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小荷媽“騰”一下站起來，雙眼雖滿是淚水，但隱不住那濃濃的怒火：“你……你亂嚼舌根……。”邊罵著邊沖向阿喜媽

“誰胡說了……”阿喜媽邊還口邊和小荷媽扭打在了一起。

小荷又怕又急，沖上去推那女人，“不許欺負我阿媽。”

“小-婊-子，敢推我，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阿喜媽邊扭打邊破口大罵，院子里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最后，小荷的大伯大娘和幾位長輩出面調和，阿姐被逼退婚，還要阿媽和阿姐跪在阿喜家大院門口當著全村人的面兒，給他們趙家人道歉，來彌補他們家的聲譽和經濟上的損失。否則，趙家就把小荷姐不是清白之身的事兒貼滿整個溪塘鎮，并把她家以欺詐之名騙婚告上法庭。

……

夜晚的天空陰沉沉的，不見一顆星星，整個山村被籠罩在黑暗中，白天的喧囂被黑暗吞噬，夜間鳴蟲似乎也感覺到了黑暗的恐懼，鳴叫的聲音中透著掙扎。村中透出幾處微弱的燈光，映出了夜晚的不平靜。

“阿姐，‘姐夫’家為什么退婚啊？他們為什么那樣罵你和阿媽呀！”小荷看著目光呆滯坐在床上默默流淚的阿姐。

阿姐面無表情，好半天才有氣無力地道：“小荷，你還記得我們撈魚那天姐姐的慘狀嗎？”

“當然記得，你不是掉到溝里了嗎？”

“小荷，阿姐在騙你。”說完淚如雨下。

小荷納悶道：“騙我？為什么騙我？”

“你還記得那三個騎‘電驢子’的人嗎？阿姐去取衣服時在路上碰到他們，被他們……三個……奸污了!”阿姐說完撲倒在床上放聲大哭。

十二歲的小荷雖還不完全明白‘奸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但可以肯定的是阿姐就是因為這事兒被‘姐夫’家退婚，她生氣地罵道：“該死的壞蛋們！我要碰到他們一定拿魚叉叉死他們！”罵完見阿姐的傷心樣子，眼淚也在眼中打轉，她顫聲勸道，“阿姐……不要哭了……”

哭了一會的阿姐終于抬起滿臉淚痕的臉龐，雙眼中透著絕望：“小荷，阿姐好恨！好恨啊！恨死那三個畜牲了，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的，他們毀了阿姐的一生啊！”

“阿姐，小荷也不會放過他們的，一定要找到他們給阿姐報仇。”姐妹倆抱在一起大哭著。

突然阿姐像做了什么決定，抹一把眼淚，雙眼中透著堅定，搬過小荷的肩膀滿臉莊嚴道：“小荷，你聽阿姐的話嗎？”

小荷見阿姐的樣子，小臉也嚴肅地沖阿姐點點頭：“嗯，小荷聽。”

阿姐雙目圓睜，聲音中透著嚴厲：“小荷，你聽好了，要記住阿姐的話，永遠都不要忘記。”

小荷圓睜雙目又用力地沖阿姐點點頭。

阿姐接著道：“你要記住害阿姐的那三個人的特征。他們三人年歲十七八歲的樣子，其中一個男的右耳后有一塊紅色的銅錢大小，象‘火把’狀的胎記。

另外有一個左胳膊上有道很明顯的疤痕，我相信只要找到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三個人都會找到。”說完搖著小荷的肩膀，“記住了嗎？你一定要記住阿姐說的話，一定要記住，知道嗎？為阿姐報仇！報仇！”

“嗯，阿姐，我記住了，我一定會找到他們，用魚叉叉死他們。”小荷感到胸中一陣翻騰，像突然間長大似地，大聲道。

“阿姐相信小荷一定會做到！”說完愣了片刻，眼神黯淡下來，“好了，很晚了，早點睡吧，阿姐去看看阿媽。”說著走出了房間，不一會，阿媽的房間先是傳來打罵聲，緊接著就是母女倆痛哭的聲音，這聲音一直遲緩著，小荷想過去看看，可房門緊閉，聽著聽著她就睡著了……

“小荷，小荷……。”一大清早小荷被一陣急促的喊聲叫醒，她揉揉眼睛，一看旁邊，阿姐不在，她的床鋪還是昨晚的樣子沒有動過，聽到喊聲她迷迷糊糊地走出屋子。

“五嬸，怎么了？”

五嬸一見小荷，聲音急中透著顫音：“小荷，你阿媽呢？你阿姐跳河了。”

“啊！——阿媽！阿媽……”小荷大驚失色，她感到體溫一下子從頭冷到腳，大哭著慌張地跑到隔壁的屋子去喊阿媽。

很快她便跑出來，“五嬸……我阿媽不在家里。”

“快去找找吧，可憐的大妮呀！”

兩人剛出院子，就見一人快速地跑來：“小荷，快去，你阿媽在村東的樹林里上吊了。”

……

雷聲隆隆，大雨而至，沖刷著村中那石板路，很是干凈。許多人此時冒雨圍在一個小院中，院中并排躺著母女倆的尸體，小院被悲痛的氣氛籠罩。

雨水嘩嘩地沖刷著大地，卻怎么也沖不走籠罩在這小院中撕心裂肺哀痛的氣息。大門口貼著的嶄新的大紅喜字，此時顯得那么的不合時宜，把人眼眸刺的生痛，雨水順著‘喜’字一道道向下流著，似乎也在為人間悲慘之事哀傷流淚……

人們看著那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一會哭阿媽，一會哭阿姐，五歲的弟弟坐在阿媽尸體旁不停地晃著已經冰冷的尸體哭喊著：“阿媽，我餓，起來呀！阿媽起來呀！……”

“阿媽……阿姐……下雨了，地上好冷的，起來吧！快起來呀！到屋里去躺著……”小荷拉拉阿媽，轉頭又爬過去推推阿姐，她恐懼地哭喊著，她的小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肆意地流淌著……

目睹這一切的人們被這悲痛的氣氛感染著，有的人在小聲罵阿喜家，“縱然這家人再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也不應該那樣辱罵人家吧！現在把人逼死了，是母女倆雙雙含恨而去，這小姐弟倆一夜之間變成了孤兒，真是作孽呀！”

“就是，阿喜家事情做的太絕了，太沒人性了……”人們小聲議論著，看著那雨中姐弟倆弱小的身影，那哀慟的哭聲撕扯著人們的心，在場的人無不落淚。

此時，誰也沒注意到，在人群后面，站著一位身著黑底紅花旗袍披淺色披肩的太太，從穿戴上跟這些穿粗布褲褂的鄉下人有著天壤之別。

一看就是位有錢人家的太太，旁邊是一位給她打著傘穿黑色下人制服的男子，她正是小荷救的那位太太，她默默站在哪兒看著院中的情景，不停地用帕子擦著臉上的淚水。看了一會兒，這位太太向旁人問清了這家人的情況后，穿過人群走到了小荷的大伯面前。

“這位先生，可是這兩位孩子的親人？”太太有禮道。

小荷的大伯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女人，詫異道：“我是他們大伯，你……有啥事兒？”

“大伯，請節哀，現在孩子一下失去了兩位親人，今后他們姐弟倆如何生活呀！”

這也是大伯心煩的事兒，他無奈地嘆道：“唉！造孽呀！”

“唉，真是天殺的老二家的，你這說走就走了，這兩個崽子誰管啊！我們家都吃了上頓沒下頓了，還得埋葬你們倆個，這可怎么辦呀！”還沒等大伯再說什么，旁邊就傳來了小荷大娘呼天搶天的抱怨聲。

“你這死婆娘，住嘴。”男人看一眼有富家太太，向自己的女人煩燥地罵道。

“你想干啥子嗎？”男人轉頭問富家太太，這太太從穿戴上一看就是有錢人家，肯定不是善心來吊唁的，一定有事兒，此時小荷大娘也湊了上來。

富家太太輕聲嘆道：“既然你們家也不富裕，不如這樣吧，我出錢把死者埋葬了，并收養了這一對姐弟，你看如何？”

“你收養他們？大伯夫妻兩互相看看，大睜眼睛有點不解。

“你收養他們也可以，不過，我那二妹子養他們倆這么大，勞心勞肺的不容易呀！怎么也不能白收養吧？”小荷的大娘沒等自家男人說話，趕緊插話道。

“這個自然，我會給你一些錢的。”富家太太道。

“不行，我不同意你收養。”大伯反對。

大娘一聽大伯反對，忍不住上去擰了男人胳膊一下，小聲罵道：“你這個死鬼，瘋了？”

“不同意？你能養活他們嗎？”那富家太太詫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