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穿過擁堵的市區，最后在錫州中學西大門一側停了下來，錫州中學教職工家屬區位于學校西北角，小區和學校僅一墻之隔。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錫州中學為改善教職工的居住條件，單位出資修建了這個小區。沒有想到幾年之后，國務院提出深化城鎮住房制度改革，加快全國住房建設，取消了在新中國延續近半個世紀的福利分房制度，曹、蘇兩家也因此成為最后一批享受福利分房的人。

曹北下車拿好行李，與蘇嵐父女告別，他背著包、推著拉桿箱向自己家走去。上次父親車禍住院，他回來探望，但當時來去匆忙并未回家。

這是他“第一次”回家，走在小區里，看著周圍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隱藏在腦海里的記憶也隨之的變得清晰起來。

他拎著箱子爬到三樓，站在自家門口，既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動，他深呼吸兩口氣之后，咚咚敲起了門！

房間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聽見里面大聲喊道：“來啦！來啦！”

啪的一聲，門被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穿著時髦的中年女子。

曹北還在猶豫如何開口，他就被眼前的中年女子熱情地擁入懷中：“兒子，你總算是回來了！”

隨著這一聲兒子，曹北心中的忐忑與不安徹底消失不見，他脫口而出地說：“媽，我好想你！”

此刻他已不去想究竟是他想說，還是他的身體想說，他在心里對自己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是我！

母親方紅艷接過曹北手中的行李，領著他進家門。曹北進門換好鞋，抬頭就看到餐廳里擺放一桌豐盛的飯菜。

聞濃濃的飯菜香味，他不禁想起來前世的那個家……

看著兒子發愣的模樣，方紅艷笑著說道：“路上餓壞了吧，中午你殷阿姨跟我說你們會在這個點到家，我做了幾個你最愛吃的菜，現在就等你爸和你姐倆口子回來了！“

曹北假裝吞了吞口水，強行壓下心中的惆悵感。他轉移注意力，順著母親的話題問道：“我爸公司現在經營的怎么樣啊？”

提到家里的公司，方紅艷有些埋怨，她邊走向廚房邊說道：“你都把中獎的錢拿出來補貼他了，他要是再搞不好，還有什么臉回來。”

曹北明白母親心懷芥蒂的緣由，他笑著說：“那筆錢純屬意外之財，放在我身邊最終還是被我揮霍掉，現在拿來開公司，給家里的廠子輸血，這不是一舉兩得嘛！”

方紅艷的抱怨似乎只是針對丈夫，兒子回來她還是滿心歡喜，她從廚房端出一盤剛洗好的蘋果，來到客廳茶幾前的沙發坐下，開始忙著削蘋果。

曹北順勢也在沙發上坐下來，他有些等不及，干脆拿起洗過的蘋果，狠狠地咬了一口，嘴里鼓囊著繼續說道：“再說，還有那么多人靠我們家的廠子過生活，我這可不僅僅是在幫我爸！”

看著他猴急的模樣，方紅艷有些莞爾，兒子還是那副皮樣，一家人終歸是說不出兩家話。

橘黃的燈光下，曹北陪著母親聊著家長里短。而方紅艷似乎也很享受這難得的親情時光，小兒子從小到大都讓人頭疼的貨，現在也開始蛻變學好了，這讓她無比欣慰。

就在兩人聊天的當口，家里的門再次被打開，先露頭的是姐姐曹楠。

“哈哈，小弟你到家了啊！”

曹楠顧不上換拖鞋，進門就向著曹北奔過來，準備給弟弟一個大大的擁抱。

“換鞋、換鞋，多大的人了，還這么不穩重！”

方紅艷站起身，毫不客氣的懟了起來。

姐姐曹楠身后，姐夫顧亞東、父親曹德新依次走進門。

顧亞東進門忙著放下手中的禮物，還不停地解釋道：“媽，公司有事耽誤了會，我們都晚了！”

父親曹德新已經完全康復，整個人的氣色也改善了許多。他雖然沒急著說話，但是笑容和藹，這模樣和曹北上次相見，已是天差地別。

昏黃的燈光下，一家五口圍坐在餐桌前，曹德新發話道：“今天難得團圓，我們只聊開心的事情！”

“干杯！”

他的話音剛落，一家忍齊齊舉杯，整個屋子里都充滿了歡樂。

一家人邊吃邊聊，充滿溫馨，這大概就是家的感覺吧，曹北在心底想到……

飯后，曹北幫忙收拾碗筷，他還提出要幫忙洗碗，結果被母親以不要添亂而拒絕。

廚房里，姐姐曹楠主動幫忙洗碗，母親方紅艷則在一旁收拾，她看著客廳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曹北，小聲的對著母親說道：“媽，我發現弟弟變了！”

“變了？”方紅艷有些不理解。

曹楠解釋道：“是啊，他長這么大，什么時候說過要洗碗的？而且你就沒發現他比以前沉穩了嘛，不像以前那樣咋呼了！”

“那這是好事啊，你怎么反倒是疑神疑鬼了？”

曹媽不以為然，她對于兒子的改變是樂見其成。

廚房里，母女二人相互嘀咕著。客廳里，三個大老爺們也開始了新的話題。

“爸，公司轉型電動自行車，現在搞的怎么樣了？”

上次，曹德新為了揭開雪中送炭的神秘客戶，不惜坐著輪椅去金陵一探究竟。曹北攤牌后，建議他回來抓住機會，騰籠換鳥，上馬新項目。

“項目已經已經有些眉目了，具體你問亞東！”

曹德新手里拿著遙控器切換節目，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每天堅持收看新聞聯播是他的必修課。即便錯過看重播都不能拉下。

“目前公司已經改造了一條生產線，上游供應商也基本談妥了，我們試生產了幾臺樣品，還處在測試過程中，正式量產估計要到明年開春了！”

顧亞東依舊是不緊不慢地回應道，這半年他非常充實，這邊忙著抓公司生產，那邊還要負責新項目上馬，每天都忙的腳不沾地。

“都有樣品了呀，那明天我得去公司參觀參觀了呀！”

曹北眼前一亮，德新公司要是能抓住機會，趕上這波潮流，那未來十年二十年是肯定餓不死的。

各大城市禁摩，除了自行車，電動自行車也都會迎來一個井噴式發展。

“現在樣品試驗階段，正是關鍵時候。這個項目當初是你提出來的，現在還指望你多提提意見呢！”

曹北要去公司現場觀摩，顧亞東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