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你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程小橙和秦洛第二次互不相認的相遇，是在百字令的報名大會上。

百字令，是A市電臺舉辦的詩詞創作比賽，四年舉辦一次，參賽有年齡限制，算不上有多出名，但從百字令走出來的選手，才華都是百分百的實打實。

程小橙作為一個詩詞愛好者，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更何況這個比賽四年才舉辦一次，明顯地告訴你，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

程小橙興沖沖地去了。

人，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得多。

在程小橙的印象里，她上一次見到這么多人還是在春運的時候去送站，現在眼前的場景，的確可以和那時候車站的壯觀場景相提并論。

不是一個市級的節目嗎？觀眾不多，投資也不大，莫非是這次的宣傳力度變大了？程小橙努力回想著近期出現在自己印象中的廣告，關于百字令的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百思不得其解。

程小橙乖乖地排到隊伍里，習慣性地掃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突然被一個背影吸引。

欣長挺拔的身姿，淺藍牛仔衣加上米色休閑褲，顯得格外清爽，他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光影透過樹葉打在他身上，一半深沉一半明媚。

不會只是個背影殺手吧？程小橙莫名地覺得這一抹背影有那么一點點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這究竟是誰，她收回目光，心想著這一屆來參賽的少年們質量還不錯，起碼背影的質量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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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是來百字令當精英評委的。

但是評委這個工作很顯然不是他想象中的，坐在臺下，聽完一首原創詩詞，拿起話筒，咳咳，這位同學，你的夢想是什么？

由于這一屆百字令的報名人數超過預期，臨時決定改變賽制，原本負責海選的十位精英評委，意外地落了個清閑。

秦洛就是這落了清閑的十個精英評委之一。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態來到了海選現場，明明早就接到通知說他不用去了，他還是按時到了現場，讓工作人員們質疑了好一會兒他們的通信系統。

通信系統當然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這位鬼使神差的精英評委。

秦洛到了現場之后也質疑了一下自己的行為，深覺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百無聊賴地繞著現場走了一圈兒，最后停在一棵樹下，準備聯系死黨林宇信。

有一道目光。

秦洛愣在原地，這種感覺很強烈，有一道來自身后的目光在注視著他，他感覺不出這道目光的情緒，卻篤定了這道目光的存在。

一直等到那種感覺消失，他才緩緩轉過身去，毫不費力地一眼就發現了人群中的那個姑娘。

是她？

秦洛瞇起眼睛，遠遠地望著那個方向。

看來，艷遇還不止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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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拒絕了秦帥？秦帥？秦帥？”劉翹俏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把秦帥重重地重復了三遍。

劉翹俏是個活潑火辣的姑娘，長得不說貌美如花也很是清秀可人，可是這姑娘骨子里的桀驁勁兒絕對是常人壓制不了的，她還是個跆拳道高手，一般男生很難近她的身，這次好不容易勾搭上一個小少年，結果還是被劉翹俏偶爾流露出來的本性嚇跑了，劉翹俏這才找到程小橙家訴苦，卻聽到了這丫頭拒絕秦帥的偉大壯舉。

程小橙振振有詞：“還不是你約我星期六早上去櫻花大道，不然我能受到這么多驚嚇嗎？”

嗯，程小橙很能從問題的根本出發。

劉翹俏坐回沙發里：“星期六早上？小姐姐，我什么時候約你星期六早上了？我約你的是星期三下午，我這不就是發現你手機關機順便過來提醒你別忘了星期三的約嗎？還有，你這描述的也應該是星期六下午的事吧……”劉翹俏很輕松地發現了問題所在，并且狠狠嘲笑了程小橙的智商以及記憶力。

程小橙含糊著略過了她記錯時間還遲到的事實，回到事件本身：“反正我就是不爽。”

劉翹俏就差仰天長嘯了：“親姐啊！我們學校最優質的帥哥啊！你就這么拒之門外了？你是不是最近準備百字令準備傻了？”

程小橙很不以為然：“他那哪是表白，根本就是在逗我玩，長得帥怎么了，各方面都很優秀怎么了，就能這么耍我了？”

“你怎么知道他在耍你？”劉翹俏總算安靜下來，盡量平心靜氣地面對這個從小到大都很極品的極品。

程小橙挺起一直陷在沙發里的腰，看起來很有智慧地分析道：“秦帥，那可是秦帥啊，萬花叢中過的秦帥啊，雖然他一朵花都沒摘過，但他看過的美女絕對比我們兩個加起來看過的都多，校花都拿不下的人物能隨便跟我表白？能認識幾個小時就表白？他絕對就是看到我出糗覺得好玩，想耍耍我。”說完她又陷回了沙發里。

劉翹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被程小橙洗腦了，不過就算程小橙說得不無道理，她們也都忽略了，秦洛身上從未有過任何不良記錄，反常的只是這一天而已。

任是誰都不太可能相信一個認識了幾個小時的人突然表白是真心的，更何況這個人是個從未談過戀愛甚至性取向還被猜測得亂七八糟的校草級人物。

程小橙就是覺得自己被耍了，沒有別的可能。

又想到程小橙“艷遇秦帥”的劉翹俏深感自己的悲哀，尤其是剛剛嚇跑了一個小少年，她情不自禁地仰天長嘆：“蒼天啊，求賜一個帥哥吧！就算不是秦帥那個級別的，差個一星半點我也不會嫌棄的啊！！！”

程小橙立刻擺出一副清高的姿態，“寧缺毋濫”四個字還沒說完就被劉翹俏快要踢出的腿嚇得生生憋了回去，程小橙白眼一翻，扭著小細腰撤離了事故現場，累了一天該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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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洛發誓，以這樣的姿態面對林宇信絕非是他的意愿。

一直以來在秦洛身上的標簽都是：校草，帥氣，陽光，溫暖，活潑，善解人意，這些評價經過了時間的檢驗，說明秦洛確實是一個風評很不錯的校草，但很顯然這些標簽和評價在林宇信面前，毫無存在感和特殊性。

林宇信依舊是那一張冰山臉，秦洛卻能輕易地讀出他眼中發射出來的評價，比如，幼稚。

“宇信兄，你這樣看著我已經，”秦洛低頭看了看手機的計時器，“三分二十八秒了。”

林宇信終于開口了：“你大半夜的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這下子秦洛突然跳起來：“這些還不夠重要嗎！你見我對哪個女孩兒動過心？見過嗎？這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

林宇信摸了摸下巴，點點頭：“的確沒見過，”他又抬起頭：“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可以從現在就改。”秦洛坐下來：“你說，上一秒還跟我笑嘻嘻的小姑娘，下一秒就義正言辭地狠狠拒絕我，這是什么道理？”

林宇信挑著眉：“挺不錯的，和你性格非常像，看來你們能玩到一起去。”

“我平時這么喜怒無常？”秦洛深深質疑。

“你不是喜怒無常，你是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無常，簡稱不正常。”林宇信掰著手指頭數出七情來，最后還重重點了點頭。

對于這種指控，秦洛表示他說的有那么一點道理。

“學校里的傳聞，你都聽說了吧。”林宇信突然想起來。

秦洛回憶起了今天他走在路上，聽到的傳聞——

“聽說了嗎，秦帥昨天和一個女生在校外吃飯！”

“那當然聽說了，不過我聽說那是秦帥的妹妹！”

“我聽到的版本是那是秦帥青梅竹馬，遠房表妹來著。”

“不對不對，是從小就纏著秦帥的鄰居！長得倒是挺好看，就是好像不會追人，吃飯的時候都沒在看秦帥的！”

“什么呀，是秦帥追她，但是她不在乎秦帥，純屬騙飯的！”

騙飯？？

“秦帥怎么會這么傻！”

聽到這里秦洛就壓低帽子落荒而逃了。

秦洛幽怨地看向林宇信：“你信了？”

“傳聞中的你癡情，堅定，勇敢，那個女生不理你，高冷，騙飯。我覺得傳聞里的版本比現實要刺激得多。”林宇信少見地笑了笑。

秦洛翻了個白眼：“傳聞什么的我倒是不介意，可是為什么連傳聞里程小橙都是不理我的狀態。”

“不過說起來，她吃完飯走的時候，用一種很異樣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以我多年看你的眼神鍛煉出來的解讀能力，她應該是想說見第一面就告白，不靠譜。”秦洛一邊回憶著，一邊把林宇信剛剝好的橙子拿走。

“你還會解讀別人的眼神了？”林宇信表示深深的質疑。

“來試試？”

林宇信看了他一眼。

“懷疑。”

林宇信又看了他一眼。

“驚恐加不可置信，還想讓我把橙子還給你。”

林宇信閉上眼睛。

“無可奈何花落去！”

林宇信睜開眼睛。

“冷漠，想說我今天穿得太嫩。”

“你贏了。”

秦洛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有得了什么獎項的氣勢。

“所以她對你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林宇信一語中的。

秦洛一下子就泄了氣，頹廢地撕扯著早已四分五裂的橙子皮。

“放過它們吧，”林宇信又拿起一個橙子開始剝：“之后你們不是又見過一次面？”

秦洛悶悶的：“不算是見面，我去百字令的海選現場，感覺背后有人在看我，我一回頭，就看到她了，也不知道看我的人是不是她。”

“你沒有過去和她說話？”

“沒有……”秦洛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心虛。

的確應該心虛，想象一下，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你本應在平日里待的地方做著稀松平常的事情，卻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帶你去了一個本不必去的地方，這種感覺讓你感受到了本不會感受到的目光，這種感覺讓你見到了你十分想見的人，你，卻沒有走上前。

林宇信剝了一半的橙子皮花兒——斷了。

“你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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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寢室里只有程小橙和宋靈子兩個人。

“小橙，你知道今天誰找我了嗎？”

說話的是宋靈子，程小橙寢室的老幺，是個天馬行空的小姑娘，嗯，有時候空不過程小橙。

程小橙晃悠著她的養老藤椅，拍打著臉上的面膜，嘴角張不開，發出嗚嗚的聲音。

“誰啊？”

“我跟你講，說出來嚇你一跳。”

“哎喲您快讓我跳一跳吧，你哪一次這么說的時候，我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程小橙對宋靈子渲染氣氛的開場白習以為常。

宋靈子這次可是手握著重要情報，腳都翹起來了：“你可勁兒猜，猜到了我給你剝五個橙子！”

“嘿，你敢搶走我的樂趣！”要不是敷著面膜，程小橙估計都要跳起來打人了。剝橙子是程小橙特別享受的一大樂趣，可以說她買橙子有一大半是因為她喜歡剝，將橙子稍微滾一滾，拿在手上，用刀輕輕劃幾下，一層層剝出一個完整的橙子皮，再一條條把橙肉外的白絲撕掉，整個橙子的清香會一直在鼻尖縈繞著，一瓣瓣的橙肉果粒飽滿，看起來可以說是非常有成就感了。

宋靈子忙改口：“猜到了就幫你打三天的熱水！那你猜不到——”

“周一給你帶我媽媽做的飯！”

“成交！”

程小橙心安理得地坑了自己媽媽一次，不過也不能這么說，畢竟程媽媽最喜歡有人愛吃她做的飯了，聽到一句“好吃”程媽媽能立刻再打起做十二道菜的精神。

宋靈子還在沖程小橙挑著眉毛，程小橙看著她，搜索著自己腦海中關于宋靈子的事情。

首先，宋靈子在剛才，也就是劉翹俏和陳晴沒有出門的時候，并沒有和我說些什么，而她們兩個剛剛出門，宋靈子就迫不及待的來跟我說這件事——肯定和我有關。

宋靈子暗戀的男生和我是高中同學，如果是他找了宋靈子，她和我說這件事也屬正常，但他們之間的事情沒有必要背著劉翹俏她們，而且她說第一句話時候的樣子很明顯是興奮，而不是暗戀的男生約自己的喜悅，一個向外一個向內，所以這個人應該是宋靈子也絕對想不到的類似偶像性質的那一類人。

今早在教學樓上課的時候外面曾經傳來了一陣異常的騷動，但這陣騷動很快就平息下來，并且沒有什么傳聞，說明這陣騷動出現的原因并不是發生了某件事，而極有可能是出現了某個人，最最關鍵的是這陣騷動發生時，宋靈子并不在教室里，那么如今在學校里能夠引起騷動的人：剛剛參加了選秀節目小有名氣的蕭楚歌，蕭楚歌是我的發小，而且宋靈子最近的確在看那檔選秀節目……不，如果是他所引起的影響會更大，我也不該聽不到什么風聲；學校里很有名的才子雙胞胎兄弟，這兩個人即將畢業，出現在學校里的機會不多，引起圍觀也不是沒有可能，但這兩個人并不是宋靈子欣賞的類型，其中的哥哥還曾經和陳晴交往過，宋靈子不可能會出現那種反應；秦洛，校草，如果是他，引起騷動是絕對有可能的，他……和我還有……那么一點關系？但是如果是他，影響也不應該這么小，而且秦洛每次出現都會被議論好一陣，等等——

宋靈子的哥哥宋梓翎也是我們學校的，宋靈子還曾經炫耀過他哥哥和本校的一個大帥哥是同一個社團的朋友，那個人叫，林宇信！

其實按理說林宇信也是個校草級的人物，眼神深邃，一道好看的鋒眉，鼻梁高挺，加上他又總是一副冰山臉，顯得他格外凌厲，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這樣的氣質自然深受女孩喜歡，他剛入學的時候也有蜂擁而至的女生，無奈他這個人太過冷漠，漸漸地傳開了之后也就很少有女生會去招惹他。甚至每年的校草評選，他都要讓計算機系的朋友把他的名額抹去，不然他和秦洛還真能拼上一拼。

這樣的林宇信，自然會有人把他和秦洛做比較，但始終沒有一個結果，原因是林宇信和秦洛聯合發聲說——他們是死黨級朋友。

那么如果林宇信來找宋靈子，他自然是有渠道得知宋靈子的上課地點，他的出現也會引起一陣圍觀，但由于他向來低調冷漠，大家不太敢把消息流傳很廣。宋靈子的確喜歡這種有點冷冷的感覺的男生，更何況是傳聞中不輸校草的人物，她肯定會興奮。那么他來找宋靈子的目的，自然是替秦洛，來打探消息。

程小橙透過面膜的縫隙看著一旁還在翹腳的宋靈子，故作不經意地說：“是林宇信師兄來找你了吧？”

宋靈子口中的棒棒糖，掉了。

“三天的熱水。”程小橙舉起三根手指。

“小橙你也太神了！”宋靈子的眼中，程小橙的形象突然高大了起來。

程小橙終于把面膜揭下來，在晃晃悠悠的藤椅上敲了個二郎腿，心情非常不錯。

“靈子，我媽媽的飯呢，我還是會給你帶。”

宋靈子的眼睛亮了。

“但是林宇信找你的前因后果前前后后，你都要明明白白地告訴我。”

宋靈子一拍手：“沒問題！我本來就是要告訴你的！”

程小橙驚訝了：“這么講義氣？林師兄沒有告訴你保密之類的？”

宋靈子回答道：“他說，拜托他問的那個人，沒那么重要，讓我不用遮著藏著，”宋靈子想了想，接著說：“林師兄只問了我一些關于你的喜好之類的問題，說是替別人問的，他還真是冰山臉，全程都是一副樣子，沒什么表情變化，但是我能聽出來，他的語氣里面是滿滿的——被逼無奈。”

程小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來是秦洛是利用了林宇信這個便利資源，而按照林宇信傳聞中的性格根本不可能順利答應，所以林宇信應該是被威逼利誘，才出賣了色相，最后以故意讓宋靈子泄密的方式消極怠工以表抗議。

想象了一下秦洛威脅人的樣子，又想象了一下傳說中冰山臉的林宇信無奈的樣子，雖然后者只能靠想象，但是這幅場景總是讓程小橙覺得莫名的好笑。

既然連林宇信都請出來做收集情報這樣的小事，莫非，秦洛那天，不是鬧著玩兒的？程小橙突然覺得這件事玄幻了起來，她原本以為顛覆她世界觀的是秦洛這種校草級別的人會戲弄她，但現在秦洛并不是在戲弄她，那么顛覆她世界觀的，就是秦洛這種校草級別的人，在想辦法追她？

所以接下來秦洛會展開什么行動——程小橙突然覺得興奮又緊張，她第一眼見到秦洛，就為他的顏值驚為天人，他的外貌，氣質，尤其是那雙閃著星星點點光芒的眼睛，完美契合她心中所想，只是，只是他們的初次見面太出人意料，他的表白那么倉促和不真實……程小橙的腦細胞又鬧了罷工，亂成一團。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他出現了，她倒要看看，校草會怎么追女生。

“哦對了，林師兄重點問了你早飯在哪里吃。”宋靈子說道。

最佳助攻宋靈子！

程小橙鄭重其事：“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