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走后的一小時，兩人略微整頓了一下，又往樓下超市走了幾趟，感覺將吃的喝的準(zhǔn)備齊全后，才帶著依然昏迷不醒的小艾琳上了車。

按照艾琳的吩咐，昭年在慢車道上行使著，遇見紅綠燈更是心平氣和地慢慢等待，因此，在前往最近的出城路口的道上，一些飛馳而過的車輛，惹得不少人注意。

阻塞在出城高速路口的欄桿依然直挺挺地橫在通道中間，不少車輛堵塞在那兒，車主及乘客紛紛探出頭來，不明所以地向前張望。

昭年幾人乖乖聽話地將車停在隱蔽角落，而后默默關(guān)注前方情形，只一眼，便被嚇得不輕。

一個小時前他們過來的時候，這條通道只是簡單的進(jìn)行阻塞，然而現(xiàn)在，通道兩旁多了幾隊持槍人員看守。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汽車的鳴笛聲，但越來越近的鳴笛聲讓昭年心生不詳預(yù)感。

“現(xiàn)在是下午二點整，歡迎收聽G市廣播臺。”

艾琳的聲音猛然在車內(nèi)響起，兩人下意識看向后座，這才發(fā)覺聲音來自車載電臺。

“什么垃圾？封城？！我他媽著急帶孩子看病呢！”

廣播時間僅有短短三分鐘，可陸陸續(xù)續(xù)便有車主怒砸自己車門，氣勢洶洶地走向關(guān)卡。

“什么病毒爆發(fā)？一定是哪個挨千刀的害怕我們搬回去！垃圾G市，騙老娘來還不讓走了？”

“我看就是，前些天的墜海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結(jié)果一句流言就給糊弄過去了，現(xiàn)在肯定是兜不住后果了，要拉我們陪葬呢！”

七嘴八舌地嚷嚷聲此起彼伏，甚至隱隱蓋過前方的鳴笛聲響。

砰砰砰！

喧鬧的人群瞬間靜止，連帶繼續(xù)朝往關(guān)卡的步伐也不由得往后挪了挪。

“都回去！”

喇叭聲震耳欲聾，一個持槍警衛(wèi)站立在某輛車的車頂，舉著擴(kuò)音器，威懾著底下所有人。

“我們要出去！我們要自由！”

“我是來G市打工的！不是來蹲監(jiān)獄的！放我出去！你沒有權(quán)利限制我出城！”

“不就是害怕我們跑路，沒人給你們G市搞建設(shè)嗎？你要是有大把金銀，犯得著搞什么出城限流？

G市就是這個天大笑話！人家大城市都是入城限流！快放我出去！老子就是回家種地，也比困在這里強！”

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句，緊接著，人群再次騷動起來。

砰！噗！咚！

所有人都反應(yīng)不過來，可事實卻已經(jīng)擺在了面前。

“殺，殺人了！！！”

人群瘋狂后撤，帶著驚恐，逃也似的往前奔去，這是在逃命！誰也不想成為車底下，第二具尸體！

三日后。

提著還在滴血的匕首走到出城通道附近，艾琳渾身疲憊地倚靠在已經(jīng)斷電的鐵絲網(wǎng)上，目光掃過樹林中某個地方，不詳預(yù)感驅(qū)使她重新邁開步伐。

“你來了。”

尋聲看去，一個頭發(fā)亂蓬蓬的少女正無力地倚靠在車輪旁，神情恍惚。

“小艾琳呢？”

掃了眼四周，艾琳既沒看到昭年，也沒看到小艾琳，當(dāng)即心底就是一個咯噔。

“死了。”

“明明兩天前就放行了，你們?yōu)槭裁床蛔撸俊?

“兩天前，就死了。”

“……”

四周陷入沉寂。

“這個病沒得治，不是么？”

許久，艾雅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有的救，如果你們回去得早，怎么會沒救？”

“那不應(yīng)該怪你嗎？我們那天在這里整整等了十個小時！我親眼看著我妹妹病變！艾琳，如果你再快一點，這件事就不會發(fā)生了！十個小時足夠我們返程！”

“我……”

“快跑！喪尸來了！”

遠(yuǎn)處傳來昭年的聲音，當(dāng)人影愈近，艾琳這才看到那個渾身血污、衣衫襤褸的少年。

“往，往反方向走！喪尸從外面來的！”

一把拉起艾雅，昭年顧不及跟艾琳打招呼，帶著人一路狂奔。

相比另外兩人的匆忙，艾琳顯然鎮(zhèn)定許多，她這些天穿梭在各個小尸群中，匕首都用鈍了。

她環(huán)顧四周，在車屁股那里找到了個小土堆，泥土還新鮮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周圍。

這是，小艾琳的墳。

直覺告訴艾琳，可這一次，艾琳不愿意信息這份直覺。

“等我有錢了，就買兩個冰激凌，一個你看著我吃，另一個我吃給你看！”

還記得前些天第一次來G市的時候，自己搶了小家伙的冰激凌，那小表情再也看不到了。

艾琳呆呆地站在土堆旁，她隊員們的影子一幕幕閃過去，最后定格在那片猩紅的海域，定格在天空中那顆最璀璨的星星。

“啊！！！”

突如其來的尖叫聲打斷了艾琳的思緒，意念一閃，人影便消失在汽車旁。

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銀亮亮的匕首正橫在喪尸與昭年之間，干凈利落的一個橫劈，當(dāng)著兩人的面，將喪尸頭顱輕松切割。

艾雅捂住自己大張的嘴巴，沒再發(fā)出一個音，顯然被嚇傻了。

“我來遲了。”

抓住昭年的手臂，上面猙獰可怖的傷口正在往外滲血，其四周迅速青灰一片，肌肉收縮得厲害，皮膚也漸漸有了異色。

艾琳死死扣住昭年的手，將染了血的匕首往身上擦干凈，而后作勢就要暴力截肢。

“等等。”

少年輕喝道，額頭已然布上一層細(xì)密汗珠，這是強忍痛楚的結(jié)果。

艾琳眉頭一挑，還未等少年的話語繼續(xù)，當(dāng)機立斷地將那條受傷的手臂給砍了下來，疼得昭年當(dāng)場昏厥。

“先回車上拿東西。”

將人抱起來，艾琳轉(zhuǎn)頭看向被嚇得不知所措的艾雅，后者在艾琳離開后才愣愣地點了點頭，隨后跟上兩人腳步。

“小艾琳的事，我很抱歉，昭年的事，也…抱歉。”

將昭年安置好，已是暮色時分。

兩人找了柴火，臨時架起火堆，一個看著鍋里的水，另一個擦拭再一次用鈍了的匕首。

“……昭年哥能撿回一條命實屬不易，我得替他謝謝你。”

愣了愣，艾雅強忍心中痛楚說道，神色有些難看。

兩人都默契地避開了小艾琳的話題，場內(nèi)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的聲響，再無其他。

小樹林靜謐，不見明月或繁星，雖沒有了海岸邊的冷意，卻讓人愈感悲楚。

“明日，我再回城里一趟，你們有什么東西需要帶嗎？”

頓了頓，艾琳又說道。

“照現(xiàn)在的形式，物資補充越多越好，過幾天回了木樓，斷水?dāng)嚯姴攀亲铍y熬的。你要替你妹妹活下去。”

“嗯，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艾雅點點頭，眸中卻沒有了詩意與遠(yuǎn)方，更多的，是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