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夜 血紅色線條畫
- 看著我的眼睛
- 淺胤
- 3069字
- 2020-10-29 16:32:22
和上次一樣,在我的來回翻動中,白蘇留下的報紙碎成了微末,在磷火的燃燒下消失無影。
病房里彌漫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但卻和上次讓我昏迷的味道不同,這次的味道里滿是淫靡,讓我不可自拔的想起白蘇胸前的波濤洶涌。
現在的白蘇,在我心里已經有了特殊的意義,昨晚的幾個小時仿佛有一生那么漫長,把我和白蘇的距離無限拉近。我突然相信人和鬼之間也是可以有感情的。
我又在病房里住了兩天,每天晚上都在焦急等待。但是,讓我失望的是,白蘇再也沒有出現。第三天(太陰歷八月初三),我無聊透頂,于是辦了出院手續,打道回府。
我的車就停在醫院門口,是徐長卿幫我開過來的。我上了車,抬頭看見一張便簽紙貼在后視鏡上。我撕下來看了一眼,是徐長卿留給我的,只有七個字——別忘了XZ之行。
回到九溪,大老遠就聽到陣陣哀樂。開始我并不在意,在九溪住了這么久,我知道九溪大多是留守老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逝去。
在我心里想著死者會不會是我認識或見過的人的時候,車子已經駛進了九溪街道。街道第一家就是水印上師的家,我不經意的瞥了一眼,發現朱紅大門上掛了一副白色挽聯,大門兩側,擺滿了各式花圈。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踩了一腳剎車,頭撞在方向盤上,腫了一個包。
水印上師家里聚了很多人,我默默的走進去,第一眼就看見院子正中擺著一口上等楠木壽棺,棺木正中掛著一張放大的黑白照片,果然是水印上師!
正廳里擺了一張香案,上面放著一大兩小三個香爐,每個香爐里都插滿了檀香。一幫老年人圍坐在香案旁,聲音低沉的念著佛經。
“南無大悲觀世音,愿我速知一切法;南無大悲觀世音,愿我早得智慧眼;南無大悲觀世音,愿我速度一切眾;南無大悲觀世音,愿我早得善方便;南無大悲觀世音,愿我速乘般若船;南無大悲觀世音,愿我早得越苦海;南無大悲觀世音,愿我速得戒定道;南無大悲觀世音,愿我早登涅槃山;南無大悲觀世音,愿我速會無為舍;南無大悲觀世音,愿我早同法性身……”
在我不遠處站著兩個人在輕聲耳語,我從他們小聲的談話中斷斷續續聽出了水印上師的死因。按他們的說法,水印上師是前幾天晚上迷路,不小心走上觀音山,被厲鬼勾了魂死去的。
我聽的出神,院子里突然刮了一陣陰風。陰風過后,我感覺背后有一雙冷冷的眼睛盯著我,我猛一回頭,恍惚看見水印上師的遺像正在對著我陰笑。我不敢繼續待下去,慌慌張張的沖出去,駕著車子落荒而逃。
回到九溪330號,我喘著粗氣沿著老式木質樓梯一階一階向上,爬到六樓的時候,后背已經被汗水濕透。我帶著疲憊望了一眼我家對面的墻壁,驚訝的發現徐長卿畫符的地方被人涂了一副奇怪的圖畫:一個歪歪扭扭的人,左手舉著一把劍,右手握著一條蛇,線條簡單但卻充滿了力量。
這副圖畫我似乎在哪見過,仔細回憶了很久,我終于記起,上個月去越王古城遺址的時候,我在鎖住城樓的銅鎖上見過類似的圖騰式畫像。據說這種畫像在古越國是一種神秘力量的象征。
我不知道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不經意的惡作劇,總之,在經歷了這么多事以后,我已經悟透了一個道理:該來的總歸要來,與其擔驚受怕,不如坦然接受。
再次瞥了那副古樸的線條畫一眼,我打開自己的房門,邁步走了進去。房間里還是之前的擺設,只是在四面墻上多了一些朱砂黃紙制成的符咒,想都不用想,一定也是徐長卿貼上去的。
不過,這反而讓我安心了很多。
剛到傍晚,我就早早的躺到床上,希望白蘇能來找我,或者至少在夢里能見到她。但是天不遂人愿,白蘇沒有來,我也沒有夢。
半夜的時候,我被一陣“刷刷”的聲音驚醒,我看了看手機,12點剛過。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一會大一會小,聽起來像是泥瓦匠粉刷墻壁時發出的聲音。
我打開吊燈,下床推開房門,在明晃晃的燈光下,看到詭異的一幕:一個老太太佝僂著腰背對著我站著,左手提著一桶顏料,右手拿著一個鋼刷,正在往那副奇怪的線條人形畫上涂抹顏料。
那桶顏料是紅色的,刷在白色的墻面上十分搶眼,像潑在上面的鮮血。
“阿姨,你在做什么?”我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這個老太太我認識,是住在對面603房間的年輕小伙的媽媽。我剛來的時候,他們邀請我去家里吃過幾次飯,彼此之間也算比較熟絡。年輕小伙比我小一歲,姓黃,我就稱呼他小黃,自然也就管他的媽媽叫做阿姨。
可能是我聲音太小,老太太沒有聽到。于是我又提高嗓門喊了幾聲,但是,老太太依舊沒有反應,只是自顧自的刷著墻面,鋼刷摩擦墻壁發出“刷刷”的尖銳聲音,像極了刀子割裂頭骨的聲音。
我壯了壯膽,打開手機手電筒,走到老太太背后輕輕推了她一下。
“阿姨!”我又喊了一聲。
這次老太太有了反應,她突然轉身,面無表情的對著我,在手電筒燈光的映襯下,我看到她的眼睛死灰一片,沒有任何生機。
過了兩三秒,老太太又轉過頭,繼續拿紅色涂料刷著那副線條人形圖。通過她的一系列表現,我判斷老太太一定是在夢游。
聽說夢游的人很容易做出出格的事情,我本來想叫醒小黃,但感覺現在時間太晚,于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而讓我一個人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下待著,哪怕一秒都是煎熬。我猶豫了幾秒鐘,干脆裝作什么都沒看見,跑回房間里,緊緊鎖上了房門。
經過這么一出,我一點睡意都沒了,把房間所有的燈光都打開,打了一晚上游戲,直到天大亮才終于鼓足勇氣爬到床上補了一覺。
我剛睡下沒多久,就聽見樓下響起尖銳的救護車的警報聲,緊接著就從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小黃斷斷續續的聲音。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趕緊穿好衣服跑出去,正好遇見剛從樓梯跑上來的小黃。
“小黃,出什么事了?”我叫住他問。
“衛哥,我媽早上突然心臟病犯了,現在正在送醫院搶救,我回來收拾下東西,馬上也要過去。”小黃語氣中帶著一絲哭腔。
心臟病?難道是因為昨晚夢游的關系?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小黃,說不上對醫生治病會有幫助。
“小黃,有個事跟你說下。昨晚12點多的時候,我聽見外面有聲音,出門看見阿姨站在墻邊往一副涂鴉畫上刷紅色顏料,我覺得這可能和阿姨突然犯病有關系。”
小黃本來已經急著要走了,聽了我的話突然停了下來,眼神怪異的盯著我看了一會,詫異的說:“不可能啊,衛哥!昨天有曼聯隊的比賽,我和我媽都是曼聯的球迷,我們倆一直看到凌晨3點多才去睡覺。12點的時候,我和我媽正坐在一起聊天,她怎么可能出來刷墻?”
我一聽頭皮也炸了,昨晚的發生的事情才剛過去幾個小時,每一個細節我都記得很清楚,不可能是我憑空捏造的。但小黃也說的十分肯定,而且他也沒有理由編謊話騙我。
“衛哥,你也別擔心,我想一定是你這段時間寫東西太累了,出現輕微的幻覺了,休息兩天就沒事了。”小黃看我震驚的樣子,好心安慰我,“好了,哥,不跟你說了,我得趕緊收拾東西去醫院了!”
“等一下,小黃,昨晚我真的看見阿姨了,看得真真的!你要相信我!”我不希望小黃認為我腦子出了問題,著急解釋。
“哥啊,不是我不信你。你說我媽往墻上刷紅色顏料,可你看這面墻,全都是白色的,哪有半點紅色啊!”小黃往旁邊閃了閃身,指著墻壁對我說。
我趕緊去看畫著徐長卿符咒的那個地方,那里果然是一片潔白,不光沒有紅色的顏料,連那副線條人形畫都消失不見了。
我震驚的待在原處,一時找不到話說。小黃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跑著回家,匆忙收拾了幾件衣服,“蹬蹬蹬”的沿著樓梯跑下了樓。
倚著門框緩了幾分鐘,我艱難的踱到墻壁前,在徐長卿畫符的地方仔細觀察。剛開始只能看到一片白面,但是,看的時間久了,突然從墻壁里面看到了那副消失的線條人形畫,此刻它的身體已經變成了紅色,右手握著的蛇也是紅的,幽深的橢圓形眼珠里冒著兩撮鬼火。
線條人形畫左手握著的劍也被染成了紅色,像剛從死人的尸體上拔出來一樣,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著血漬。紅色的劍尖刺穿了一張黃紙,黃紙上用朱砂畫著一張驅鬼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