。戰馬轟然倒地,騎士落地后,抽出隨身所佩戰刀,嗷嗷地向耿昕撲來。耿昕大驚,看看自己手中只剩半截的矛桿,心中暗罵,舉旗矛桿架住對方劈來的戰刀,隨即雙方角力起來,胡族騎士接連一陣亂劈,都被耿昕接下。突有一抹艷亮的紅色從耿昕身后飄來,耿昕頓覺手中一輕,再定眼看去,對方只剩一無頭尸身。而那素手紅衣,斧尖垂地,鐵盔薄甲,卻是長發籠紗,艷顏紅唇,胡血染頰?!翱词裁纯?,殺敵要緊,這波頂過了還有下波?!?
耿昕一愣,趕緊眺看戰局,諸胡聯軍果有退卻之意。前隊兵騎雖仍在奮力廝殺,而后隊卻在有序撤退,心中不禁暗喜:“果如獨翁所料,諸胡人心不齊啊。”隨即喝到道:“騎隊自兩側掩殺。遞夫,請建威將軍速遣精銳矛卒以替吾幢疲憊。箱車擺正,逐步推進。”
這一仗,殺得是天昏地暗。耿昕手中長矛斷了不知多少,雙掌鮮血淋漓?;革w則是盾碎了又碎,且自己雙耳被那鐵肉相撞之聲震得出血?!皡s月”陣中的矛卒換了一茬又一茬。戰至酉時,諸胡聯軍終架不住損耗,緩緩退兵而去。
是夜,梁王彤在中軍帳中大宴麾下將領,戰時頂在前鋒的耿、桓二人自是為在邀之列。酒過三巡之后,各人便吹噓自己的功勞起來。這個說自己手刃胡兵三十余人,那個道自己繳獲牲畜近萬。周處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找了一借口,連帶耿、桓二位就回了自己的軍帳??蛇@軍帳前卻有一矮壯胖子在自斟自飲,見三人前來先是一揖到地:“渤海石崇,見過建威將軍?!惫?、桓二人自是無甚感覺,周處倒是頗為激動:“季倫老弟,好大手筆,不才虛長,枉做哥哥了。”聽得此番言語,石崇倒是頗為驚訝:“謬贊,僅憑將軍募五千子弟來這死地,便可成一美談?!薄皫ぶ性斦?,請!”
四人入帳坐定,石崇先道:“明日我先去諸胡大帳?!薄澳??”桓飛差點跳起來:“就你那身板,做軍糧么?”耿昕卻一手按住欲爆發的桓飛,而周處只是淡淡地看著石崇?!皫煾涤醒裕游髦T胡之亂不過芥蘚,所圖不過糧秣而已。鵬舉,你能弄來糧食么?”桓飛一陣吃癟?!爸芨?,吾師曾言,江東血氣,周府半之,不知您可否當得此言?”周處笑而不答。石崇猛敲自己的腦門:“敢以五千抗十萬之眾,豈是畏怯之人。將軍大量,原諒則個?!笔缱杂X自己失言,趕緊作揖道歉。“但,師傅卻望府君做幾件事……”
次日,禿發樹機能在大帳中生著悶氣,昨日以兩萬精騎突那江南子的隊陣,死傷無數,連自己的堂弟禿發務丸都被長矛戳了個透明窟窿?!皼鐾?,大陳使者求見!”“這時候來干什么,他們是大勝,來此羞辱么?”“來者似頗有善意,且身后帶了近半百的大車,全是糧秣?!薄鞍??速請?!?
“渤海石崇見過鮮卑之主,”石崇單膝跪在樹機能前:“以糧秣三萬石為議談之憑。”樹機能一陣郁悶,自己深知這仗實在是不能再打下去了,雖四處劫掠,但終是杯水車薪,近十萬大軍,四十萬的各族流民,這個冬天如何度過,摟著羊羔取暖,然后看著它們的父母死去么?“都是大陳子民,何必相煎?”“活不下去了!”“前時庸臣在位,言路不暢,今梁王愿整飭政弊,托吾問大單于,可愿罷戰?”
中京,當得知梁王彤大破諸胡聯軍后,一片歡騰?;屎筚Z氏頗為自得,擢選梁王平叛可是出自其手筆,遂大宴群臣,圣上都極為罕見地下位敬酒。雖說話仍然不利索,但滿臉欣然之意卻是掩飾不住。是夜,群臣均大醉,吹捧之語不絕于耳,而中書令陳準卻做了一曲頗為不適景之詞,好事者抄錄,流傳于市井:
春時旭日花自開,
夏日鳴蟬群悲泣。
秋盡江南孤城悲,
冬來青衫哀葉落。
天若有情天亦老,
月如無情月長圓。
人生長恨水長東,
千古風流盡惆悵。
【自作】
大陳元熙元年十月,耿昕、紅衣連帶著經補充后五百經歷過那場從旦至夜廝殺的精卒,一路風沙地來到姑臧,拜見新任護羌校尉張(軌)士彥【張軌,兩晉名將,說其是民族英雄都不為過。前涼的締造者,死死卡住河西地區,不讓異族流民過大散關,且一直奉晉為宗國,東晉初期要是沒前涼的賦稅,會更加艱難?!亢?,便被予了一大陳駐鄯善【今新疆吐魯番地區?!渴沟穆毼弧]轍,衣衫未凈的耿大少帶著三十六侍衛連同那個面目清秀得過分的親兵,踏上了自己光輝燦爛五十余年的征途。
廣陵,蜀崗西峰,大勝而歸的桓飛、石崇一起來到獨翁的破屋,綠衣自是跟著,而咱祖大少則去了范陽祖地,說是要再募些族人。當日,恰好李庭才、韓潑五、祖約、啞兒都在,時隔數月重逢,眾人自是萬分欣喜,一旁的小白犬更是一蹦一跳地撒嬌要抱?!盎貋砹税?,”獨翁端著一缺了口的破碗從破屋中走出:“吾所授之陣,可有奇效?”“箱車為墻,盾卒補缺,大弩破敵,陣斬諸胡近萬,大勝!”桓飛低頭作揖,卻掩飾不住自得之情。“若予汝兩千精卒,后有大河所依,可否破之十數倍于汝之敵?”桓飛思量一番,定睛道:“若水軍可依,定破之!”【詳情見《宋書》,宋武帝劉裕伐南燕,欲借道北魏,北魏不許,在黃河邊欲以三萬精騎攻宋軍,劉裕以兩千步卒擺“卻月”陣大破之?!开毼填H為玩味地一笑,沖著石崇說道“這就是我們下面要做得事?!薄霸齑⒕毸??”“賺錢,沒錢造什么船,練什么兵?取《山川地輿圖》來!”
數日之后,廣陵城的尋常百姓們,突然發現各大早茶鋪子雖吃食價格沒漲,可隨帶附送的茶水卻是越來越寡淡了。掌柜的也沒轍,只是解釋道廣陵城市面上能見到的茶葉全被石大少掃空了,并寬慰諸多街坊領居,石大少第一次南下,沒做甚準備,故掃貨急切了些。稍等數日,下次貨物集散之時,便會回歸原樣。
今日,揚州廣陵東關碼頭格外熱鬧。石大少的“三十六姬”從一艘裝點過分的畫舫中走出,那幾乎同胚的容貌、雍容的身姿、漫天飛舞的花瓣驚得碼頭邊看熱鬧的閑漢們差點掉了下巴,卻是無人在意那走在最后的神情頹唐的青衣華發男子,倒有不知誰家小娘子見過那驚鴻一瞥的絕世容顏后捂心坐地。
玉林山莊內,石大少近日忙得是幾近虛脫,此刻正已倚在綠衣身上小寐。突有下仆來報,說是一自稱“潘安仁”的華發男子求見。石崇來到小樓前廳,一陣鶯鶯燕燕地“萬?!?、“東家”氣得綠衣揪著石崇就是一陣猛捶,石崇自知綠衣這是在故作姿態,也就哈哈笑過?!凹緜?,我闖禍了,是驚天大禍!”冷不丁的,嘶啞的話聲傳來,石崇這才發現走在最后的潘岳,胡子拉碴、滿顏頹唐之色,且拎著一酒壺,這潘安仁可是不好酒的啊。石崇揮揮手,示意眾姬退下:“何事,如此頹唐?”潘岳凄然一笑:“廢太子之詔是我寫的?!薄笆裁?,你這是在找死。綠衣,備車,去蜀崗西峰?!?
西峰之上,獨翁正翹著二郎腿,一口淡酒、一口絲瓜藤,好不快活,正思量著是否跑趟前世的南美把那真正的煙草給引來?!蔼毼?,救命!”石崇那大嗓門遠遠傳來,驚得獨翁渾身亂顫,手中的絲瓜藤都掉落在地。當氣喘吁吁的石崇和潘岳站立在自己身前時,獨翁頓時氣 不打一處來,“天又沒塌,慌慌張張的干什么?”
“當今后宮之主欲廢太子,且已擬好詔書,就是這混球寫的,”石崇一指潘岳,氣呼呼的說道:“怒其不爭,但好歹是自幼的玩伴,望求師傅一計,救得此貪圖官爵卻又自陷囹囫之人!”獨翁似乎早知如此,淡淡一笑:“有什么計,跑就是了,越過神女第三峰【即珠穆朗瑪峰】,去那山南青蔥大地即可【這里指現今尼泊爾。】”,暢飲一口酒:“季倫啊,這怎么回事,你問清了么,就急著過來求救?!迸嗽揽粗缫桓庇f還就得臉色,便欲自呈清白,獨翁卻是搖搖手,痛飲一口烈酒:“算了,我來替你說吧,你腦袋真大!”
“潘安仁,你雖非我弟子,但和我徒為莫逆之交,今日予你一計可保你全家。速去瑯琊,求得王氏或者瑯琊王叡庇護,以你艷容或可成王親?!薄翱晌野l妻才逝不過半歲,續妻有不齒之議?!薄斑@時還管什么眾議,你應該還替皇后擬了一詔書吧,囚太子于金墉城,是否?”【《晉書》記載潘岳的死因是為其年輕時得罪了孫秀,而孫秀得勢后污其謀反,誅三族。而在別史中,潘岳是因為偽擬太子司馬遹書信,信中內容大概是“老爹你死不死,不死我幫你死,還有你那個媳婦太討厭了,你死的時候最好連帶她一起死?!薄颗嗽酪汇叮骸澳趺粗溃俊薄笆绮辉?,和賈謐最為親近者只有你潘安仁。賈若要奪權,能放過那個不是自己所出的所謂太子么?”“那該如何是好?”“或去真臘,或去蜀中。”“讓他做我跟班吧,反正我也向南?!薄坝浀脛澠颇?,艷麗容顏遭人惦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