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夏先生到來，他也不自覺地想多吸幾口這里的空氣，這座小島實在是太美了。

“走，去找幾個人打聽打聽情況。”夏先生具有威懾力的話驚醒了躺在岸邊的三人，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來不是度假的。

一行人一路穿過了一片田地，陳志明摘下了一個玉米棒子掰了幾粒玉米填進嘴里，悠然道：“好水好地連種的玉米都這么甘甜可口。”

“是的，這里的確是美。”夏先生也罕見地說了句工作之外的話。一進島，見到美景大家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之間也不再似之前那么沉悶，一路上有說有笑的。

沒過多久，一個個簡單的房屋印入眼簾，幾位面容憨厚的農民走在田間小道上，他們的表情卻異常生冷，似乎各懷心事。

農民們一看外人到訪，份份露出錯愕的表情，下一刻竟做出了驚人舉動——毫無預兆地轉身就跑！

李元智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嚇到了他們，紛紛止步楞在當場。

良久，陳志明皺著眉頭分析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那位船夫似乎很向往這個地方，但是他自己卻不生活在這個地方來？”

是啊，為什么他不來這個地方？一個答案瞬間涌上心頭！眾人異口同聲道：“杜門謝客！”

簡單地來說，他們就是對外來的人存在敵意！

就像是要印證大家的想法一樣，下一刻眾人的眼前出現一大片黑壓壓的人，每個人手上都扛著鋤頭、犁頭、釘耙氣勢洶洶地向他們涌來……粗略一數，竟有上百人！

“說來就來……”張大兵看這陣勢也著實一驚，下意識地去摸槍，剛一觸碰到槍把又縮回了手——警槍不是對準老百姓的。

浩浩蕩蕩的暴動人群走起路來幾乎地都跟著顫，嘈雜的怒罵聲中不乏粗口，陳志明的火一下就被點燃了，直接抽出了他的那把小刀。李元智看這陣勢驚住了，慌忙壓下他的刀：“你這是干什么？你現在是警察！懂嗎？！”

“警察？”陳志明顯然為之一楞，抬頭瞟了一眼夏先生，他沒有任何反應。實不相瞞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領到警員證，只是成天在特別事務所混，充其量也只能算個“準警察”。

人群的漸漸逼近，鋪天蓋地的氣勢應面而來，四人被緊緊地包圍住了。不知是誰先叫嚷了一聲：：“滾！滾出去！滾出我們的島！”

“對！滾出去！”“滾出去！滾出去……”眾人都被他點燃，紛紛激起了護島情懷。

李元智和夏先生對視一眼，上前一步掏出了警員證，強壓著對面施加的壓力，提起一絲勇氣：“大家不要這樣！聽我說，我們是警察……”

他的話顯然讓大家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從人群中走出一位拄著拐杖的長者，雙鬢發白，皺紋滿布幾乎蓋去了面貌，但卻不失一種仙風道骨的感覺。長者的出面促使大家紛紛讓道。

“巡捕房的人？”老者身子微微顫抖著，轉向揮舞著武器示威的群眾們幾乎抽盡了全身力氣講出一句話：“大家聽著，當初你們可曾忘了我們是怎么來到這個地方的？就是這些巡捕房的人！”

巡捕房？李元智暗驚，舊社會的上海租界為壓制中國人民而設立的巡捕辦事機關才叫巡捕房，難道這些人是舊上海的人，為了避難才過來的？

“看來，直到今天他們還沒放過我們！”老者指著李元智等人，胡子都跟著顫抖著，情緒顯得異常激動：“這些人……他們竟然追到這里了！你們說，能不能放過他們？”

“不能！”從人群中冒出來一個帶頭人先叫喊了一聲，接著幾乎帶動了所有人的情緒。“有來無回！有來無回……”

說著，已經有幾個膽大的人舉著農具躍躍欲試了，每個人的眼圈通紅著，狠不得把李元智等人生生活剝！

“老鄉，別沖動！別沖動！”李元智盡力地去勸說，卻絲毫不見作用，他們現在已經聽不進任何話了，腦子里只有用暴力來解決！

有時候就是這樣，往往一個群體只要堅定一個信念，接下來不管其中有任何一個人動搖，都會被身邊的同伴感染，從而對這個信念堅定不移。

包圍圈漸漸地縮小，對準李元智等人的只有農具的鋒芒，個個虎視眈眈，耀武揚威，幾乎完全沒把他們四人放在眼里。現在他們之間只需要一個動手的人，有一個帶頭的，其他人肯定會一擁而上，戰勢一觸即發。

夏先生見情形不妙也按耐不住了，在這個關鍵時刻擋到了眾人前面，大吼一聲：“我們是來幫助你們的！誰敢動就是襲警！”

這一嗓子顯然震懾住了不少人，但是想要去震住百人之眾的一個群體顯然起不到太大作用。先前的老者直勾勾地盯著他，用一種蒼老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說道：“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你們警察永遠都是狗仗人勢，現在我倒想看看你們失去外國人的庇護能有什么能耐！”

夏先生不怒自威，也不急著去解釋，因為他知道現在這個情況解釋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目光毫不畏懼地看著身邊的每個人。鄉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被他的眼神給震住了。

“當初就是因為我們的懦弱，才畏縮到這個小島上，現在你們竟然還想趕盡殺絕！”老者渾身顫抖著，朽木般的臉上略顯幾分堅毅之色，定了定身子舉起了手中的拐杖：“好！那就讓我來打這第一槍！”

說罷，老者似乎將拐杖當成了一柄長槍，一個縱身猛地刺向夏先生，然而夏先生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好像并不打算躲閃。

“夏先生！”李元智和張大兵齊齊叫出了聲！只有陳志明一個人陰沉地站在那里，他仿佛在等一個時機，等一個一招震敵的時機。

噗哧一聲！拐杖直勾勾地戳在了夏先生的腦門上，李元智一把將夏先生拽了回來，順帶著一縷血濺得滿臉都是。

夏先生的眉心被戳了一個小洞，血瞬間涌現出來，在這個時候他竟然定了定神，擦了一把腦門的鮮血小聲地說了句：“沒事，傷口不算太深，死不掉！”

“不行，我們要趕緊把你送去醫院！”李元智看著揪心萬分，對著眉心戳還得了？

夏先生拽了李元智一把，倔強地站穩了身子盯著老者，眼神昏昏沉沉的但是相比之前似乎更具威力。他滿是鮮血的雙手竟又舉起了警員證，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是來幫助你們的！誰敢動誰就是襲警！”

老者用盡全力戳的那一拐杖已經抽空了他的力氣，被幾人攙扶著臉上滿是迷惑不解：以前的警察都是鼴鼠之輩，現在怎么變得這么英勇了？

張大兵上前攙扶住了夏先生，妖艷的鮮血已經涂滿了他的臉，在場每個人的心都懸著。李元智走到了最前面，如果能選，他也不怕挨上這一棍！

“我們是警察，是公安！不是巡捕房！中國任人宰割的時代早已過去，現在中國是講民主講法律的社會主義社會，人與人是平等的！”李元智滿臉通紅扯著嗓子喊道。

老者被他的話動容了，讓旁邊的人將拐杖遞給他，一步步地走向李元智。這時李元智才看清了他的面目，這是一張十分蒼老的臉，臉上布滿了一個個小斑點，皺紋像年輪般遍布著，就連露出來的脖子都像一塊褶皺了的布匹。

“你讓我怎么相信你的話？當年袁世凱也是說講民主！可后來又怎么樣？我們一被子窩在這個小島上，出去就會被一幫巡捕房的人拿著槍指著！”老者的怒氣直竄腦門，歲月絲毫沒有改變他對那個年代的看法。

李元智定了定神，拍著胸脯道：“我保證，只要您肯跟我們一起出去看看，誰要是敢動您，我第一個不答應！”

老者還是半信半疑，這時有幾個人走了過來在他的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老者的臉色變了又變，看了李元智一眼，驚魂不定地說：“你們說你們是來幫我們解決難題的，那我現在就有難題，你們能不能解決？”

“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您說。”李元智松了一口氣，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他面對惡勢力無畏死亡，但是讓他死在老百姓的手上就有點太不甘心了。

“行！”老者的身體微微一顫，身邊的人立即上來扶住了他，他在轉頭的一瞬間看了一眼夏先生，聲音低了幾分：“找幾個人好好幫他醫治。”

隨后，李元智等人被幾名村民帶到了小島的另一側的岸邊，剛一到這，所有人都楞住了。水面上漂浮著數不清的翻著白肚皮的死魚，偶爾也可見一兩條死魚在水面上垂死掙扎著。

“這……這是怎么回事？”李元智下意識地看著一條條叫不上名字的死魚楞住了神。

周圍的村民掃了一眼，仿佛見怪不怪了：“是的，好幾個月了這種情況，平時大家還能捕點魚開葷，但是現在沒人敢吃河里的魚。”

“快看，那岸邊上都是些什么？！”張大兵驚訝地叫出了聲。李元智眼睛一瞄，長大了嘴巴。岸邊上四處散落了一塊塊在陽光底下閃著晶光的東西，像是魚鱗，卻有一個成年人的臉那么大！

陳志明走上前去，抱起一塊魚鱗放在手里，竟然還帶著水漬？他疑惑地分析道：“按理說，溫水里只能有熱帶魚，但是沒聽說過熱帶魚能長這么大的。”

村民看見這么大的魚鱗顯然也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后退幾步：“這是水怪的魚鱗！剛才就是水怪上岸襲擊了狗蛋……”

“狗蛋？”陳志明疑惑地問道，村民點了點頭，如實道：“是，他是我們這兒的一名漁民，經常下海打魚，我們已經多次囑咐他不要下去了，可他還是……”

大家都傻了眼，只是它身上的一片魚鱗就能長這么大，可想而知它的體形……

陳志明似乎唯恐大家不害怕，逢時地又添上一句：“據不規則統計，一條鯽魚身上有8000塊以上魚鱗，這還算是少的，多了兩萬的都有。”“但是……根據這么一大塊魚鱗來判斷，我是說如果它真的是某種魚類身上的魚鱗，那這條魚起碼要有1000多米長，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不，狗蛋說它上岸以后和人差不多，而且像人一樣還會走！”村民躲在了李元智的身后，看來水怪已經把他們嚇到心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