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南部荒野之地,雖是早春二月,卻也顯不出一點春日的勃勃生機,因為這里的氣氛格外的壓抑。因荒野邊上就是一片幽森的樹林,這里是強盜經常出沒之地。
洛城之內一些行走江湖之人來到這里也都會小心翼翼的前行,附近是洛城東部有名的強盜山,且距離洛城官府太過遙遠,所以連官府之人都不會過多去管,不是不管,是無法去管。
此時一個書生模樣的白衣少年背著書箱一步一步地走在這片荒野之上,神色平靜。這男子名叫陸川,家住洛城南部郊外,是一戶平常人家,陸川之前也考取了秀才,這使得這戶平常人家又增添了一件天大喜事。
如今到了進京趕考的日子,陸川也背上了書箱踏上了趕考之途,此行目的之地就是帝都冥天城。
陸川長得也算眉清目秀的,長發用布條束起在腦后,白色衣服雖說有些舊了卻是依舊潔白。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陸川一面走著一面輕聲背誦,在這荒野之地顯得一種格格不入之感。早春二月,此地草未露頭,花未成苞,遠處只有一片黃土伴著四起的塵煙。
“煙塵?”陸川望著遠處的的煙塵,眼中閃過一絲不妙之色,趕緊快走了幾步慢慢跑了起來。
就在陸川跑了不到幾十丈之后,身后煙塵散開,露出了一隊人馬,這些人身著獸皮大衣,手持大刀長劍闊斧大鐮刀。
為首的是一個滿臉胡渣的兇惡男子,臉上一道從鼻子上方延伸至右邊臉頰顴骨處的刀疤更是顯得十分猙獰。
這是一伙強盜!
陸川奔跑的腳步沒有停下,他一早就知道煙塵四起定是強盜來臨,所以想也沒想就玩命地逃。要知道這群強盜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來的,是連官府都不怎么管的存在啊。
“窮酸書生,你跑什么?”滿臉胡渣的兇惡男子此刻臉上有了一絲怒意,距離陸川只有十丈不到之時憤怒開口。
陸川沒有理會,他不能回頭,回頭的片刻功夫就會被追上!
然而這也只是做無用功,他陸川兩條腿怎么跑的過那畜生的四條腿呢,不出三息,胡渣男子就帶領強盜們圍住了陸川。
胡渣男子大笑,笑聲中卻是更加猙獰,尤其是那一口黑牙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血色。
“臭小子,還沒看到我們就跑了,你們說這窮酸書生是怎么處置呢?”前半句是對陸川說的,后半句則是對身邊眾強盜所說。
“清蒸!清蒸!”旁邊的眾強盜的話語嚇得陸川一個激凌,心想這下可大事不好了,正在發愁如何逃去。
“這小子瘦得不夠二兩肉,吃了沒胃口,殺了算了!”胡渣男子繼續說,“今天他媽的不是說這里有大人物會經過么,怎么等了大半天就逮住這么個窮酸書生,真是晦氣!”
“大當家的息怒,不必為了這么個窮酸書生動怒,殺了算了,回去再找那算命先生的麻煩!”胡渣男子旁邊一個光頭青年開口。
“也罷,殺了他,回去!”胡渣男子調轉馬頭,留下一句話后準備回去。
“是!”一個嘍啰跨馬提刀走向了陸川,大吼中大刀砍下,卻是在半空中停下,嘍啰神色扭曲,從馬上跌倒下去。
嗯?胡渣男子回頭一看發現嘍啰跌倒在地一動不動,口中噴出鮮血,立刻大怒,但又不明所以然,遂又命一個嘍啰去斬殺陸川。
嘍啰也是提刀向陸川走去,大刀砍下,卻是感覺腦袋一陣混愕,瞬間也倒了下去。
這一刻,不僅是強盜們茫然,就連陸川也是感覺茫然不已。
“快,走,所有人都快走!”胡渣男子調轉馬頭飛快逃去,此刻也顧不得殺陸川了,因為他能夠猜到這個窮酸書生是有高人相助!
不一會兒,這里只剩下了陸川和兩具嘍啰的尸體,從未見過尸體的陸川心里也有一些驚恐。
一個白衣人影從遠處走了過來,這個白衣男子的臉上鼻子上也有一道小小的傷疤,卻遠遠沒有胡渣男子那么猙獰,反而給人一種祥和氣息。
男子走到陸川面前,神色茫然。
“今日閣下對在下有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容日后再報!”陸川頗有禮貌的開口。
“你是一代儒生,那么你說,什么是道?”男子面無表情的話語卻讓陸川一愣。
“這……”這個問題引起了陸川心底的回憶,對于一個夢的回憶。陸川一咬牙,慢慢開口,“我曾聽人對我說,道為網,眾生為魚,眾生處于道而不知道,如魚之不知處于網……”
“道為網,眾生處于道而不知道……”男子依舊沒有神色。
陸川想起了那個一直困擾自己的夢境。那個夢里,陸川只看到茫茫嗯一片白,然后就是一個白發之人,白發之人背對著自己說了很多。
但是每一句話都是圍繞著所謂的道!
比如陸川之前所說的道為網之類的話語,都是從白發之人那里聽來,不過白發之人是問自己,卻不是這樣陳述,仿佛白發之人也拿捏不準。
但是自從那個夢出現以后,陸川開始對白發之人所謂的“道”有了很深的興趣,因為不明悟,便也有了尋道之意。
“道,道,道!”白衣男子連連說出了三個“道”字,然后狂笑起來,顯得有些猙獰!
“道為網,眾生為魚處于道而不知道,你說此為道?哈哈哈哈……”白衣男子盯著陸川說,眼神中有的是狂躁。
“天地初開,衍道三千,三千大道之網網眾生之魚……你說這是道?”
“此不為道,此不為吾之道!哈哈,道,道,道!什么是道!”白衣男子接近癲狂,陸川對他已經有了一種懼怕之意。
然而陸川心中除了懼怕提防之意外,更多的是對道的狂熱!此不為道,那何為道?
“哈哈哈哈……道……”男子癲狂大笑中離開了此地,只剩下陸川一人在此站著。
“這不是道……”其實陸川一直認為夢中白衣之人所言極是,如今被這白衣男子一問倒是有些動搖,產生了疑問。這疑問之前也有過,最終陸川因為這疑問決定去拜訪仙道之人解惑,卻是被其父母所勸放棄了這個念頭。
只是如今這個念頭再次出現在了陸川腦海中,陸川決定再次去尋道,若是不能明悟道之一字,仿佛沒了魂一般。
“道,道,道!”這是陸川所言,也是白衣男子所言……
隨即陸川收起東西,暗暗做了一個決定,回頭走向了洛城。
風吹河畔柳,魚躍清泉中,天氣怡人。洛城城郊,一處尋常人家。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背著行囊,其后站著兩個中年人,一男一女,滿臉慈祥無奈。
“既然你真的渴望去九虛求道,我也成全你,這是你的選擇,我不會干涉的,但,既然放棄了科舉,選擇這條道路,雖說以后會很艱辛,但我希望你能持續走下去。別讓我失望……”中年男子看向少年,心中有著異樣的感覺,他希望兒子能夠參加科舉,憑兒子的聰明,一定會大放異彩。可是,沒想到,兒子卻選擇了這道路。
修道一途在普通人眼中如登天一般,古往今來,有多少天資絕倫之輩放棄了官場而歸隱山林,追求長生不老而修道。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的成功了?最終只能化為山中一抔黃土,隨風而逝。
“兒子,此行不比在家,注意安全。若是真的能夠選進九虛派,一定不要與人爭斗,平時多忍忍。”女子一臉關切。
“嗯,娘親,我一定會選上的,我一定會成為仙人。”少年信誓旦旦。
“嗯,你快走吧。小心你爹又改變主意不讓你走了。”
“是啊,快走。走啊。”
“爹,娘,孩兒會在成為仙人后回來的。那是,我要你們都享清福。”
“好,好。”
陸川拿著背囊的手抓得更緊了。邁開步子離去的一瞬間,三個人的眼中都閃動著淚光。
陸川不回頭,因為他怕他一回頭,就舍不得離去。比行若是失敗,沒有拜入九虛派,他也會游歷四方,去追尋那一絲明悟。若是成功,也許就要留在九虛派修煉,回家與雙親相聚的日子也會少很多,且,不知又將是何年月。
陸川終究是走了,他不能放棄。
洛城只冥天國的一個三等城鎮。之所以是為三等城鎮,是以修真等級劃分的。一等城鎮,也就是冥天國的大神聚集之地。這里,有著龐大的修真家族,修為深不可測者不可勝數。因為一般是無法去數,大神通者并盡為人所知。這種人,更傾向于山林隱修。
修者煉體聚氣,感悟規則。修道的起始,則是聚氣丹田之中,以氣淬體,此時,是為聚氣。淬體功成,則體質強硬,丹田所能聚集之氣也更多,此時,則聚氣于體,不斷的積累達到飽和,為真正的修煉打好基礎,是為筑基。筑基之后,便是結丹,元嬰,元嬰之上,則是化神擎蒼。冥天大國,化神者也可盡數也。一個城鎮,只要能有一個化神者守護百年,則可進階一等城鎮。三等城鎮則要結丹者數位同在百年。
傳聞洛城城主花都雁甲子歲月年前便已至丹期大成,今則極有可能突破至元嬰修者。且洛城雖為三等城鎮,卻是全國各地最美城鎮之一。因而,會吸引眾多大神通者也不一定。來洛城鬧事者。往往不得歸途,也有可能是因如此。因而,洛城也能媲美一等城鎮。
洛城管轄范圍內,也存在了諸多修真門派,其中,以九虛最為強大,雖九虛不言,但洛城也都以其為尊,是洛城公認的修真統領者。
九虛派于洛城東去四百里的大山之中。前往求道者無數,但也有無數的失敗者掃興而歸。九虛派每半個甲子年收一次弟子,洛城百萬人口,參加者數都數不清,也只有寥寥幾人通過。注定,這幾人,定是天資卓絕之輩,否則,也不會被選中。
這日,陸川走在洛城古樸的官道上,背著包裹,一個人默默地走著,走著,此行的目的就是洛城東面百里的九虛道派。沒有去在意路邊的風景,沒去在意過往的行人,沒去在意周圍盛開的花兒。
三月時間很快流淌而過,一陸川都是一個人,住在客棧時,就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屋外的空氣很新鮮,卻透著一種他不喜歡的氣息。那便是所謂的人情世故,虛偽做作。
當然,也有人很他聊的來。比客棧里的小二,比如路上遇到的駕車的車夫,再比如,賣藥的老大夫。以前在村子里時,一起的玩伴也只有那么幾個,他們說他時個孤僻的人,只是有時候沒心沒肺地笑。陸川卻說,他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只是有時候默默地做自己的事。也不知道誰對誰錯。
這日,終于到了九虛山下,還有幾日便是正式考核的日子。所以此刻山下的客棧里早已是人滿為患。然而,依舊是有許多人陸陸續續地趕來。
“陸川!”人群里有人叫住了陸川,陸川定睛一看,是自己兒時的玩伴。
“馬雷恒,是你!”陸川有些高興,因為在這里遇到了兒時關系挺好的玩伴。他依稀想起了兒時一起堆泥巴的情景。也曾同窗三載,只是后來馬雷恒由于癡迷與修道,于是放棄了學業,四處求仙,最終拜入了九虛派。
“陸川,我就知道你小子遲早會想踏入仙道的。我了解你。“
“哦?你怎么就肯定我會踏入修真界?”
“哈哈,因為你以前總是跟我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語,似不通,卻又有道理。你的悟性很好,你若修仙,成就定在我之上。”馬雷恒慢慢地說。
“我此次參加這次考核,也只是為了追尋一個答案,一個困擾了我幾個月的問題。我想,也許在九虛派會有答案。你想知道是什么問題么?”
“還有能困擾你的問題?那這問題一定不好解決。我還是不要知道了。”馬雷恒搖搖頭。
“這樣啊,那算了吧。還有,我來此是為了考核,你又是為何而來?”
“忘了啊?我可是拜入了九虛派了啊,陸川。”
“記得啊。所以才好確定你不是為了考核。”
“那你錯了,我就是為了考核,不過,不是我考。我只是這次考核的負責人之一。”雷恒說。這卻把陸川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雷恒才入九虛四五年,怎會有如此權力。
“啊……”陸川無語。
“別驚訝,這只是一般弟子就能夠勝任的事,也別以為我有多厲害。”雷恒也看出來他在驚訝什么。
“哦。”陸川這才明白。
兩人簡單的問候以后,馬雷恒就離去了,這幾天,他會忙于考核之事。而陸川,則在馬雷恒的幫助下定下了一間客房。若是沒有雷恒,說不定還真的要在外面露宿了。
三天后,九虛山頂聚滿了人,擁擠的人潮似乎能把此山震碎。山腰上還有許多人在陸續趕上來。這還是九虛派阻止了一些無關人士的進入,否則,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山頂之上,有個數百丈的廣場,此刻也是站滿了人,摩肩接踵。廣場中央,有個高臺,臺上有三人站立著。其中一個,便是馬雷恒,另外兩人,也是英姿煥發的樣子。
“安靜!”其中一人靜靜說到。瞬間,下方所有人都停止了閑聊,剎那沒有了聲音。
“此番我九虛派招人,凡有資質者皆可通過,成為我九虛們人,收我九虛派庇護,更可得到機緣,踏道成仙。”雷恒淡淡的說到。
下方已是激動不已,成仙,是無數人夢寐以求之事。此刻聽聞有機會成仙,如何能不激動?
“但是,”當下放傳來了一陣轟動之時,另外一人又緩緩開口,“這也得看你們是否有修道的天分了。現在,考核開始”
“所有參與考核者,按照之前領到的牌號依次上前接受考核。”早在踏上山頂的時候,每個人都收到了一枚竹簽,而陸川的也是第四十九號,而參與考核的至少得有兩百人,這已然是十分靠前的。
第一個是個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眉宇間透著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