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穆元雄這人,他緊緊地抱住了自己兒子,雙眼已然通紅,額上青筋畢露,脖子上的黑血痕又向上蔓延了許多。
“妖女!你若是與我沐劍谷有何仇怨,報在我穆元雄一人身上便是,如今,你竟然殺我兒子!我穆元雄此生,誓要夷平你玉艄宮!”穆元雄端著哭腔大喊了這一聲,仿佛撕心裂肺,一聲叫喊竟能響徹了天際。
前廳的一些人聽到異動,紛紛向著后院跑來。秦端與青衣童子更是跑在了前頭,秦敬腳步稍后,卻是為了照顧秦姚姚和師娘岳雪華。阿芙自然聽到了‘噼噼啪啪’的腳步聲,自知不妙,應當立刻施展輕功逃去,她便起身跳至一處門廊頂上,這一運功,身上的傷痛便更甚,她也禁不住再吐了一口血來。
穆元雄便要向著阿芙追去,卻感到劇痛而不能運功,也是吐出了一大口的黑血。他這會連連動氣,‘冰魄奪魂針’已經行到了大臂的天泉穴,經脈也更為淤阻了。
阿芙便回頭‘呵呵’冷笑幾聲,捂著胸口道:“穆掌門要夷平咱們玉艄宮,也要有命留得才是,等那小小冰針行到天池穴,恐怕穆掌門就回天乏術了。”她也沒有想到穆元雄竟然會輕敵,沒有封住經脈。本來她是斷斷殺不了他的,可是到了如今這個局面,也要怪他自己,她阿芙的心中可是一絲愧意也不該有。
穆元雄聽聞,一雙眼睛由紅轉白,白中更是沁出了絲絲血痕。只見他眉頭一皺,仰天一嘯,手中重劍已經向著左臂落下。頃刻間,鮮血并出,四濺開去,射了一地的殷紅。穆元雄重劍哐當下地,一只手臂便飛了開去。手臂落在血泊中,帶著扳指的大拇指還不甘心地幾下彈跳。
阿芙看見這般境況,心內緊緊的抽了一下,這些年來,死在她手上的人無數,可從沒有一個是見血的,如今見了這溫熱新鮮的血色,她原以為自己的心早已冷硬如冰,如今竟為之所動了,狠狠地揪了一下。
正是穆元雄斷臂之時,秦端一行人已經趕到了,秦端立刻上去給穆元雄點穴止血。阿芙便抿了一下嘴巴,顧不得心頭的異動,趕緊跳行而去。這一會兒的功夫,身后已經飛來了幾支各色暗器,幸好阿芙輕功不錯,那些暗器還不至于傷及她,而她最為憂心的并不是后面的追兵,而是她自身的陰毒。她如今受了傷,陰毒便會加速發作,實在不宜再運功了。
她左右搜索了一下,便看見沐劍谷前院處,停著一匹白馬,白馬項上掛了一個大紅花。她心里一喜,便向著白馬下去了。這廂剛牽得馬兒來,她卻聽見了一聲嬌滴滴的聲音來事,而那聲音更是似曾相識。“你是何人,竟要盜了我凌霄峰的馬兒?!彼D頭看去,便看見秦姚姚叉腰怒視著她,她這會兒可真是氣不打從一處來,她跟這凌霄峰的道士們怎么這樣的有緣分。
而這秦姚姚本來去了后院的半路,又被岳雪華勸了回來。岳雪華擔心后院情況危急,不欲女兒冒險,便讓女兒和自己退回前廳,秦敬當然也護著師娘師妹,跟著退了回前廳。秦姚姚先退到了前廳,一看見有人偷盜白馬,便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喊了這一句,岳雪華后一步來,卻看見阿芙的身段和輕功,便立時知道這不是泛泛之輩,卻已經擋不住秦姚姚這一下來事,只好仗著輕功好,瞬時跳向秦姚姚身前,好防了一個萬一。
阿芙當然不會和秦姚姚客氣,一道‘冰魄奪魂針’早就向著她喉頭的位置去了,岳雪華也算是及時擋在了前面,她比女兒長得高。秦姚姚喉頭的位置剛好是她的心口,她見到有東西飛來,本能地含了胸部去,肩背便受了這一擊。
阿芙只顧要逃命去,招招都是狠極了的殺招,岳雪華雖不是要害被擊中,也算是受了重擊,當即就‘哎喲’一聲,倒去女兒的懷里,昏闕了。秦姚姚驚得出了眼淚,口上拼命喊:“好娘親,好娘親……您怎生了,快些醒來吧,可別要嚇破女兒的膽……”
而秦姚姚驚慌失措的間隙,阿芙已經騎上了馬上,她方才出招,運了許多功力,陰毒立刻就發作了,頓覺全身是冷冽了一下,腹上神闕穴開始疼痛不已,宮腹之處更是猶如刀絞一般。
秦敬這時候也來了,他沒有師娘和秦姚姚的腳步輕快,后來了一步。這一來就正好看見自己師娘受傷昏闕過去,立刻就起了怒氣。怒喝一聲:“傷人者!何處逃去!”揮劍就跳到了阿芙的馬前。
阿芙看見到是這呆子也正是好氣,她心想若不是管了這呆子的閑事,也不至于耽誤了日程,更不會陰毒發作。她把心里的氣都往他身上去了,便想著自己要是死了,也要這呆子陪葬。自己受了多少苦,便要這呆子同受多少苦。
她這樣一想,絲毫也不與他廢話。直接向他射出了幾根‘冰魄奪魂針’,皆是向著秦敬的膝蓋去的。秦敬自然以為這女子要直接殺了他,防衛的也只是上半身,怎知道阿芙的心思是要折磨他,這一番,雙膝便毫無防備地中了她的‘冰魄奪魂針’。
沒等秦敬反應過來,阿芙的‘金蠶絲絡’已經往他的脖子那處一卷。他的膝蓋中了招,雙腳動不了,‘金蠶絲絡’又要來牽他的脖子,他便只得甩了劍去,伸手去護著脖子。怎知那是阿芙的計謀,她的動作又是一下靈動,愣是把絲絡又甩進了幾分,給捆住了他的手和肩膀。看著呆子果然中計了,被她捆成了半個粽子,阿芙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這一笑,可不得了了,秦敬竟看得癡了一瞬。他本來是武癡,原是覺得世間之上,只有武學才可以使他心癡,卻不知道女子的容顏也能讓人心癡。他這一下失神間,阿芙已經狠狠拍了白馬的屁股,白馬呼嘯一聲,便拔腿跑了開去。秦敬便受了白馬的拖行,頓時好不狼狽。
秦姚姚抱著岳雪華,心思已經亂得不得了,再看著心愛的二師哥被這狠毒女子拖在馬后,只嚇得失聲痛哭,連忙喊來人。倒也是來了幾個沐劍谷的弟子,一式被阿芙一針斃了命,刷刷地倒了下去,其他人便不敢上前了,由著這阿芙騎著白馬拖著秦敬出了沐劍谷的院門。
秦姚姚心慌得很,又大喊了幾句:“爹爹!爹爹!二師哥被捉走了?!?
一個身影霎時而至,秦姚姚這會沒能看清是誰,卻見了一路的血跡,而那人已經追了出去。不用說,這人便是穆元雄了,可穆元雄經過剛才的變故,神色已經大不一樣,秦姚姚一時間也認不出來。
穆元雄前腳追出去,秦端后腳就上來了,他本也是要跟著去的,卻看見岳雪華昏了過去,秦姚姚一臉茫然,便馬上停住了腳步,蹲下身來查看夫人的傷勢。
這時候,青衣童子中的一個也追了出來。他看不見自己的師父,便問了秦端一句:“秦掌門,我師父何處去了?”
秦端剛抱過岳雪華,探了她的脈息,便知道應當立刻逼出她身上的‘冰魄奪魂針’,便對著青衣童子說道:“你師父剛追出了門口,他身上的傷很是緊要,他應當沒遠去。你可得快快把你師父勸追回來,讓他好生養傷,再做其他打算?!?
這個童子也是難得的老成持重,沒有思忖猶豫,對著秦端抱了一拳,說道:“這自然是,那這邊就有勞秦掌門照看著了,徒弟我自不會讓師父性命有虞?!彼@話說完,沒等秦端回以應答,已經快步追了出去,護師之心可不是一般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