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面的那個雪堆,被榴彈炸出了這么大的一個大坑,乖乖,這個榴彈的威力還真是不小,我昨天晚上才知道,這東西可不能浪費,以后要等遇到大群喪尸的時候才能用……”
韓林在一旁張開手臂做著手勢,唾沫星子橫飛地念叨著昨晚那場有驚無險的戰斗過程,我在一邊默默地聽著,心里卻有些不好受。榴彈本來就少,這下又浪費了一個,一想到此,我的臉上漸漸地浮現出不悅的表情。
韓東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急忙拍了一下韓林,接著道:“好了,現在劉老弟來了,以后我們要節省彈藥,好在我們暫時還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劉老弟,你看看你,洗干凈后是個多棒個小伙,精精神神的,站著也不比別人矮,大男人要拿得起放的下,拋棄過去,一切要向前看知道嗎?”
劉貴點了點頭,朝大家笑了一下,雖然這笑得很勉強, 不過還是笑了。韓東的那句“大男人要拿得起放的下”這句話好像也是說給我聽的,示意我不要那么摳門,我也不好意思地笑笑,畢竟韓東韓林兩個人都是打喪尸的好手,在這個非常時期我還是要和他們搞好關系的。
洗過澡后我才看清楚劉貴本來的樣子,頭發由于很長時間沒剪,也和我當初一樣蓬蓬松松,洗過后看起來還舒服一點,小眼睛高鼻梁,兩邊的面頰還有些紅,皮膚不是很好。不過就算是這樣也要比第一眼看他時要順眼多了。
我請金洪生幫他理理發,可能金洪生來自于縣城,所以對這個“純農村青年”還是有些看不上,不過礙于我的面子,他還是很不情愿地答應了。只見他拿了把剪刀三下五除二就給劉貴剪了個很普通的球頭,整個過程還不到20分鐘。就算這樣,劉貴還是對金洪生連聲道謝,脫掉了骯臟的棉衣再配上嶄新的發型,劉貴整個人也顯得精神了許多。
我們在一起又聊了幾句,漸漸地話題聊到了每個人的過去,我聽著劉貴的故事,忽然間突發奇想地想要回到家鄉去尋找父母,可是翠云水庫離我家足足有一百多公里的路,一個來回就是二百多公里,而且這一路上麻煩事太多,有的路被堵,有的地方喪尸太多,而且我們的車現有的汽油不足以保障可以順利到達,我也不可能單獨行動,可這么危險的事誰又會陪著我呢?況且讓我更擔心的是,如果我這個提議一出,大家若是紛紛效仿的話,那么我們這個小團伙就會面臨分崩離析的結果,所以剛到嘴邊的話又被我咽了回去。心里想著,等到適當的時候再說吧。
劉貴問我,那個飛行員叫什么名字。這還真把我難住了,我們幾個都分別告訴過飛行員我們的名字,可從一開始和他接觸時他就似乎刻意地和我們保持一段距離,上次剛剛和他聊上沒幾句就被馮雅欣打斷了,所以一直都沒有來得及問他。此時劉貴提了出來,正好再問問他。
“這位老哥,咱們都認識這么長時間了,我們大家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現在這種狀況,我希望你能和我們坦誠相待?!弊詮淖蛱炻狇T雅欣的那段話,我對飛行員的印象開始越來越差了,所以這次我和他說話不再像以前那么客氣了。
飛行員聽我這么一說,笑了一聲:“哼,我勸你還是少知道一點的好,我只能這么和你們說,我絕對不是什么壞人,而且不會對你們有任何影響,如果這里不歡迎我,我隨時可以走,你要是真想叫我點什么的話,那就叫我‘海東青’好了?!?
“海東青?你姓海嗎?”韓林問道。
飛行員笑著搖了搖頭,接著吟出一首詩:“羽蟲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數海東青。性秉金靈含火德,異材上映瑤光星……”
我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還沒等飛行員說話,旁邊的張叔說道:“呵呵,這首是當初康熙爺提的詩,贊美海東青的,海東青是滿族的圖騰,被稱為萬鷹之主,飛得最高最快。這東西好像只在傳說中出現過,或許已經滅絕了,現在關于這個稱呼幾乎沒人用了,我想也許是雕一類的鳥類。你們空軍起這樣的名字寓意很好啊,海東青,不錯不錯。”
“萬鷹之主?呵呵呵……”韓東撇著嘴笑著說,他似乎對這個稱呼好像很不以為然。
看到飛行員高傲的樣子我心里很生氣,都什么時候了,難道你還要頂著個軍人的身份;用高人一等的口氣和我們說話嗎?我也哼了一下,說道:“飛得最高最快,可墜落得也很華麗啊……”
聽到我這么說,韓氏兄弟也大笑起來。而一旁的張叔表情卻很尷尬,馮雅欣也在一邊冷笑,金洪生和劉貴不明所以,呆呆地看著我們幾個。此時我和韓氏兄弟三人的矛頭都指向飛行員“海東青”,氣氛陡然顯得十分緊張。
而海東青看我們這個反應根本不以為意,笑了笑說道:“沒什么,有些事情沒必要做太多的解釋……”
我站起身來說道:“海東青,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最起碼希望你能向我們敞開心扉,我們不是不歡迎你。你看,劉貴這樣的孩子我們都可以接受,根本不差你這一個,只是希望你能和我們一條心,別總是藏著掖著,搞得自己有多神秘一樣,我給部隊打了那么長時間的工,被他們騙了無數次,我不希望在我的眼里,你們軍人個個都是騙子……”
海東青聽到我這么說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鄒曉軍啊鄒曉軍,我以為你這么大了該懂點事兒了,可沒想到你居然這么幼稚,軍隊的保密系統是十分嚴格的,況且你是個什么東西?憑什么你就該知道得多?”
“我是個什么東西?哼!我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個農村青年,不過這里吃的用的都是我的,再說了,老百姓都有知情權!你是我們救的,你的底細也應該向我們公開!”
“老百姓都有知情權?那是對于地方來講,枉費你還給軍隊打過工,沒聽過軍隊的保密條例嗎?軍隊的事你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只能告訴你,我對你們沒有敵意,如果這里不歡迎我,我隨時都可以離開,現在無論哪里都是亂成了一鍋粥,你們手里能有槍,這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聽到海東青的話,韓東把我拉到一邊,悄聲對我說道:“鄒哥,這個飛行員神秘莫測,剛才他提到了槍,我看我們不能放他走,他一旦出去的話,沒準會通知軍方來抓捕我們,如果真的被軍方找到,那時候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我們了……”
我聽韓東這么說心里也是涼了一下,當初見過軍隊是如何抓人的,被抓住之后如何處置令我想起來就覺得不寒而栗,如果真的讓海東青獨自離開,難保他會帶著一支部隊過來,那么后果可真的是不堪設想。此時我有些后悔剛才的沖動,這時候最重要的應該是用溫和的言語穩住他,而不是處處擠兌他,同時我也開始擔心起來,這個看似世外桃源的翠云水庫未必真的是個安全的地方,突然間我有一種預感,軍隊隨時都會找上門來的。我又看了看旁邊的馮雅欣,心想這種時候,心思細密的她也許會有好主意。
可馮雅欣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對我們幾個人之間的談話她似乎漠不關心。關鍵時刻還是張叔出來打圓場,他笑著對我說道:“曉軍,既然人家不愿意說我們也別勉強了,我也曾經當過兵,軍隊的那些事我比你清楚,越高級的兵種保密措施就越嚴格,像空軍,保密的級別就更嚴格了,所以你也別太在意了,我看這位海兄弟不像是壞人,現在你要是趕他走,他一個人能到哪兒去?咱不能見死不救啊……”
田嫂在一邊也符合道:“是呀,軍人嘛,肯定不是壞人,曉軍啊,你別太以點蓋面了,海兄弟這幾天一直幫我們做這做那,我想他不多說話也是有難言之隱,現在這種情況最怕的就是互相猜疑,我們在一起一條心不是更好嗎?”
本來我也想緩和氣氛,這下又聽到他們這么說,只好順坡下驢,朝張叔和田嫂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韓林還是很不服氣,朝海東青白了一眼,招呼韓東和劉貴去二樓休息。海東青看著我們幾個,也無奈地笑了笑,坐在沙發上,又掏出衣兜里的照片一個人看了起來。我看了一眼馮雅欣,只見她微笑地看著我,每次看到她的樣子我總是忍不住面紅心跳,心想:“對海東青這樣的態度也是聽了你的話,希望你要知道,我才是真正和你一條心啊?!?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這時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一夜未曾合眼,此時的我疲憊不堪,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剛剛倒下就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金洪生叫醒了我,我睜開雙眼問道:“什么事?”
“曉軍哥,田嫂的兒子小虎,好像有些不舒服。”金洪生和我說話的時候,同時還握著我的手。
我一把甩開金洪生的手,沒好氣地說道:“我這不是醒了嗎?干什么還碰我的手,再說說話歸說話,別碰我行嗎?”
金洪生尷尬地松開了手,接著說道:“人家是怕叫不醒你,小虎好像是發燒了,咱們沒藥,你說該怎么辦?”
我吃力地從床上起來,腦袋還是昏沉沉的,看了看表算了下時間,剛好睡了8個小時,此時是晚上7點鐘,天色已黑,我問金洪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洪生說道:“小虎從中午的時候就開始咳嗽,下午他的精神不是很好,睡了一覺,結果這一睡竟然睡到3點多鐘,醒來后田嫂覺得不對勁,一摸他的頭,很燙,我們也沒有溫度計,也不知道體溫是多少,不過像這種熱度肯定是發燒了,小虎的咳嗽更厲害了,我們都懷疑他得了肺炎,曉軍哥,你說該怎么辦呢?”
我撓了撓頭,說道:“怎么辦?當然是吃藥了,可是我們又沒有藥……對了,韓東韓林呢?”我心想,小孩子如果得了肺炎可不得了,得趕緊吃藥,可這個時候哪里會有藥呢?只能出去找藥了,要是出去的話,還是要讓韓氏兄弟做我的幫手。
金洪生說道:“他們倆還睡著呢,尤其是韓林,那呼嚕打得……嘖嘖嘖,我都懷疑和他一個房間的韓東是怎么睡著的,要是我在他旁邊的話,就算我三天三夜不睡覺,聽他的呼嚕都睡不著……”
這個金洪生,這么關鍵的時刻他還是有把事情的重點轉移到極其無聊話題上的閑心,我急忙打斷他:“行啦,我先下去看看小虎,你把韓東韓林叫醒,事不宜遲,要是一時間退步了燒的話,我們得趕緊出去找藥?!?
“那出去的話不是太危險了嘛……”
“再危險也得先救小虎??!要不然你告訴我這些干嘛?少廢話了,趕緊叫人!”我對金洪生吼道,金洪生嚇了一跳,嘟囔道:“人家這么說不也是擔心你嘛?!弊炖镎f著,同時也急忙跑出了我的房門去叫韓氏兄弟。
我穿好衣服上了二樓,來到田嫂的房間里,只見大家都圍在床邊,床上的小虎十分虛弱,微紅的臉色,半睜著雙眼,呼吸也很無力,看樣子還在發著高燒……田嫂憐惜地撫摸著小虎的手,小虎的額頭上放著濕毛巾,張叔和飛行員兩個正在討論如何給小虎降溫,一看見我來了,田嫂急忙站起身來對我說道:“曉軍哪,你看小虎這個樣子,我們什么辦法都用了,可沒有一個見效的,我們的手里也沒有藥,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嫂子求求你,救救小虎,我……”說著,田嫂的眼淚流了出來,同時作勢要給我下跪。
我急忙一把攔住了她,此時我才感覺到作為一個團隊主干的責任,心想既然田嫂這么信任我,不管怎么樣,一定要把小虎的病治好。我對田嫂說道:“田嫂,你別擔心,我們這么多人,怎么能眼睜睜的看著小虎得病呢,我已經讓金洪生叫醒韓東韓林,等他們兩個醒了,我們就去一趟D城給小虎找藥。”
張叔在一邊也說道:“沒錯,我也跟著去,人多力量大,這里離D城也不是很遠,要是現在就走的話,最晚明天一早也能趕回來。”
此時韓東韓林也趕了過來,韓林看到小虎虛弱的樣子迫不及待地就拉著韓東要出門,張叔攔住了韓林,說道:“小林子,別著急,出去一趟實在是太危險,我們要好好商量商量,你想想,你們這幾個人都出去了,那賓館這邊怎么辦?”
“張叔,有你在還怕什么!”韓林說。
韓東說道:“張叔說得對,我們兩邊都得照應,這么著,你留下,我和鄒哥去找藥?!?
韓林急忙擺手道:“不行不行!我得去!要不你留下,我和鄒哥去!”
韓東無奈,他知道這個弟弟奈不住性子,自從來到翠云水庫就總想出去找點事做,雖然很危險,不過對于好動的韓林來講這樣可以散散心,況且這次真的是為了救小虎,韓東沒有理由拒絕。
此時劉貴走了進來,對大家說道:“還是我和鄒哥去吧。”
韓林被劉貴逗笑了,這樣一個瘦小枯干的人出去能幫得上什么忙?對他說道:“劉老弟,你說你手里也沒個家伙什,等要是真遇到了喪尸,到時候我們還得保護你……”
“用不著你保護,我有我的鋤頭……”劉貴還沒等韓林說完話就反駁道。
韓林捂著肚子笑著:“你的鋤頭?哈哈哈,還是留到明年春暖花開是耕地用吧,就算鋤頭厲害,難道比這個還要厲害嗎?”說完,韓林拍了拍手中的步槍,接著挺起胸脯,一副隨時戰斗的架勢。
韓東說道:“別多說了,都什么時候了還開玩笑,這么著,韓林,你和張叔還有鄒哥去吧,我留下?!?
我轉頭看了看海東青,只見海東青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我們說話,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看見他那副德行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我們好心好意收留你,田嫂還天天給你做飯吃,現在小虎發著高燒,正是需要我們幫忙的時候。就算你不想去,哪怕你做做要去的樣子意思意思也是好的,可就連這么簡單的人情他也懶得做,難道在他的眼里,我們這群人都是“賤民”嗎?
張叔這時候開始收拾裝備,韓東和劉貴負責保護賓館的安全,田嫂、馮雅欣和金洪生負責照顧小虎。我、張叔還有韓林負責給小虎找藥,為了安全起見,不能貿然的去別的地方,只能原路返回當初我們逃離出的D市,那里我比較熟悉,而且這段路程我們走過,知道是暢通無阻的。
商量好后,我們三個人走出了賓館,韓林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張叔坐在后排。我上了貨車剛要發動汽車,只見海東青緩緩地朝我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