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隊長，就是剛剛從樓里沖出來的其中之一，身上被胙蟲咬了幾口，但注入的毒液不算多，本不礙事，但不知道是何緣故，他出來后突然就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像是中毒了。

“聽他們說你知道這些蟲子是什么來歷？”

跟我說話的是一個醫生，看起來應該是他們的一把手。那消防隊長是個中年男人，此刻躺在救護車里，雙眼翻白，身體像被幾匹馬同時在拉扯，繃得筆直。

我點點頭，說：“知道一點。”

醫生說：“我們試過很多辦法，都沒有效果，強效鎮靜劑都不管用。”

我心想你們是醫生都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呢，我又沒有對胙蟲毒液進行過化學分析。不過蠻奇怪的是，胙蟲毒液一般都只有麻醉效果，還沒見過這種癥狀，看起來像羊癲瘋。

“以你對這種蟲子的了解，有什么想法？”

我剛想說沒有，忽然就看見那人的眼睛里有什么東西。我連忙湊近了去看，就發現他的眼白上有幾個圓形的小黑點，我數了一下，一共九個，排列成十分怪異的形狀，像一只匍匐著的蟲子。

我忽然感覺背上一涼，猛地打了個嗝。

在場的人都神情怪異地看著我，醫生也注意到了，問我：“這是什么？”

我凝神想了會兒，沒其他解釋了，問：“有沒有檢查過他身上的傷口？”

“還沒來得及。”醫生抹了把汗。

我舌頭有點掄不圓了：“快……快把他身上的衣服全脫下來！”

在他背心上，我找到了想找的東西，那是一只青色的螺紋胙，咬得死死的。它的個頭不大，渾身布滿了青黑相間的螺紋，兩條粗大的后腿格外顯眼。

螺紋胙就相當于蜂群里的工蜂，主要任務是負責“采蜜”。它們的嘴巴是三角形的，舌頭奇長，上面長滿了絨毛，方便收集尸蜜。大腿兩邊分別有一個“蜜袋”，大體構造和工蜂差不多。

采蜜時先用牙齒咬一個洞口，然后將舌頭伸進去吸取。它們不能像一般的胙蟲那樣注射毒液，目標通常都是被宿主吸引來的蛇蟲，所以對人其實并沒有直接的威脅。

看起來這個倒霉的家伙被螺紋胙當成了一只巨型老鼠了。螺紋胙的舌頭平時卷曲著藏在喉嚨里，伸展開時能達到二三十厘米長，能輕松地伸進人的脊髓深處。

醫生見這情景，對身邊的護士說：“給我酒精和鑷子。”

這是處理螞蝗等昆蟲的方法，酒精一潑上去就已經半死了，鑷子一弄就能拿下來。但這不是螞蝗。

“別動！”我叫了一聲，“你這樣是拿不下來的，它的整條舌頭都插在脊柱里，萬一斷在里面會很麻煩。”

對付螺紋胙并不難，它全身唯一有攻擊性的東西是它的舌頭，除此之外有個很大的缺點，就是過于“盡職”。它們把“蜜”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我讓他們等著，然后出去在宿舍邊的花圃里挖了一窩尖頭螞蟻，用玻璃瓶裝起來。回到車里后，把玻璃瓶罩在螺紋胙身上，讓一個護士用手扶著。

螞蟻喜食甜腥，“尸蜜”對它們來說無疑是上佳美味。它們嗅到食物的氣味，爭先恐后地往螺紋胙的“蜜袋”里鉆。

螺紋胙能感覺到“蜜袋”漸漸變空了，很快發現了這幫竊賊，憤怒地扭動身子將舌頭抽了出來，上面還粘著一些白色的糊狀物。舌頭在玻璃瓶里飛甩幾下，伸進蜜袋中驅趕螞蟻。

我上前接過瓶子，斜著一晃，將螺紋胙摔在地上。那個年輕的消防員立刻將它踏成了一堆肉醬，細長的舌頭像蚯蚓一樣黏在鞋底，十分惡心。

“沒事了。”我把瓶子擰好，晃了晃，問：“這個，有人想要嗎？”

在場的女護士都厭惡地憋著嘴，那醫生也沒有任何有興趣的意思。

我心道這些螞蟻吃了尸蜜，絕對比你們那些價格昂貴的進口藥效果好不知道多少倍。不過別人既然嫌惡心，我也不用自討沒趣了。

“那什么，我能看看么？”那個叫高達的消防員嘿嘿地笑了兩聲。

“這真有你說的那么神奇？”我們下了車，高達一路跟我聊著天，“我媽有頑固性風濕，這個能有效？”

“你拿回去試試就知道了。”我說。

高達跟上幾步，神秘兮兮地說：“我聽那些女生說，你會捉鬼，厲害得不得了，是不是真的？”

我一頓，哭笑不得：“誰跟你說的？”

他小心地把瓶子放進衣兜里，說道：“她們都在說，你怕什么啊，我又不會亂講。你告訴我，待會我進去的時候也好提防著點。”

我心中一動：“你們又要進去？”

我讓高達帶我去見他們的嚴副隊長，下一波行動就是由他負責的。經過前面的事件，他們對我的態度有了些微轉變，至少愿意認真聽我說話了。

要完全消滅胙蟲，理論上是不現實的，只有一個辦法或許有點希望，所謂擒賊先擒王。我把我的計劃說了一遍。沒想到嚴很痛快地就答應了，當然前提是必須要我們完全自愿，且校方允許。這些問題都不大，幾方商榷之后，半小時之內就要出發。

主要計劃是這樣的，由我帶隊，直接坐云梯到7樓，想辦法將整棟樓的胙蟲都吸引到7樓。然后以嚴為首的救援隊從一樓直接進去，重點搜索三樓和四樓。

至于怎么樣將胙蟲和蟲王都弄到頂樓去，那就是我的事了。

高達問我為什么要讓幾個女生跟我一起去，我沒正面回答，只說有的事男生干不了。他眉毛一挑：“你是不是有其他計劃？”

我徑直回頭去找安子，見他正靠在食堂邊的路燈下跟一個女生聊得火熱。走近了一看，那女生面頰緋紅，不知道安子都跟人家聊些什么。

“東西呢？”

安子揚了揚手中的一束黑發，應該是剛才那女生的。他拍了拍背后的包：“一切就緒，請指示。”

我拉開一看，捆了好幾束頭發，還有其他必需品。我心想長得帥果然是有用的，要是換了我，去找女生要頭發，肯定會被罵變態。

我回頭看到蘇小惠和兩個女生站在身后，松了一口氣，安子任務完成得不錯。

我打量了她們三個一眼，蘇小惠我就不用說了，潘菲菲個子比較高，有點女漢子的味道，舒情人如其名，一頭烏黑的長發加清秀的面孔，演鬼片的好材料。

安子湊到我耳邊問：“你覺得是哪一個？”

我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先不要說話，然后跟幾個女生客氣了幾句。都隱藏得太好了，我一點沒看出端倪，連蘇小惠都恢復了一貫的冰冷。

我面不改色，倒要看看你能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