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給大地帶來了溫暖,也給萬物注入了勃勃生機,清晨,剛剛下完一場蒙蒙細雨,溫濕的空氣中有了一股清新的青草味。
林珍迎著晨曦柔和的光芒,穿著她新買的粉色運動服在公園里慢跑。
最近保潔組不怎么忙,下班的時間也比以前早了三個小時,她便有了更多的時間學(xué)習(xí),電腦前呆久了,腿上開始出現(xiàn)紅血絲,聽蘇珊說是靜脈曲張的初期癥狀,發(fā)展下去腿上的血管就會暴露出來,好像爬滿蚯蚓一樣難看。
女孩天性就愛美,林珍也不例外,嘴上不說,心里還是希望自己的形象能好一點,擔(dān)心腿如果變成那樣,以后穿裙子會不好看。
于是從生活費里抽出點錢,給自己買了一套運動服,天真地想把腿上的紅血絲給練回去。
時其彎腰雙手扶著膝蓋,站在公園里的小徑上低頭喘息,身上的黑色連帽衫早己濕透,發(fā)際線滲出細密的汗珠,流到下巴,慢慢匯成一大滴,最后吃不住重量,閃爍著光澤落在了水泥地上。
他起身用手抹了把汗,坐在身旁棗紅色的長椅上,給耳朵掛上一副白色耳機。
昨晚他徹夜未眠,在想新辦公樓的事,今早跑步有點使不上力氣,合起雙眸,一只手揉揉左邊發(fā)疼的太陽穴。
感覺有一股香風(fēng)撲鼻而來,張開眼簾,臉往左邊一側(cè),驀然看到坐在一旁正抬頭喝水的林珍。
林珍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半瓶礦泉水,喝完用手背點點嘴,感覺好爽,竟沒發(fā)現(xiàn)身旁坐著的時其。
時其默不作聲,就這樣一直注視她,抬起的身體幾次又坐回到椅子上。
她越來越美了,記得剛來的時候,身體干癟,總是低著可憐兮兮的小臉,現(xiàn)在坐在他面前,白凈的臉頰泛著健康的桃花紅,質(zhì)地柔軟的運動服與身材極為貼合,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身上柔美婀娜的曲線。
林珍察覺身旁目不轉(zhuǎn)睛的灼熱眼神,以為又遇到了不懷好意的人,隨即往左邊挪了挪身子,坐到了椅子邊上,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是走開還是該給那人點顏色看看,忍不住扭臉看旁邊的人。
看到人就是一愣,怎么是他?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了那個令她魂牽夢縈的人,一雙水眸瞬間明亮,很快又暗淡了下去,向他極有禮貌地一頷首,“徐總好。”
時其垂眸斂回視線,向她點了下頭算是回答。
“您救了我,一直沒有機會跟您道謝呢,今天正好……”他的冷漠,令林珍心灰意冷,起身給他深鞠一躬,恭敬中帶著疏離,“您的恩德我記在心里了,以后有機會一定報答,那個……我要上班了,再見。”
說完倔強地轉(zhuǎn)身,快步消失在公園門口。
林珍剛走,白薇薇便踏著尖細的鞋跟從樹后繞過來,優(yōu)雅地靠在了時其身側(cè),望了一眼林珍的背影,“那個小丫頭有點良心啊。”
方才兩人說話時,白薇薇一直就在附近,監(jiān)視著時其的一舉一動,她名義上是時其的私人秘書,暗地里則是袁嘯天安插在他身邊的一個眼線,袁嘯天對時其不放心,擔(dān)心他是臥底,公司內(nèi)部核心也一直沒有讓他碰觸過。
這一次讓時其去搞夏華,就是為了考驗他,在袁嘯天這里,所有心腹沒有例外,身上全背了好幾條人命,他本是欣賞時其的,如果這件事做成,手下便又多了一員大將。
——
“寶貝兒啊,我可想死你了,這陣子你怎么不理我了?打電話也不接,短信也不回,為什么呀?”
萬鑫欣放完水走到衛(wèi)生間的洗手盆邊,把開著視頻的手機輕輕橫放在臺面上,一張縮小了十幾倍的人臉在手機里一動一動的,正是那個在別墅里曾經(jīng)與她共度良宵的小老頭。
萬鑫欣對電話里的聲音不理不睬,精心拾掇自己滿頭新燙的碎卷,公司不讓染頭,只好把金發(fā)染回了黑色,越看越覺得別扭,一點也不洋氣。
“寶貝兒啊,我想你都快想瘋了,今晚上能不能來陪我?”老頭揚起眼角的魚尾紋,滿臉討好的猥—瑣笑。
萬鑫欣冷哼一聲,“這事兒你倒記得挺清楚,給我買車的事忘的一干二凈了。”
“前一陣子太忙了,過幾天我抽出時間久陪你去,要不就明天,我給你買還不行嗎?”老頭嬉皮笑臉。
“那就等你買完了再打給我吧。”萬鑫欣漫不經(jīng)心地從頭上撤下一只手,關(guān)上手機。
這時,林珍帶著拖布也進到衛(wèi)生間,抬頭看見滿鏡子的水點,郁悶,“我說萬鑫欣,你洗手不要每次都要搞得到處都是好吧?”
“衛(wèi)生間不臟就沒必要讓你來干活了,你不就失業(yè)了?”萬鑫欣自顧自地對著鏡子扎頭發(fā)。
一肚子歪理,說不過她,林珍白了她一眼,無奈地彎腰在萬鑫欣身后拖地。
“聽說你負責(zé)十七層的活了,怎么今天又來衛(wèi)生間干了?”萬鑫欣化完妝,轉(zhuǎn)身靠在洗手池旁問她。
林珍有點意外,萬鑫欣一向跟她水火不容,怎么今天關(guān)心起她來?仰頭看看玻璃窗外的太陽,沒錯啊,是從東邊出來的。
“問你話呢?”萬鑫欣不耐煩。
“有人請假,我就暫時代替一下。”林珍頭也不抬,邊干活邊說。
“求你個事唄。”萬鑫欣拉住她,目光鬼鬼祟祟地往兩邊瞟,確定周圍沒人,湊到近前小聲嘀咕,“你在那一層經(jīng)常能看到沈總吧,幫我多留意點,看看他上下班的規(guī)律,什么時候吃飯,什么時候出門,記下來告訴我。”
“你干嘛?”其實林珍已經(jīng)猜到萬鑫欣心里想什么,只是習(xí)慣性地裝傻。
萬鑫欣小聲給她解釋,“不知道沈總的行蹤,我怎么找機會接近他?”
“搞得跟做賊一樣,我一天工作都忙不過來,哪有時間給你當(dāng)奸細,我不干。”林珍直接干脆地拒絕。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忙活的,以后我當(dāng)上總裁夫人你就是我姐妹們兒,讓沈總給你封個經(jīng)理什么的,就不用再干這些臟活了,你就瞧好吧!”萬鑫欣不著邊際地軟磨硬泡,跟她勾肩搭背套近乎。
林珍悶笑一聲,竟扯些沒用的臭氧層,她當(dāng)總裁夫人?癡人說夢吧!
“要不這么滴,我這兒有一套沒開封的化妝品,外國牌子的,好幾千呢,我都舍不得用,送你怎么樣?”萬鑫欣見說不動林珍,使出殺手锏。
一聽說化妝品,林珍想起在蘇珊家里見到化妝臺的場景,好羨慕她能有那么多,自己一件像樣的化妝品都沒有,作為女人好失敗哦,心里開始動搖,不禁問,“是彩妝還是護膚的?”
“都有,包你滿意!”萬鑫欣馬上接話。
巨大的誘惑下,林珍點頭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萬鑫欣說話算數(shù),一上班把化妝品給她送到了休息室。
林珍驚喜地從紙袋里拿起大大小小的包裝盒看,每一件都愛不釋手,對萬鑫欣的叮囑滿口答應(yīng)。
俗話說,“拿人手短”,收了人家的東西就得給人辦事兒,林珍一路拖著地經(jīng)過總裁室的門口,仰頭看了一眼門上的牌子,確認目標,以后這里就是重點工作區(qū)域了。
剛來十七層不久,這一層老總不少,她不知道哪一個才是沈鵬,他本人一定經(jīng)常在總裁室呆著,出入房間頻繁的那個人肯定就是總裁。
想到這,林珍自信地點了點頭,開始了自己的特務(wù)工作。
擦完地,進到衛(wèi)生間擦玻璃,忽然聽到大廳電梯門響了,知道有人上來了,緊忙丟下抹布,扒住衛(wèi)生間的門框心虛地探出半個小腦袋,偷窺電梯口的動靜。
巧合的是,來人正是沈鵬,邁出電梯,一手插進寶藍色西服褲兜,走路帶風(fēng),步伐瀟灑地來到自己辦公室門前,一扭門把,秘書立刻幫他開門,筆直地站立在門旁,往里伸手,“沈總請——”
這個人在電梯里見過,鬧了半天他就是總裁啊,林珍仔細端詳沈總的樣貌,恍然大悟,果然氣度不凡。
等辦公室的門關(guān)上,林珍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筆記本,用牙咬開油筆蓋在上面寫:
“8:20分,沈總進入辦公室工作。”
一直忙到中午,遲遲不見沈鵬從辦公室里出來,因為沒完成萬鑫欣交代的任務(wù),林珍只好托別人捎上來一桶方便面,捧著面盒坐在工具室里,邊吃邊往走廊拐角張望。
走廊驀然響起一雙皮鞋的回聲,林珍忙不迭放下手里的面朝那邊看。
兩口面的功夫,沈鵬已經(jīng)從拐角走了出來,站在了門口那等電梯。
林珍馬上在本子上寫了:
“下午1:20分,沈總下去吃飯。”
——
這樣過了大概一個星期,林珍基本上掌握了沈鵬在公司的作息規(guī)律,除了開會或有其他的事,沈鵬總是按點做事,看得出是一個自律性很強的男人。
萬鑫欣按耐不住性子,跑來休息室找林珍,“這都多長時間了,還沒動靜,你到底給我盯著沈總沒有?”
林珍撇嘴掏出筆記本,往她手里一拍,“給你,正要去找你呢,你就來了。”
萬鑫欣打開筆記本翻了翻,臉上笑逐顏開,“真有你的,我沒看錯人。”
“建議你中午飯后去,沈總那個時間在公司的概率大一些。”林珍好心提醒她。
“知道了。”萬鑫欣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背對她舉起手中的筆記晃了晃。
又是一天的午后,蘇珊拿著一捧文件來到了十七層,躲在一旁的萬鑫欣突然閃了出來,跟她殷勤地打招呼。
蘇珊嚇得直拍胸口,嬌嗔,“你干什么呀,大白天的出來嚇唬人!”
萬鑫欣看了看周圍,沒有人,其實林珍正坐在工具室里看她們呢,把蘇珊拉到一邊,“你拿這么多文件多沉吶,要不,我給你拿進去吧?”
萬鑫欣說著伸手就去拿蘇珊懷里的文件,蘇珊身子往旁邊一擰,臉色沉了下來,“那可不行,這些都是重要文件,劉經(jīng)理還交代我一些事要告訴給沈總呢。”
“我?guī)湍隳媚茫規(guī)湍憧偪梢园桑俊比f鑫欣硬搶了一半文件在懷里,沖蘇珊沒臉沒皮地一笑。
蘇珊無奈,只好帶著她進去,林珍在一邊捂著嘴偷笑,等下有好戲看了。
兩人進屋,沈鵬背對門口坐著,似在看樓下的風(fēng)景,聽見兩個人走近,轉(zhuǎn)回椅子,看到眼前站了兩個人,詫異地打量了眼萬鑫欣,“怎么,兩個人來送文件?”
“額……今天文件有點多。”蘇珊不自然地咧了咧嘴。
沈鵬垂眼,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的確有點多了,“一會兒你倆留下一個,幫我整理下文件。”
“我、我來!”萬鑫欣搶著舉手。
沈鵬和蘇珊同時黑線。
蘇珊本想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多跟沈鵬接觸一下,沒想到被萬鑫欣搶了風(fēng)頭,悻悻地關(guān)好門來找林珍。
“怎么了?”林珍見她不高興,便問。
“萬鑫欣真討厭,她跑去沈總辦公室干嘛?”蘇珊嘟起小嘴非常生氣。
“她呀?”林珍憋不住樂,“她想嫁給咱們沈總,做總裁太太呢。”
蘇珊嘴瞬間成了“o”形,瞪起杏仁眼瞟一眼門口,滿臉嘲諷,“就她——?我看是母蛤蟆想吃天鵝肉!”
林珍撓了撓鼻子,“我跟你一樣,這不也是沒辦法了嗎?她送我一套化妝品,還讓我?guī)退O(jiān)視劉總的作息時間。”
“化妝品?”蘇珊揚起好奇。
林珍從包里拿出一盒面霜放在她手上,“嗯哪,就這個。”
蘇珊把玩了一下,“還真挺不錯,進口的呢,牌子貨,萬鑫欣這回是玩真的了。”
“你說她能成功嗎?”林珍八卦地問。
蘇珊斜起嘴角嗤笑,“換別人有可能,萬鑫欣想都別想了,品味鄉(xiāng)村級別,身材又那么難看,沈總可是男神級別的,能看上她才怪。”
總裁辦公室里,萬鑫欣幫著沈鵬整理著文件,動作慢得像只樹懶,假裝不經(jīng)意地碰掉了文件夾,在沈鵬俯身去撿的時候,同時彎下腰,仰臉?gòu)陕晪蓺獾卣f,“我來吧沈總。”
萬鑫欣故作優(yōu)雅地半蹲在地上,敞開的西服工裝里只穿了一件半遮胸的內(nèi)衣,里面兩座山峰若隱若現(xiàn)。
沈鵬瞥見這一幕,眉頭微皺一下,經(jīng)驗告訴他,這女人有戲,輕撫下巴,嘴角露出玩味的笑,耐著性子看她演戲。
“沈總,您現(xiàn)在需要哪個文件?”萬鑫欣嚶嚶地問,聲音輕柔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沈鵬不動聲色地指了指黑色的文件夾,萬鑫欣隨即拿起,打開輕輕擺在沈鵬面前,趁此機會,假裝腳下絆倒,順勢躺到沈鵬懷里,這是她之前彩排很久的戲碼。
沈鵬無奈,一手托住了萬鑫欣的腰,想扶她起來,萬鑫欣馬上勾住他脖子,臉直往他懷里貼,“沈總,其實人家早就暗戀你了。”
沈鵬不屑地輕笑,“你說的早就是什么時候,工地的時候嗎?”
“工地?什么工地呀?”萬鑫欣還沉浸在情欲的虛構(gòu)世界里。
“萬經(jīng)理記性好差,我給你提個醒,你還讓我給你搬凳子來著。”沈鵬薄唇勾出一絲冷笑。
萬鑫欣后背驟然繃緊,陡然從座位上起來,上上下下仔細掃視沈鵬,臉上露出震驚,“原來你是……”
沈鵬淡淡一笑,埋頭在文件里,“萬經(jīng)理如果沒什么事,就回客房部忙吧。”
萬鑫欣臉頓時漲得像個熟透的豬肝,沒臉再呆下去了,驚慌失措地推門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