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跑操聲整齊的船員訓練場上,領跑的牧韶羽突然跑到圈外,險些沒將隊伍帶亂,與自己哥哥打了聲招呼后,在訓練場外圍直接開啟光屏聯系沐韻。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沐韻一早帶隊出門,主腦是不會聯系不在主控室當值的她。
一般如果要職不在主控室,主腦從權聯系船長,除非船長不在船內,才會聯系不在崗的要職。
至于如果兩個要職都不在船內,主腦會拒絕訪客,無視請求,但星際上一般會留一個副官看船,要么副官出門,要么船長出門,且副官通常由統籌部擔任,只是夜鶯號并沒有明確副官是誰。
“沐姐,洛帕魯攜委托尾金過來拜訪,以及有新的委托希望你接手。”
簡明扼要地匯報上去,光屏上人影正漫不經心地喝茶看報,雙眸水波流轉,折射出萬丈柔情,卻又高傲張揚,似個我行我素的女王。
牧韶羽腦海中不免浮現起初次見到沐韻的時候,清冷的聲線仿佛尤在耳畔,殺伐果決而不懼后果,領頭人一聲令下,手下人令行禁止,像個從風雨中成長起來的女王,以一身暗刺和高傲的紅艷,釋義玫瑰的風姿。
“人我就不見了,催他們盡快交付尾款,至于新的委托,不要了。”
清脆的瓷器相碰聲拉回牧韶羽的思緒,光屏上那個難得打扮起來,戴上一頂假長發和圓帽的女人,紅唇微張,緩緩說道,不高不低的聲音卻極具壓迫力。
領頭人出門通常帶著任務,整隊人馬特意喬裝,像是貴族財閥組織船隊,千里迢迢從首都星域跑過來尋刺激的公子小姐,而出面的通常是個目中無人的高傲貴族管家。
幾個人或坐或站,無視場外一切,卻又總能將眾人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明明是燈火通明的第二酒樓,可似乎只有那三人匯集的地方,才是受燈光照射。
一個斯文,帶著眼鏡不聲不響書寫著什么,另一個冷然,不聲不吭立在留聲機左邊,戴著金屬面具,生出一股生人勿近氣勢。
而在他們中間,一個頂著精致圓帽,大波浪卷毛披肩,修身女款西裝著身,戴著暮鏡,手里茶杯優雅托著,驚艷時光的古樸紅唇微微彎起,高傲得很。
幾人湊在一起倒是出奇和諧,美輪美奐得像幅上世紀戰亂年代的傳世油畫。
“哎,這波人莫不是沖著皓月樓來的?我可聽說,拍賣會上有稀世寶貝。”
二層圍竿上,幾個痞里痞氣的青年俯瞰一樓大堂的熱鬧,毫不意外地被某個角落的人吸引。
第一酒樓皓月樓的閉門無疑養活了其他或大或小的小酒館,而作為場地第二龐大的翠鳴樓,此時此刻人滿為患,不過大多是聞風趕來參加皓月樓拍賣會的船隊。
“噓!這幾個看上去就不簡單,貴族服飾看見沒有?我猜啊,說不準是首都星域某個世家,這會子打探消息來了。”
“說到世家,咱易思達來的兩個古老家族,前陣子聽說要聯姻,結果消息剛放出來,這對新人就跑沒了,氣得藏羅家的老爺子差點殯天。”
談起有權有勢的豪門貴族,哪怕是平日里誰碗里多了一粒米的事情,都會被津津樂道,成為市井八卦。
“再古老的家族離開易思達不還是啥也不是,瞅瞅藏羅和鮫姮,勢力每況愈下,都被其他勢力壓著打了。還不如留在易思達跟熾羽狼狐分庭抗禮。”
“哎快看,有人過去了!臥槽!是前些天截了吳揚隨艦的威虎船長!”
“閉嘴!我都聽不到他們說什么了!”
另一邊。
見約好的人過來,慕靜自覺站到一旁,然后打開音界屏障,將外頭的喧鬧隔絕,同時保護即將要談論的內容。
“沒想到夜鶯號船長是個這么漂亮的人,幸會幸會。”
一見面,巖席的姿態放得極低,不僅是因為半個多月前夜鶯號曾重創過其隨艦,還因為他提早從洛帕魯那里得到夜鶯號最新的戰績。
那可是消滅了他死對頭吳揚的船隊啊!試問整個易思達星域,誰不是對吳揚恨得牙癢癢?又有多少人畏懼吳揚背后的勢力?深知星際社會生存法則的巖席,遇見拳頭大的,不還得抱緊大腿?
“巖席船長客氣了,請坐。”
微微頷首,沐韻隨即示意來人入座,而后再無開口意思。
巖席見沐韻沒再開口,也默不作聲地坐下,兩人無所交談的畫面在音界屏障外的人看來,卻又是另一番風景。
相談甚歡倒在其次,而巖席有意無意的伏低做小倒是令人瞠目結舌,不禁打探其里頭那個著裝優雅的人的來歷。
不過很快,兩人的談話便被打斷,一個同樣西裝革履,只不過年歲無法遮掩的中年男人進入翠鳴樓,只不過掃了兩眼,便往某個方向行去,一步踏入閣間,等人反應過來,又不免是一聲驚嘆。
“臥槽!這是見鬼了嗎今天,那是帕魯商隊的會長洛帕魯?傳說中熾羽家族叛變的旁支后代?”
依然是二層圍竿邊上的幾人,依然是目瞪口呆的不可思議。
“洛帕魯船長好眼力,這么多人還能這么快找過來。”
默許洛帕魯進入音界屏障的慕靜緩緩開口,打破某人進來后被沉默局面打個措手不及頻頻欲言又止的尷尬局面。
“沒什么了不起的。我這個人就喜歡往中心鉆,而沐船長在的地方,就是中心。”
油嘴滑舌地夸了一番,洛帕魯很快打開局面,在閣內頻頻炸出水花。
“哎呀沐船長,找你還真是不容易。早說你喜歡翠鳴樓的咖啡嘛,我差人打包茶飲師過去,哪能麻煩你跑一趟。”
“這話說的,翠鳴樓你家開的?”
見洛帕魯臭不要臉的討好賣乖,巖席氣不打一處來,可話音剛落,又后悔了。
“哈哈哈!這翠鳴樓還真就是老夫開的。”
見洛帕魯得意洋洋地瞥了眼自己,巖席心里堵得很,索性不說話了。
說了大概五分鐘,洛帕魯清清嗓子,決定進入正題。
“沐船長想必知道皓月樓的消息了。我這次來,就是來委托夜鶯號的。”
說著,洛帕魯掏出一張磁卡,擺在沐韻面前,沒再多說。
誰料沐韻看也沒看,直接開口拒絕。
“不好意思啊,過幾天的委托我接不了了。”
“呵,難不成夜鶯號想要自己去?”
“您想多了,倘若早幾分鐘,興許還能跟巖席船長競競價。”
巖席莫名其妙被點頭,抬眼看向沐韻,后者連個眼神都沒給,就給他拉入局了。話說這事先咱也沒提這回事啊?
巖席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發呆了,怎么如此重要的事情不知道呢?可是,洛帕魯來之前,沐韻的的確確只講過一句話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