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告里說好的初雪遲遲未來。

晚上7點25分。

遼河火車站候車廳。

含嘯隨意找了個座位安靜的坐著，候車廳里的人并不多，他的目標——具有和D相同氣息的人，一共是十名，外貌特點各不相同，此刻他們也都分散在候車廳里，看起來似乎毫無聯系，含嘯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D，又或者這里的十個都是幌子，真正的D并不在這里，他甚至于不能分辨這十個究竟是人類還是妖族，即使他們的身上都散發出和D一樣的妖氣。

三分鐘前，含嘯已經把信息發送了出去，相對于使用時會發出靈力波動的靈具來說，這種時候人類的科技產物反而顯得較為安全，只要將這部手機帶在身上，執刑者就能追蹤到他的位置。

7點30分。

K40號遼河-北都的列車靠站廣播響起，預備搭乘這輛列車的旅客已開始在檢票口前排起了隊，含嘯的目標，最初那名帶有D氣息的瘦高男人排進了隊列，含嘯略為猶豫了幾秒后，起身走向了洗手間，執刑者還沒到，所以他的任務還沒有結束，這個瘦高男人身上D的氣息最為濃烈，所以含嘯決定追蹤這個目標，現在去買K40列車的票大概已經來不及了，好在要避開普通人的耳目登上一輛列車并不算難。

走向洗手間的途中，含嘯再次看了目標一眼，恰好這個時候瘦高男人回過了頭，兩人的視線對上，瘦高男人對著他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然后轉頭不再看他。

被發現了嗎？含嘯的心臟猛的一縮，他立即掉頭向著門口走去，然而沒走出兩步，就有人擋在了他的面前，攔住含嘯的是個看起來和他年紀相仿的青年男子。染成五顏六色的豎直短發，耳朵上扎著四五個耳釘，牛仔外套上掛著亂七八糟的金屬裝飾，一身朋克氣息的青年讓含嘯覺得……怎么看怎么花哨，而此時，這個攔在含嘯面前的青年正笑著和含嘯打招呼。

“喲，菜鳥，你好啊，能不能借一步說話？放心，不會耽擱很久，我們的時間都很緊迫。”

就在候車廳一側的角落里，含嘯安靜的看著面前的青年男子，對于這種節外生枝的狀況他并不是很擔心，從他的信息發出去的那一刻起，任務就基本可以算是完成，還留在這里已經是他盡職盡責的表現，就算真的已經被D發現，但含嘯自信要逃走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就在剛才青年攔住他時，他感覺到了對方身上泄露出來的靈力氣息，對方是人類的靈力使用者，并不是妖族，這是含嘯會跟著青年走的原因，而對方的用意，他大概能猜得出來，但含嘯完全沒想到對方能認出自己并不是普通人，一直以來，他都對隱藏氣息的技巧很有信心，所以他在等待對方做出說明。

青年男子掏出了一根香煙，叼在嘴上卻并沒有點燃，他向候車廳中間瞥了一眼，然后面對含嘯，徑直說明了來意。

“時間緊迫，所以我就簡單說明了，喂，我們合作吧！菜鳥。”

自稱名叫風龍的青年確實是靈力使用者，用他的說法，這類人的正式稱呼是‘靈能者’，而這次他本來是有事要趕去其他城市，卻意外在這里發現有數量異常的妖族聚集，所以打算狩獵這些妖族以賺取‘功績點’。

車站內帶有妖力氣息的一共有十人，雖然每個人單獨的氣息強度都遠比不上風龍，但以他一個人也吃不下十名妖族，所以打算找含嘯合作，至于風龍是怎么分辨出那微弱到幾乎不可辨識的妖力氣息，以及含嘯身上那更微弱的靈力氣息時，風龍直接丟給了含嘯一塊像玩具更多一點的腕表。

“大路貨，人類能者聯盟里人手一塊，物美價廉，知道我為什么叫你菜鳥嗎，因為你一看就肯定是第一次狩獵妖族的菜鳥，注意力完全在那個瘦高個的身上，業內人士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你的目的！”

至于什么是功績點，風龍并沒有細說，因為就在他們對話的時間里，含嘯最初盯上的瘦高男人已經通過了檢票口。

“一共是十名妖族，每個人的妖力等級都差不多是接近2級的程度，并不強，前面通過檢票口的那個稍微厲害一點，但也只是接近3級而已，我的靈力等級可是貨真價實的3級，所以，我要你拖住之后想要通過檢票口的家伙，我先去收拾了最厲害的那個，然后回來解決剩下的，以你2級的靈力程度，應該沒什么問題。”

顯然，風龍并沒有發現，他口中的十名……不，是十一名妖族氣息完全一模一樣，含嘯駭然發現，除去已經離開候車廳的瘦高男人，D的氣息源仍舊是十個，也就是說比起剛才多了一個氣息源。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么，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風龍口中的等級并不能代表戰斗能力和危險性，至少對于含嘯自身來說，靈力就僅僅只是起到個輔助的作用而已。

“對不起，我拒絕你的合作提議。”

含嘯決定還是及早脫身的好，以前他完全沒做過這種類似于盯梢的工作，既然風龍能看出來他的目標，那么D果然也早就發現了他，淌這種渾水可不是含嘯的風格，想了想，他還是好心的提醒了風龍一句：“這些家伙比你想象中的危險，我并不打算和他們戰斗，而且這里還有這么多普通人，在這里開打，你就不怕明天上新聞嗎？”

風龍狠狠的咬斷了嘴里叼著的香煙，吐出了煙蒂，反問含嘯：“你知道現在，每天發生于世界各地的超自然現象到底有多少起嗎？哦抱歉，我也不知道，因為實在是太多了，根本統計不過來！像妖族這樣非人的存在一直都存在于這個世界，但近幾個月不知道他們到底抽了什么瘋，一個二個的跳出來蹦跶，照這樣下去，人類社會遲早會發現這些生物的存在，那么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區別？”

“所以，和我合作吧，如果是你一個人的話確實是很危險，但和我一起就沒問題了，把他們全部拿下，我可以分給你三個人頭的功績點！”

風龍顯得有點焦急，就在他們說話的時間里，又有一個氣息源通過了另一個檢票口，他伸手拍向含嘯的肩膀，說：“哈！菜鳥，你還在猶豫什么？三個人頭的功績點啊！最厲害那個由我來解決，其他的妖族也只需要你拖到我回來就行，重活都是由我來做，這對你來說可相當于是白撿的哦！”

含嘯不動聲色的躲開了拍來的手，轉身向站外走去，D的氣息源又多了兩個，似乎風龍不看腕表的情況下并不能發現這種可怕的增殖，而增殖的速度比起剛才明顯快了許多，再不走的話，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就是更多的，甚至是整個車站的2級妖族了。

“最后友情提醒你一次，現在走還來得及！”

沒走出兩步，含嘯已是發足狂奔！在他的感應里，以候車廳為中心，D的氣息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就仿佛是黑暗中一盞又一盞亮起的燈，幾個帶著D氣息的人已經堵在候車廳門口，表情木然的看向他，為首的正是之前插隊的光頭男人。

雙手上迅速的覆蓋上了一層角質，衣服覆蓋之下的皮膚也浮現出了細密的鱗片，含嘯一個折向，如箭一般合身射向了一側的高窗，然而三個身影同時高高躍起，組成一堵人墻攔截在了他的面前。

悶響聲中，含嘯撞上了人墻，他左臂橫檔，格開了最左邊的人刺向他脖子的手刀，同時右手舒張抓住另一個對手的腦袋，半空一個轉身將其狠狠的摜向地面，旋身的同時，一條骨質長尾從他背后彈出，猶如一條長鞭一般將剩下的兩個對手掃落地面！

雖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三名對手擊落，但含嘯的沖勢也被阻止，無奈的落下地面，此時的他大體上依然是個人形，但身形已經拔高到了兩米多，雙手已經完全變成了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手爪，手肘，膝蓋等地方都有骨刃伸出，被暴漲的身形撐破的衣服之下，一層細密的骨板好像鎧甲一般保護著他的身體，背后一條骨質長尾靜靜的拖在地上。

“臥槽，這是神馬狀況？！”一連串的異變突生，風龍終于想起來看看他那塊大路貨的腕表，他看一眼腕表，看一眼含嘯，再看了一眼腕表，最后目瞪口呆的指著人形暴龍一樣的含嘯。

“你……你……他們……”

周圍的D，或者說偽D們已經圍成了一圈，含嘯和風龍已經被包圍在圈子的中心，含嘯嘆了口氣，對風龍說道：“我是人類，貨真價實如假包換；他們很危險，這一點我早說過了。還有什么想問的，等逃出這里再問吧。”

“操！”風龍狠狠的罵了一句：“我他媽就算想問，也不知道該從哪里問起啊！還好，只不過是幾十個還不到2級的家伙，雖然有點費事，但要逃出去還是沒問題的！”

含嘯冷笑了一聲，冷冷的說：“幾十個？你那塊腕表難道探測范圍只有候車廳這么一點地方？”說完這句話，他已經一個轉身，掉頭撲向了通往K40號列車檢票口方向的人群。

風龍的臉色很難看，他并不是笨蛋，到了這個地步，他已經明白了含嘯有著某種他不知道的探測方式，含嘯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說在候車廳之外還有更多的妖族，他不再言語，而是跟著含嘯一起撲向了檢票口。

風龍的周身纏繞上了一圈朦朧的風影，和含嘯依仗著強悍的肉身橫沖直撞不一樣，他的步法變得輕柔飄渺，自稱等級達到3級的他確實有自傲的本錢，但凡是靠近他的妖族都渾身噴血的倒下，一時間竟沒有一個妖族能在他手下走出一個回合。

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兩人已經沖過了檢票口，曾經的檢票員，現在的偽D已經被含嘯扔進了緊追在背后的人群，被他打倒的人都只不過是一時失去了行動能力而已，雖然對這個世界沒有認同感，但這些對手畢竟曾經是人類，他下不了殺手，這讓他的身上很是增添了幾條傷口，但好在現在的他防御力夠強，傷口都很淺，并不會影響到行動，而被風龍擊倒的人卻基本上都已受了致命傷。

不能怪風龍下手太狠，在他的觀念中，這些人本就是沒有被探測出來的妖族，而對于妖族，不需要留手。

兩人跳下樓梯，穿過通道，沖上了月臺，K40號列車正在緩緩加速，已經快要駛出站外，四面八方有大量的人向著這處月臺合圍而來，在含嘯的感知里整個遼河站，甚至包括站外周邊相當大一片范圍，已經成為了一片海洋。

名為D的海洋。

K40號列車的最后一節車廂已經在數十米開外，最初見到的那名瘦高男人正站在緩緩遠去的車廂頂上，帶著微笑看著含嘯，含嘯能看清楚他眼中的光芒。

那光芒所代表的含義，含嘯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