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子歸無淚
- 留仙石
- 白色葉
- 2170字
- 2020-10-29 17:02:16
葉無修在一間小屋前停了下來,見屋前無人,本是絕望的心又萌生出一絲希望。但沉重的步伐依舊如灌了鉛一般,短短十?dāng)?shù)步卻像走了一生。
進門,屋里簡單的擺著一張松木桌子,四條凳腳開裂的凳子,墻上掛著一把老舊的小木劍,角落里放著一匹掉了耳朵的小木馬。葉無修見屋內(nèi)幾件擺設(shè),滿是心酸愧疚,又一想到屋外村民的樣子,更是心生惶恐。渾身顫抖,緊握著拳頭,眼里落下淚水,輕步走向側(cè)屋。
晏紫心皺著眉頭,抱著葉塵,看著葉無修滿是擔(dān)心與心疼,便緊跟了上去。剛邁開步子,便聽見一聲絕望而凄厲的嘶吼從側(cè)屋傳來。晏紫心便知不妙,急忙加快步伐,走進側(cè)屋一看,頓感一陣驚惶,全身氣力就像被憑空抽了去一樣,倒退兩步,斜斜靠在門上。
屋里葉無修跪在床前,仰頭嘶吼著,眼淚早已掛滿臉頰,身后長發(fā)無風(fēng)自動,撐在床檐的雙手握緊著拳頭,已是滿手鮮血,沿著床邊,滴落在地。而床上躺著一位年邁老者,身形消瘦,花白的頭發(fā)稀稀拉拉鋪在床頭,滿是皺紋的臉上也已沒了血色,深陷于眼窩里的雙眼無神得盯著屋頂。
晏紫心見丈夫如此模樣,已是淚流滿面,摟緊懷里的葉塵,把他的小腦袋埋進自己的頸間,強自柔聲道:“塵兒,乖,閉上眼,不要看,知道嗎?”“嗯!”或許知道事情不對,為了不讓爹娘擔(dān)心,葉塵輕輕的嗯了一聲。
晏紫心見葉塵乖乖閉了眼,便走到葉無修身邊,輕聲道:“葉哥,讓我來試試。”葉無修聽到晏紫心的話,渾身一個激靈,像是溺水多時終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一把抓住了晏紫心雪白的皓腕,讓這純凈的潔白染上了幾絲鮮紅的凄美。
晏紫心左手抱著葉塵,右手拇指中指合攏,捏了一個蘭花,又在身前引了一個法訣,之后便把手指點在老者眉間,可過了半晌,卻無一點異動。葉無修見狀,剛懸起的心頓時摔落下萬丈深淵,木納的跌坐在地。
晏紫心見沒有一點反應(yīng),霎時慌了神,見葉無修一副丟了魂的樣子,更覺得手足無措,茫然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癡癡愣了半晌,晏紫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瞬間又皺起了眉頭,眉宇之間全是猶豫之色,直直得盯著頹然的葉無修。
見他如此模樣,晏紫心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下,咬了咬銀牙,便下定決心,右手向下輕輕一抖,只見沾染在皓腕上的血滴頓時飄浮而起,繞著晏紫心雪白的手腕旋轉(zhuǎn)著。修長的手指又捏了幾個手訣,飄浮在腕間的血滴便急速旋轉(zhuǎn)著聚集到中指食指上,匯成了一個小血球。
緩緩將右手平舉胸前,晏紫心一邊捏起了劍訣,一邊口里低聲念道:“鮮血為引,煞氣為魄,以我之軀,納爾之靈。”說完,便一指點到老者眉間,指尖的小血球瞬間融入老者眉心,同時晏紫心的指尖也泛起了淡淡的紫光,而她的臉色卻瞬間蒼白,身子更是一陣搖擺。
“咳!咳咳!”老者突然咳出了兩大口黑血,噴灑在晏紫心的袖子,夾雜著碎小凝塊的黑血順著她潔白的右手又滴回老者眉間,而又有幾許血液滲入了老者眉心,使得晏紫心的臉色不似起初那般蒼白。
葉無修一聽父親咳嗽聲,猛地清醒,高高跳起,趴到床前,含著淚叫道:“爹,爹,你怎么了?到底是誰?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會這樣?你告訴修兒啊!”說著,更是痛哭了出來。
葉塵聽見葉無修的痛哭聲,便想抬起頭看個究竟,低聲叫道:“娘~”晏紫心一驚,忙用左手緊緊的摟著葉塵,不讓他抬起頭,嘴里更是急道:“塵兒,別抬頭!乖,聽娘親的話!”
葉塵覺得爹娘與平常大為不同,怕是有了麻煩事,若是自己再不聽晏紫心的話,只怕會惹得娘親更不高興,便又低下了頭,縮進晏紫心懷里,用腦袋在她頸側(cè)拱了拱,“嗯”了一聲。
老者渾渾噩噩間聽見有人在耳邊痛哭,想轉(zhuǎn)過頭,卻又毫無力氣,掙扎半天也只是讓頭顫了顫。葉無修見父親模樣,“唰”得一下站起,彎下腰趴在父親面前,急切道:“爹,爹,是我,是修兒啊!修兒回來了!修兒來看你了!”眼淚也如雨水般滴在父親臉上。
老者見是葉無修,看他哭得傷心欲絕,只想還能再如兒時一般,笑著幫兒子擦凈眼淚。然而老者那皺褶而夾雜血污的臉顫了顫,干裂的嘴角往上抽動一下,右手也只是輕輕一顫。他只能看著他的修兒痛哭,卻什么也做不了。
“爹,你別動,你好好休息!你會好起來的,修兒不會讓你……不會讓你……”說著,葉無修卻怎么也說不下去,只是哽咽著不斷重復(fù)叫著“爹”。念叨了一會兒見父親臉上滿是血跡,頓時醒悟,忙用袖子去擦,剛舉起手,突然看見自己的衣袖,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抓起父親的手腕,掌腕間頓時泛起了金黃色的光芒,嘴里說到:“爹,我會讓你好起來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可能是因為體內(nèi)多了葉無修的金色元氣補充,老者的面色瞬間漲紅,又是咳出一大口黑血。然后像是恢復(fù)了幾分,猛吸一口氣,嘴唇蠕動幾次,聲音沙啞而又微弱:“修……修兒,走!”說著,又像是沒了力氣,張著嘴,卻吐不出一個字。
葉無修見狀,猛得加大了元氣的輸出,使得自己一陣劇烈咳嗽,臉色白了三分,身子更是晃了幾晃,而屋里金黃色的光芒更是盛了許多。老者體內(nèi)被葉無修灌輸了更多的元氣,臉色又是漲紅了三分,氣力也再次充盈了一些。他用盡所有的力氣深吸一口氣,像是要聚起這副枯瘦身軀里最后的生命精華,低吼道:“走!快走!”說完,更是咳了好幾口血,連身體都咳得痙攣了起來。漸漸的,咳嗽的聲音平息了,痙攣的身軀也不在顫動,老者的目光也漸漸的散渙了!
“爹~~”聲音里帶著痛苦,帶著悲愴,帶著絕望,傳出小屋,傳出小村,傳向遠方,飄蕩在這荒蕪的山野間,飄蕩在這充滿悲愴的村莊上,像是震散了夕陽下那血紅的光,讓這小村更是凄艷深寒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