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市第一人民醫(yī)院四樓的407病房。
張百億一路尾隨孫蓉，看她推開房門走了進(jìn)去，他立馬緊跟其后。
407病房內(nèi)有三個病人，一個是躺在床上看手機(jī)的中年婦女，一個是歪著頭愣愣的盯著陽光看的中年男人，還有一個是靠在床頭正在看書的老人。
老人聽到動靜抬起頭，笑呵呵的打了聲招呼：“阿蓉回來了。”
沒等孫蓉說話，他看到緊跟著走進(jìn)來的張百億，‘嚯’了一聲繼續(xù)說道：“這小伙子長得真不錯，一定是智雅的男朋友吧？他們兩個男的帥氣，女的漂亮，簡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shè)……”
“白大爺，您吃個蘋果！”沒等老人把話說完，孫蓉就打斷了他的話，給他遞過去一個蘋果。
老人聽出了孫蓉的語氣不對勁，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接過蘋果不再說話。
正在發(fā)呆的中年男子聞言，費力的轉(zhuǎn)過頭，直勾勾的盯著站在一旁的張百億。
看到正臉，張百億認(rèn)出了這是趙智雅的父親———趙彭友。
和當(dāng)年他在校門口見過的壯實漢子不同，此時的趙彭友渾身水腫，臉色蒼白，整個人顯得死氣沉沉。
“阿姨，叔叔這是……”
“腎衰竭。”
孫蓉低頭削著蘋果，頭也不回的說道，她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但是張百億還是聽出了其中壓抑不住的顫音。
舔了舔嘴唇，張百億繼續(xù)問道：“那嚴(yán)重嗎？醫(yī)生是怎么說的？”
孫蓉?fù)u了搖一直低著的腦袋，一滴淚水甩在了蘋果上：“醫(yī)生說了，現(xiàn)在他只能靠吃藥和透析勉強(qiáng)維持，如果想要活命就必須要換腎。”
即使心中早有預(yù)料，但是猛的聽到這個消息張百億還是忍不住心中一沉。
就在這時，一直盯著張百億的趙彭友突然說道：“你就是張百億？”
張百億楞了一下，而后連忙說道：“沒錯，我就是張百億，叔叔認(rèn)識我？”
趙彭友翻了翻眼珠子：“我這幾天總是聽智雅提起你。”
“啊？智雅經(jīng)常向您提起我嗎？她都是怎么說我的？”張百億聽到這話忍不住有點小興奮，嘴角開始上揚，語也氣難免的帶點歡快。
頓時，孫蓉的眼神就不對勁了，絲絲殺意包裹著張百億。
就連中年婦女和老人的眼神也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張百億反應(yīng)過來，連忙狠狠的掐自己大腿一把，這才勉強(qiáng)收回了微微上揚的嘴角。
即便如此，他的心里仍然有點揣揣不安，很明顯他在孫蓉這塊的印象基本上是完蛋了。
現(xiàn)在他只能從趙彭友這邊尋求一點……
“哼~！”
趙彭友看了張百億一會，沒來由的突然冷哼一聲，本來看向他那愣愣的目光逐漸凌厲，就好像在對待什么階級敵人一樣。
這……他這是全軍覆沒了？
張百億額頭冷汗津津，孫蓉和趙彭友那不善的目光看的他大熱天的手腳冰涼。
“張百億，你還有什么事嗎？如果沒什么事就忙你自己的去吧，老趙想睡覺了。”孫蓉冷聲道。
“我想睡覺？對，我想睡覺了！”
這是逐客令對不對？
這肯定是逐客令對不對！
不能走！
張百億立定站直，厚著臉皮干巴巴道：“那什么，其實我也有點事……應(yīng)該算是事吧，畢竟對我來說……”
“快說！”
張百億猛地一個激靈，飛快說道：“我是來找智雅的。”
“她不在，沒有別的事你還是趕緊走吧。”孫蓉想也不想直接說道。
張百億被懟的啞口無言，但是這只能怪他自己，畢竟他剛才在這個場合差點沒忍住直接笑出聲……
沒被打死都是這老兩口脾氣好！
嘴中嚅囁，喉結(jié)上下蠕動，這尷尬的氛圍讓他忍不住想用腳趾頭在地上扣出來一個三室一廳。
“那……那什么，其實我還有點事，我能問問智雅現(xiàn)在在哪嗎？”張百億硬著頭皮道。
“不……”
孫蓉想也不想，嘴里直接蹦出來一個不字。
張百億心中頓時一緊。
但是隨后不知道孫蓉想起了什么，把后面的話又咽了回去，然后糾結(jié)的看了張百億一眼、兩眼、三眼……最后到底沒繼續(xù)說下去，低著頭繼續(xù)削蘋果。
不對勁，這里面肯定有事！
孫蓉那邊明顯行不通，張百億抬頭看向趙彭友，卻發(fā)現(xiàn)對方也正一臉復(fù)雜的看著他。
過了半晌，趙彭友突然嘆了一口氣，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道：“智雅這孩子性格要強(qiáng)，從小就跟著我一起吃苦，如今為了我這個病更是一天打了兩份工，每天只睡四個多小時，我心疼，我難過，我恨我自己。”
“老趙，我不許你這樣說！”孫蓉帶著哭腔說著，扔了蘋果緊緊的握著趙彭友的大手。
趙彭友反手握住孫蓉的一只手，繼續(xù)說道：“這兩天有一個男孩總是過來，他說他也是智雅的高中同學(xué)，好像叫什么沈井冰……嘿，你說這世上怎么會有人叫這種名字？”
“我能看得出來，智雅很不喜歡這個人過來，所以我也和他說過如果沒事就別總是往我這跑。”說到這，趙彭友扯了扯嘴角：“但是他不愧是沈井冰，傻不愣登的聽不懂人話，還說我是在關(guān)心他，呵~還不如我家大黃聰明，就這還想打智雅的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說到這，趙彭友轉(zhuǎn)動著眼珠看著張百億：“和那小子不一樣的是，智雅每次說起你都表現(xiàn)得很開心，我看得出來她是打心眼里的喜歡你。”
“喜，喜歡我？”
“怎么，你不會不知道吧？”
張百億沉默了，這種猜測他有無數(shù)次出現(xiàn)在腦海里，但是每次都會因為種種原因被推翻。
她是不是喜歡我？會不會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如果我向她表白會怎么樣？會不會就連好朋友都沒得做？
應(yīng)該不會吧……她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會喜歡我……肯定是我的錯覺……
在喜歡的女孩面前，他總是表現(xiàn)得不太自信。
……
看張百億這模樣，趙彭友悟了，氣的渾身直哆嗦。
原本他還以為是趙智雅要考驗這小子，誰知道是她卡在了這傻小子這！
我家大閨女憑啥要卡在你這傻小子這！
趙彭友深吸一口氣，放棄了臨死前給自己找個姑爺?shù)拇蛩悖]著眼手指大門說道：“出去。”
“叔叔我……”
“你不配知道，出去！”
張百億還想解釋，卻被孫蓉起身推了出去。
“阿姨，我真的……”
“你閉嘴，聽我說。”
孫蓉關(guān)上房門，直接打斷了張百億想說的話，凝重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對老趙說，就怕他著急上火，所以一直藏在我的心底，讓我很糾結(jié)。
“但是今天老趙這幾句話卻把我給說醒了，智雅她從小跟著我們就沒享過福，如今更是為了老趙的病忙得暈頭轉(zhuǎn)向，她做的夠多了，我絕對不能再讓她犧牲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