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拍腦袋的問題
- 南明血路
- 丹東大米湯
- 3848字
- 2020-10-23 22:40:57
江陰南城外,騎著一匹花斑大馬,滿清常州總兵官劉良佐正低著頭,任由戰馬馱著他在營中亂轉。造化弄人,數年前劉良佐還不過是個陜西土鱉,活不下去了才跟著李闖造反,因為喜好騎著花斑馬而被叫做“花馬劉”,也是義軍中的一員猛將,現在又投過大明,降過滿清,雖然是“三姓家奴”,但已然是掌兵數萬的一方大員。
“奶奶的,城里怎么還沒動靜!”瞇著眼睛看了下夕陽下的江陰城頭,劉良佐忍不住罵了聲,雖然現在已經是個不小的官了,但是骨子里的粗俗還是改不了。“他媽的,城里姓顧那小子送信說等發現城里有騷動后,就馬上攻城,可是已經等過大半天了,這城里還是靜悄悄的,難道要等著夜里才有所行動?這小子不是故意耍我吧?”
眼看著江陰城近在尺咫,但是卻又無能為力,劉良佐的心中忍不住有些煩躁,“來人,速去傳令,各營需嚴加守備,城內若有動靜,立即通知我!”
得令的親兵紛紛上馬傳信,嘚嘚的馬蹄聲慢慢消失在黃昏之中。
在城墻上巡視的陳明遇遠遠見到城外奔馳的騎兵進出的營帳,心中也是壓力劇增,臨近夜晚,清兵卻軍令頻傳,怕是在夜里要有什么動作。
“各位鄉親夜里還請多多用心!城外的清兵像是要有所行動,如有異動,還請鳴鑼告警!”陳明遇對著鄉兵首領叮囑到。
兵備所的屋子中,劉輝見需要掌燈才能繼續做活,而且今天發生的變故,讓這些匠人驚魂未定,便讓這些人下工了。守夜的人自有肖二去安排,劉輝準備去找陳明遇把自己今天的工作去匯報匯報,順便也多了解了解當前江陰城的形勢。
城中的百姓多是家族聚居,陳明遇也不例外,雖然不是什么大戶,但是也有五十多口人。有肖二幫著帶路,劉輝走的還算順暢。在陳明遇家門口敲過門環后,只聽見里邊似乎有些人在吆喝著,但是卻沒人來應門。
又等過一會后,等不及的劉輝自己試著推了下門,原來門根本沒鎖,只是虛掩著。推門走進去后,院子中正拿著長槍或者刀盾在胡亂的比劃著的七個少年,一臉警惕的看過來。見到這幾個少年的神態,劉輝先是一握刀柄,接著友善的笑了笑。
“請問陳典史在家嗎?劉輝有事求見!”兩手抱拳,劉輝對著幾個少年問。
聽了劉輝的話后,幾個少年紛紛撤步,只讓出一個人來。
沒等著那少年回答,劉輝便被這少年吸引了,這少年在幾個人中身材中等,本沒什么特異之處,只是一張臉黑的出奇,黑亮黑亮的,似乎是擦了黑鞋油,當然這時還沒那東西,劉輝直感覺是見到了非洲來的兄弟。
見到劉輝盯著那個黑少年,其他幾個少年都帶著戲謔偷笑起來,感覺這其中有點問題的劉輝又看看那黑少年握刀的手,卻是白白凈凈,像是新出的嫩豆腐花。
“原來是化了妝的!”劉輝臉上浮現出恍然的笑容,可沒想到這一笑反把那少年激怒了,大概是這少年面子薄,這鍋底黑的妝扮沒少被其他幾個少年譏笑。
“看刀!”黑臉少年喊過一聲,唰一下,手中的鋼刀變成一片雪花向著劉輝就劈了過來。
沒想到自己一笑會無事生非,但在陳明遇家里又不能動粗,劉輝只能隱忍的向后一撤步。少年見劉輝從容不迫的閃開后,趁著招式還沒變老,連忙改劈為刺,又向著劉輝胸前把刀一遞。
劉輝只一眼就看出這少年腕力不濟,刀用的并沒多少力量,下盤也不扎實,只是在陳明遇的宅子里,不知道這少年是什么來路,劉輝沒辦法反擊,偏偏那少年不知死活,硬是死纏爛打不肯放了劉輝。
“這少年怎么一臉的女相?這雙鳳眼雖大,可是顯得潑辣!”雖然現在天色半黑,而且少年的黑臉油亮,但是劉輝還是能看出這少年的五官長相,忍不住品評一番。
再次錯開身子后,劉輝站定了一笑,那少年正握著刀直喘,看起來是再沒什么力氣了。
“小哥,你先歇歇!我是新任的兵備,來找陳典史的,還請哪位去通報!”劉輝不想再繼續糾纏,連忙把自己的身份報出來,沒想到那少年聽都沒聽,只是深出了一口氣,再次殺上來。
實在被這少年纏的沒辦法,看著這少年的刀劈下,劉輝向左一閃身,接著右臂一拐,頓時就把刀夾住了。劉輝這一招時機掌握的巧妙,其他少年都忍不住叫好。黑臉少年用力一拉,劉輝借勢一步跨到少年面前,很挑釁的挺胸一頂,結結實實的在少年的胸前撞了一下。
見到劉輝的動作,還在笑嘻嘻圍觀的幾個少年頓時都變了臉色,目瞪口呆的等著下一步的發展。
而劉輝感覺身前碰到了軟綿綿,但是又彈性十足的一團,似乎有什么讓劉輝一激靈的東西鉆進身子里,生理上頓時起了急劇的變化,兩腿間那豐厚的本錢似乎抬頭了。
“哎呀!”劉輝連忙驚叫了一聲,卷身向后一竄,一屁股坐到地上,借著彎腰的機會,把那是非根擺正了位置。
被劉輝狠狠在胸上撞了一下的少年,先是一愣,低著頭頓了幾息后,才在自己的胸前一摸,因為擦著黑臉,也看不出臉上是什么表情,只是低頭咬著嘴唇,接著把手里的鋼刀一扔,“登徒子!你們還看什么!”
露了本音,果然比粗著嗓子的假聲好聽,但是那潑辣勁十足,只見到另外幾個少年,頓時嬉笑著一哄而散,把那黑臉少女氣得直跺腳。
“你這個人好生無禮!”雖然被劉輝占了大便宜,但是這少女卻沒法說太直接。
看那少女的動作,劉輝心中也是大樂,現在這說黑不黑說亮不亮的天色下,這少女是沒裹腳的天足,臉上又黑漆漆的,想一下子分辨出男女還有點難度,剛才撞的那一下可謂無心之過,只是不知道摸一摸會是什么感覺。
見到劉輝盯著自己的胸部,臉上一副豬哥相,氣的少女來到劉輝的面前,抬腳就想要踩下去,正在這時陳明遇的聲音響起來,“珠兒,休得無理!”
“豬啊?”劉輝一臉愕然,盯著少女問。
聽到劉輝說自己是豬,少女臉上氣急的表情像是要哭了,在地上狠跺了一下后,指著劉輝吼了聲,“你才是豬呢!你,你,你等著……”
看著少女一陣風似的跑了,劉輝臉上訕笑著從地上爬起來,沒來得及拍去身上的灰塵,連忙向陳明遇見禮。
“見過大人!小人已經接管兵備所,特來向大人匯報的!”
聽到劉輝的話,陳明遇心中又是一番贊許,這年輕人對官場事故也是明了,自己女兒無禮的舉動,讓這年輕人一句話就消散無形,可真是一大臂助啊!其實陳明遇哪里知道,劉輝來自現代,這些官場積習早就爛熟于心,雖然不會什么勾心斗角的花花腸子,但是必備要務卻是明了。
聽到劉輝把生產箭支的工序加以優化后,陳明遇心中大喜,箭支屬于消耗品,能增加產量自然是好事。聽著劉輝侃侃而談,陳明遇更是喜歡這年輕人了。
“聽劉小哥所言,陳某也是茅塞頓開,劉小哥也沒什么去處,不如你我二人秉燭夜談如何?”聽到這話,劉輝想得有些惡趣味,就像是讓子彈飛里姜文要睡葛大爺一樣。
見到劉輝突然笑了下,陳明遇把話停了下來。回過神的劉輝知道這笑有些莫名其妙,連忙遮掩,“真是世事難料,想我早上還被當做滿清奸細,欲在城中為亂,現在正同大人促膝長談!呵呵。”
聽過劉輝的話后,沒想到陳明遇也深有同感的一笑,“確是世事難料啊!想我原本一個不入品的典史,居然成了一城之首,原以為能降清求個安逸,哪曾想那滿清下剃發令,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呵呵,我大明兒郎怎么能行那韃虜禮儀?有元一朝,尚且未改我漢家風俗,這滿清卻要用絕戶計啊!”
奴性、特權、粗俗、自私等等,劉輝想想近代那些評價中國人劣性根的詞語,滿清一朝可謂是把漢家風物改變的徹徹底底,而遺留下來的辮子,即使到了現代也沒割干凈。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一陣后,劉輝先說話了,“大人,這江陰城雖然民心可以,可是防御上卻是處處漏洞,全靠著鄉兵自發御敵,怕是不太穩妥啊!大人還是應該把城中各方勢力整合為上!”
“劉小哥說的極是,陳某也深知,只是可惜陳某威望有限,并不能集合眾家。你的舅舅閻應元典史素有積威,是個合適的人選,可人卻在城外,現在大兵壓境,想再去尋他怕是不易了!”
陳明遇接著又把顧元泌大罵了一通,原來這個顧元泌私改文書,把江陰城請兵相助的文書改成了報平安的文書,現在已經絕了江陰求援的線路。
“這個顧元泌死有余辜,不過大人,還請你饒恕小人之罪!”劉輝說完就跪下了。給人下跪劉輝極不習慣,可現在又得把戲做足,冒認閻應元親戚這件事情得盡快了結了。
“劉小哥你這是做什么?你又有什么罪了?”陳明遇對劉輝的動作大為不解,難道剛剛自己回來前,他和自己的女兒有什么不當之舉了?
“大人,小人當時心急,為了早點見到大人才冒認閻典史族甥的!”劉輝連忙解釋。
聽劉輝詳細解釋過后,陳明遇只是點點頭,卻沒想到劉輝這話里有個大破綻,就是劉輝從哪里知道閻應元名字的,轉任他職的閻應元幾個月前就不在江陰城了。
“劉小哥,閻典史忠肝義膽,我想由他來統領江陰城最為合適了!”陳明遇還是抓著閻應元的話題不放。
認真聽著的劉輝在心中也有點納悶,雖然現在同歷史的走向還是一致,但是劉輝總感覺似乎已經有了些偏差,只是這偏差在哪里,劉輝又摸不到。
“現在這江陰城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再要出城怕是難了啊!其實在我眼中,以處事應對來看,劉小哥你也是個不錯的人選,只是你在這江陰城中素無威望,怕是調動不了幾個人!”陳明遇沒發現劉輝在沉思,仍然繼續說著自己的話。
沒想到陳明遇給自己帶了這么大的高帽,劉輝在心中馬上一驚,無事獻殷勤,陳明遇莫名其妙的拍我的馬屁?而且話里有話的,是想暗示點什么,我來這里不過才一天的時間,就能讓陳明遇這么高看我?
“說到閻典史,我突然想到了一計,不過這事還需要個膽大心細的人來做!”說完,陳明遇把計策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劉輝聽得眉頭緊皺,心中要倒霉的感覺直沖腦門。
“此計可是太過兇險,一旦被識破,那可是自投羅網!”劉輝等陳明遇說完后,立刻婉轉的反對,陳明遇的主意不像是妙計,更像是說書先生的段子。
“此計關鍵就是上哪找這個膽大心細的人來!”劉輝剛剛強調過一句,卻發現陳明遇盯著自己的目光里充滿了期望,那是種看著烈士時的欽佩和期許。
“我暈!”劉輝現在有些啞巴吃黃連,陳明遇腦子一熱,自己可是惹禍上身了。劉輝很想拒絕,拒絕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