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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紫衣人君朔

眼前,一株高大粗壯的狐尾松,縱橫的枝椏盤根錯節,宛若一座龐大的宮殿,直沖云霄。樹底古老藤蔓緊緊纏繞著樹干,如一群妖冶的女子互相糾纏攀爬,又如滿樹干的巨蛇,使得這座突兀在不毛之地的宮殿妖惑中又極為的邪惡。

花燼伸手撫向藤蔓,而被觸及的藤蔓迅速朝兩旁散開,直至出現一個樹洞。樹洞一開,騰騰的濃霧立即就從里面飄出,詭異非常。她向前邁了一步,只見樹洞漆黑一片,深不見底,不禁使人望而怯步。

花燼微抬左手擬作蘭花指,中指立即燃起了一小團幽藍的火苗。微弱的光,照開了幾步開外的視野。視野之內除卻腳下的階梯,只可見墻壁上銹跡斑斑的古銅燈。

她斂去全身氣息,一步一步走得極為謹慎,隨著階梯一路朝下,轉過一道彎,花燼大吃一驚,迅速穩住朝前的身形,只見腳底不到一寸的地方,一道懸崖憑空而至,阻斷了所有的去路。

深淵之中飄著渺渺霧氣,彌漫整棵大樹。

看來這里定是設了機關,若不知這些機關,于凡人而言這只是一條思路罷了。花燼朝頭頂望去,卻是一片漆黑,于是她決意飛身度過懸崖,先去往對面一探。

大霧彌漫,手指的火簇已照不清前路,此時已被一只花燈取代。

花燼提著花燈,正漂浮在半空尋找前路,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凄厲地穿過懸崖,傳入她的耳中。

花燼心頭一顫,難道這就是九律女子遭受殘害的地方?立時,她調轉方向,尋聲迅速飛去。

前方果然有燭光,花燼消了手中花燈,悄聲落地。

到達懸崖的彼岸后,借著古銅燈的亮度,花燼發現她來到的是地下石室,而看樹的高度,上面應該別有洞天才對。

密道昏沉,燭火幾近殘年,奄奄一息。順著長長的甬道走著,耳邊漸漸傳來清晰的琴聲,斷斷續續,似垂死之人微弱地呼吸著,艱難而痛苦。

“又死了一個。”一道陰冷而死寂的嗓音傳來,毫無感情。

又死了一個?!花燼快速跑至甬道盡頭,不料卻被眼前的一幕震得后退了一步,她驚恐地看著前方,死死咬住下唇,全身止不住地顫栗。

懸崖半空,一根鐵索橫穿兩側,而鐵索之上,掛著上百個的女人。

她們整張臉都被鮮血覆蓋,雙唇還流出泊泊的污血,眼睛呆滯下搭,似經歷過一番強烈的垂死掙扎,瞳仁里還有殘余的恐懼。

雙手被繩子緊緊纏繞在鐵索之上,被勒出一道深陷的血印。白布衣服上全是血跡,赤足淤青,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無損的。

上百個女人如此被掛在半空,宛若一群冤死的女鬼,漂浮在半空,久久不肯墮入地獄。

但是,胸口微微的起伏告訴花燼,她們依舊活著,卻是生不如死!

耳邊的琴聲愈加低沉暗啞,似地獄怨靈麻木而絕望的嘶吼,瞬間將花燼拉入殘酷的現實中。

女人們的下側,則是一條鐵索橋。四方鐵索橋的正中,懸搭著一間木屋,木屋中那紫袍男子,專心地彈著琴。古琴由梧桐木制成,漆色暗紅,琴面殘留斷紋,紋如冰梅。

他長發無何飾品,任其飄瀉,隨意地披在肩頭,眉長入鬢,唇色微白,面無血色,帶著病態的蒼白,穿著華麗靡艷繡著黑古藤蔓的紫袍,卻正好掩蓋了那股病態。較之納蘭夜窒息的王者黑暗,雖同屬地獄,紫衣人給人的感覺,卻是低斂無光,若躲藏在無間地獄的最暗一角,死寂孤僻。

紫袍身側站了兩個人,地上還躺著一個女人。女人與鐵索上懸掛著的女人無異,此刻奄奄一息,不知生死。

君朔依舊撫著琴,四周恐怖血腥的場面,絲毫沒有影響他的閑情雅致。

站著的兩人,其中一個年紀稍老,頭發花白,他微垂著頭恭敬道:“近日已是九律第三十七個女子了,再如此下去,九律定然會不復從前了。敵人在暗,我們在明,即使送再多的美人進去,依舊是于事無補啊。”

送的美人?那些死去的九律孤女都是他們送的!花燼立即就抓住了一絲線索,反應少許后,她抬頭看向懸掛著的女人,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難道這就是即將被送入九律的孤女?

聞言,君朔低低一笑,眸光中全是遇見獵物般的興味,在此種場景下,愈加令人畏懼膽戰,“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管我們是在明處,亦或者那敵人是誰,最后的勝利者,只會是我。現下,我們的損失,急的人只會是那只老狐貍。”

這么說來,這紫衣人是屬于第三者,他只是負責送這些美人于左相罷了。而將九律美人殺死后放進棺材的,與左相是為敵的,則是另有其人。

左相權傾朝野,以九律美人迷惑老皇帝,如此一來,與他作對的人可就多了。

可能是老皇帝的十幾個的皇子,或者是眾多的王爺,亦或者是朝廷的另一派大臣。他們皆想趁左相謀反之際,與這紫衣人一般得那漁翁之利。

那么,看納蘭夜現下忙碌地籌謀,他是屬于漁翁,還是鷸蚌呢?

這里的布局極為隱秘,怕是左相也難以料到這紫衣人會有如此大的能力,造出這樣龐大的建筑,且還能掩人耳目。如此分析,那么這場角逐與暗殺,在明處的,至始至終就只有左相一人了。

花燼出神地想著,待回神時,那地上的女人已被抬著掛上鐵索了。花燼不禁好奇,竟然要送美人,那么這些孤女必定有什么不同之處吧。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鐵索橋,未引起絲毫顫動,不料此刻,木屋中的君朔猛然抬頭,隔著橋直直地望著她,立時將她驚得愣在了原地。

不可能!他不可能看得見自己。花燼心跳頓時漏了一拍,也直直地與君朔對視著,只見他幽深的眼底,迅速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不過眨眼之間,他又重新垂眸,撥動起了琴弦。

只是偶然,適才那一眼,只是他無意間的一望,她是妖,他根本就不可能看見自己。花燼不住地在心底告訴自己,而后繼續向他靠近。

待她走進小木屋時,看見的一幕幾欲讓她作嘔。

一個火爐上煮著一鍋血液,粘稠的血液里是滾滾翻騰的人皮!

花燼立時看向女人們臉上的血污,都是如這鍋里的顏色一般。花燼震驚地發現,原來這些美人都是人造的。

看見這樣殘忍的一幕,花燼腦海里迅速閃過更為殘忍的場景,仿佛自己還經歷過比這痛苦數百倍的刑法,繼而腦心劇痛無比,讓她幾欲暈厥。

她扶住鐵索,待痛意微微散去后,她順著女人被懸吊的下方看去,那懸崖下仿佛在灼燒什么,冒出滾滾黃煙,不出片刻就將她們淹沒在了其中。

才吸入一口,花燼就感到心神不穩,好像人被這黃煙迷惑了一般。

不好!

這煙里有問題,肯定是控制這些女人心神的作用。花燼立即屏住呼吸,飛身遠離了這片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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