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燕銜枝偷飛,做了巢,溫暖誰的心碎。是眼神提醒,我們曾經(jīng)遇見過對的人。
總有些事情是出乎我們意料的,這不同于吃冰糖葫蘆的時候把牙給粘掉了,也不同于抽別人嘴巴子的時候自個弄個粉碎性骨折。這種出乎意料在我們心里早就有所預感,甚至當它發(fā)生的時候,我們會驚奇的發(fā)現(xiàn),那一幕曾經(jīng)在夢里出現(xiàn)過。難怪我看到譚茜趴在我的桌子上的時候覺得怪怪的,也許早就在夢里遇見過未來。像是誰曾經(jīng)說過的,那些該來的遲早會來,擋也擋不了,是命中注定的吧。
我急忙的想要收拾書包準備去上二晚,譚茜坐在我的座位上耍無賴似的說什么也不起來,我威脅的口氣對她說:“小譚茜,你在不起來我就把你連凳子一起搬出去,聽見沒有?!”
譚茜滿臉笑容的搖搖頭對我說:“你會那么做嗎?嘿嘿”。說完她居然從頭發(fā)上取下了一個藍色的發(fā)卡把玩起來。我感到萬分沮喪,剛換座那天她可是一個絕對的淑女形象,那天看到她向我走來,我們還非常禮貌的互相問好,和RB人一樣禮貌的都快跪下了。后來她發(fā)現(xiàn)我有些不自在,于是特通情達理的問我是不是不愿意和她同座。我急忙和她解釋說不是,就是我太長時間沒和女生一座過了,尤其是像她那樣的美女,所以我有點不習慣。當時她聽我這么說還會有點不好意思呢,可是這才兩天的功夫啊,這姑娘簡直就是一個蒙古包里的狼。
胖子和馬萊在那對我和譚茜指指點點的,還竊竊私語,越來越像斷背山了。胖子拿起一摞書對我說,彬哥,還能不能走了?。课覍λf,胖子你先去吧,別忘了幫我占個座,今天我要是收拾不了某個人,我就不是獸醫(yī)。我邊說邊挽著袖子,然后勒令譚茜起來。譚茜搖著頭蠻不講理的說,我不!
黑板上方掛著的方表指針“咔咔”地不斷轉(zhuǎn)動,快十點了。直到班級里的人都快走光了,譚茜才懶洋洋的從我桌子上爬起來。我坐在她旁邊伸手示意她離開,譚茜把手里的發(fā)卡夾在了我的袖口然后對我說:“ 不許摘下來,就當我陪你上二晚了。”我沒頭沒腦的笑了笑,然后點點頭準備離開。譚茜叫住我說:“何彬,不許再偷看別人的日記了。”
“好的”我看著她說:“No Problem,除非時光倒流”。好像也就是從那天開始,譚茜陪著我一起走過了一段花與淚的時光,曾經(jīng)在夢里遇見過的時光。
9月30日,上天送來冬的訊息,雪花紛飛在小小的城市,引起了不同的回憶。片片雪花像是支離破碎的愛語,散落在大地,沒有了痕跡。我聽不到身旁的各種贊語,就連忙碌的行人都像是夢境。一個人走在路上,上天好像看出我的痛楚,一片雪花飄入我的眼中,化成淚水,是上天的淚水也是對我最后的眷顧。淚水濕了眼窩,可還是仰著頭看著它,只想看清她的模樣,尋找到忘記的理由。雪花同樣落在身上,片刻間融化成晶瑩的冬季,純潔的雪花帶來了回憶,同樣也帶給了小城安逸就此靜止,無法呼吸,這么忘記。
額爾古納的冬天來的特別早,九月末吧,柳樹葉子像是做了離子燙一樣再也飄不起來了,高大的楊樹也都和得了脫發(fā)癥一樣精神不起來。只有這一年的初雪不知疲倦,在天地間肆意地飄灑著,但是落到地上瞬間就融化了。
一早起來才發(fā)現(xiàn)冬天已經(jīng)不遠了,看著那些銀白色的樹掛還真有點冬季戀歌的味道。我到了學校就馬不停蹄的抄起了作業(yè),譚茜一邊往手里吹著哈氣一邊倒著小碎步向我走過來。我忙著抄作業(yè)沒有抬頭就直接對她說道,冷嗎?譚茜點點頭說,嗯。譚茜看到我脖子上還掛著書包沒有摘下來,于是她邊幫我摘書包邊對我說:“何彬啊何彬,像你這樣的在家靠父母,出門就得靠老婆,哎,什么時候才能長大?。繉α?,你數(shù)學卷子做完了嗎?”
我正好剛把作業(yè)補完,抬起頭對她說:“譚茜,光棍正發(fā)愁,千萬別惹我,你別刺激我???!”
“就是就是,行了,不刺激你了。我沒上高中的同學連離婚的都有”,譚茜問我說:“你數(shù)學卷子到底有沒有做完啊?”
我本來是約好了和譚茜在今天對數(shù)學卷子答案的,所以我特羞愧的說:“昨天晚上我做著做著就睡著了,所以就沒做完。我現(xiàn)在就開始做!”
譚茜好像突然間受了委屈一樣的對我說:“你知道嗎?我昨晚十二點多才睡的呢,就是因為和你約好了要做卷子的。除了幾道我實在不會的題之外我都做了,一點都沒偷懶。我生氣了,你別和我說話了。”我這才發(fā)現(xiàn)譚茜又弄了個新發(fā)型,其實就是馬尾辮歪著扎的,她總是愛換發(fā)型,但是只有這個發(fā)型才是最適合她的,就和她的人一樣,有點倔。
窗外的風逗弄著樹掛上的雪花,教室里都是奮筆疾書或是翻看小說的聲音。我把卷子補做完了給譚茜看。她有點蠻橫的對我說:“你說你錯了!”
“我錯了”。我覺得那態(tài)度比我說自己喜歡金條的時候都誠懇。
譚茜停下手中的筆問我說:“你說你都錯哪了啊?”
我說:“我錯了,我不該不做完卷子就去睡覺,這簡直就是無組織無紀律的表現(xiàn),念在我還不是一個共產(chǎn)黨員的份上,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得了”。譚茜看看我沒有說話,低頭繼續(xù)寫她的數(shù)學筆記。我都快黔驢技窮的情況下想到了寫檢討,怎么說我也是在剛上初中的前四天就寫過三份檢討的人啊,對于承認錯誤那是相當有經(jīng)驗了,改了在犯,犯了在改唄,千錘百煉終成正果。
不一會我便拿著張演算紙對譚茜讀到:“致可愛美麗溫柔大方的譚茜同志,經(jīng)過38分26秒的深刻反思,我認真梳理了這些日子里我的罪惡行徑。譚茜,我錯了,我錯哪了呢?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只要你說我錯了,那我就一定錯了。別人想在你這兒犯錯都沒有機會不是?所以我是很幸福的,即使沒有錯也是要錯的。我想了很久,這些天我確實是做錯了很多。首先,我不該偷你的果凍吃,括弧,雖然那是我買給你的,括弧結(jié)束。再次,你上課說累了的時候我不該給你講笑話聽,還弄得您老人家笑的肚子疼。我錯了,昨天你看我的照片,然后說我沒我家狗漂亮的時候我不該頂嘴,挺大個人了,跟狗比的什么勁啊?我錯了,我不該叫你炸彈,雖然這確實是某個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夸別人漂亮的口語,我應該叫你原子彈或是氫彈才對以上種種,請同桌大人原諒。友情提示:今晚大掃除,如需幫你搬桌子拿椅子,請上翹你的嘴角,也可以發(fā)出呵呵的命令聲,某人愿意竭誠為您服務”。
譚茜聽了之后老佛爺似地對我說:“我怎么覺得你寫的都是我的錯呢?”
我特誠懇的說:“沒有,都是我的錯,不信你去問問聾三。”
前排的劉銳轉(zhuǎn)身過來對我說:“彬哥,這也太丟爺們份了吧?”譚茜毫不猶豫的甩了劉銳一個白眼,然后說了一句我都覺得特狠的話,她對劉銳說:“你爺們,胡子都不長,對得起你爸嗎?”
劉銳嘎巴嘎巴嘴,正要反駁,教室門突然“咣當”一聲被推開了,把他的話全給噎了回去。班任急忙從門外沖到我面前,氣喘吁吁的對我說,“何彬,你出來一下”。
我挺坦然的走了出去,因為我覺得我最近沒犯什么錯誤,最多就是跑到教學樓里的衛(wèi)生間上趟廁所。按我們那學校的規(guī)章制度是不允許學生去教學樓里衛(wèi)生間的,但是哪有只準老師拉屎,不準學生放水的理兒???我邊往外走邊琢磨著,難道是炎超在政教主任的嚴刑拷打之下把我給供出去了?不能啊,殺人放火的有個同謀不稀罕,哪聽說過拉屎撒尿的也能有同謀??!等我出去后班任神情緊張的對我說:“何彬啊,你有個心理準備”。他頓了頓接著說:“你爺爺病危了,快回家看看吧!”
我好像是被打了一悶棍,禍從天降?悲痛欲絕?都不是,是詐尸般的一堆問號,因為我爺爺早就去世好幾年了。我覺得一頭霧水,不過有機會名正言順的翹課我自然是不會放棄的。我二話沒說就直接往樓下沖去,聽到身后的班任喊著讓我注意安全,好像還要給我錢讓我打車回家,但是我跑的太快了,再回頭已經(jīng)到樓下了。
我見班任看不到我了,于是放慢了步子溜達著往外走。結(jié)果剛走到校外的商店門口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夏文博幸災樂禍的從商店里走出來對著我招手。本來我心里還有點忐忑,這下看見了夏文博事情就全明白了。于是我走過去對夏文博直接罵道:“你丫要是敢說我家別人病危,我今天非廢了你不可,你他媽嘴里是噴農(nóng)家肥的吧?”
夏文博笑而不答,把我拽進了商店。我們坐下后,夏文博遞過來一瓶啤酒,然后才對我說:“我他媽都把孫子兵法看遍了,也沒想出來怎么才能把你救出水火之中。就咱那班任你還不知道啊,三千年前馬王堆!怎么對付古董?古人說百事孝為先,所以才想了這么一個轍兒”。
我說:“去你大爺?shù)?,你怎么不說你死了我好去看望革命戰(zhàn)友呢?古人還說,三載君子神交,同窗伴讀,肝膽皆冰雪。人世難逢知己少,對酒那堪殘缺”,夏文博聽到這兒和我一起接著背到:“結(jié)綬彈冠,高山流水,丹血為君熱。雙仙連璧,天涯劍豪客。”背完我們便哈哈大笑,然后對著瓶子直接灌酒,夏文博喝了一口酒之后對我說:“何彬,你真不應該去學理。對了,班任沒說是你大爺打電話給你的?我還特意叮囑他,讓他告訴你是你大爺打的電話呢”。
我把酒瓶往柜臺上一蹲說:“說了,說是我大侄子給我打的電話。我也覺得我學文肯定是人才,不過學完理我他媽就是全才了,哈哈。哎,你沒事瞎跑什么啊,怎么不在海拉爾呆著又跑回來了,惹事了吧?”
夏文博一聳肩擺出了一個很不情愿的樣子說:“我們學校今天放假,挺長時間沒看見你了,所以回來找你玩來了”。
“宇文怎么樣了,還好吧?怎么沒和你一起回來呢?”
“宇文可能還在自習室里學習呢,我算是服了那哥哥了,就是讓我免費在怡紅院呆一天我也呆不住啊。這小子一學就一天,連中午飯都能不吃。他成績不錯,差不多能考個重本。”我和夏文博又山南海北的聊了一會后,我就對他說要回學校了。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從和譚茜一座以后我并不是太愿意翹課,而且可以說是天天盼著上課。
夏文博攔住我不讓我走,然后挺詭異的從兜里掏出來兩張莫爾道嘎森林公園的門票給我看。莫爾道嘎鎮(zhèn)地處額爾古納市,西南距拉布大林鎮(zhèn)136公里。莫爾道嘎鎮(zhèn)就在莫爾道嘎森林公園內(nèi),是國家林業(yè)局批準建立的NMG大興安嶺首家國家森林公園,也是最具有寒溫帶特色的森林公園,每年的7、8、9三個月,對于愛好攝影的朋友來說是最佳的時間,當?shù)赜羞@樣的說法“云霧林中生,瑞雪伴花紅”。只可惜現(xiàn)在沒有瑞雪,就連剛剛下過的一場小雪也都快化沒了。不過夏文博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話都說了,所以我就只好舍命陪鬼魅了。
不一會我們就坐在了去莫爾道嘎森林公園的車上,路上夏文博一個勁的和司機侃大山。
可那司機卻不怎么愛搭理他,不是點頭就是對,我估計是路面還有點滑所以司機不敢太大意。最后夏文博可能是覺得沒面子了所以就對司機說,我說師傅,這剛學車是不是就記住那個,那個,那個什么“起步三點頭、剎車一溜溝、轉(zhuǎn)彎猛給油”的口訣就成了啊?
那師傅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嗯了一聲。
我側(cè)過頭笑了一下小聲對夏文博說,就這他媽開車不進溝算是邪了。
夏文博瞅瞅我擺出一副不屑的樣子。等快到地方的時候我們路過一個連嘎查(村)都稱不上地方,夏文博說他尿急忙著讓司機停車,我問他相機里的電池夠用不夠用。
他才恍然大悟的說,我操,我他媽忘帶電池了。
我向夏文博擺了一個鄙視的手勢,然后就去了一個靠近公路邊的小賣部,那個店里挺冷清,有幾個和我們差不多大的男男女女圍坐在一起打撲克。我走到柜臺前對他們說要買電池,有個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和那幾個人嘀咕了幾句就轉(zhuǎn)身到后屋了,說是去給我拿電池。我等著沒意思就隨便看看柜臺上的貨物,也許還有能用得上的東西。
冷清的小商店里突然聽到夏文博大喊了一聲,我操!這次和平時不太一樣,好像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急忙回頭卻只見夏文博側(cè)身對著我,用手臂擋住了一個正像我砸過來的木棒,我本能的伸腳踹向那個拿木棍的人。夏文博抽回手拉著我就往外面跑,我們聽見后面是一陣喊打喊殺的聲音。根本來不及回頭看,我和夏文博幾乎是飛進出租車里,那個司機也夠機警,馬上猛踩油門。
一個木棍飛過來正好砸到我還沒收回車子里的小腿肚子上,緊接著連棍子帶磚頭都飛了過來,幸好汽車一下子竄了出去,在慢一點就全砸車上了。
我回頭看了看,發(fā)現(xiàn)有五六個男的在后面窮追了一陣子才停住。夏文博揉著胳臂對我說,何彬,你他媽真本事,買個電池也能結(jié)這么大的仇,你是不是調(diào)戲人家村姑了啊?
我一頭霧水沒有吱聲,夏文博可能以為我是被嚇倒了,所以在我眼前忽掄了一下手接著說,我操,不是他媽的黑店吧?我又琢磨了一會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剛進小賣部的時候就覺得那個男的看著眼熟,但是當時也沒太在意,這個世界上長得相似的人太多,沒什么好稀奇的?,F(xiàn)在仔細想了想才想起來,原來那個男的就是我們以前上晚自習的時候那對“鴛鴦”之一,估計他剛才抱著的那女的肯定就是那只母鴛鴦。我說怎么自從那次晚自習以后就在也沒見過他們呢,原來是人家不上了,或者是被開除了。
我一拍腦門,把事情的緣由告訴了夏文博。他一拍大腿弄了一句,我操,臥薪嘗膽啊,這孫子還真他媽記仇。他這一拍腿把剛被砸到的手臂給弄疼了,又馬上把手縮了回去。我瞄了一眼他的手臂,只是有點皮外傷。不過我心里還是挺感謝他的,要是那悶棍真砸上我,至少也得見紅。我盤起腿揉著被砸到的小腿肚子說,這孫子,我饒不了他。
沒多一會車就到了莫爾道嘎森林公園,秋色浸染興安大地,由于樹種有所不同,視野層次極為豐富,如果有大幅相機,這絕對是一個可以拍出優(yōu)秀作品的時節(jié),園內(nèi)山巒起伏,古木參天,植被豐富,溪流密布,處處展現(xiàn)幽、野、秀、奇的自然風貌。本以為公園的宣傳口號——“南有XSBN,北有莫爾道嘎”是純屬吹牛B,到了那才發(fā)現(xiàn)確實言之有理。莫爾道嘎的美,只有身臨其境才能體會到那種動人心魄的自然之美。但是到底吹沒吹牛B我還是不清楚,因為我沒去過XSB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