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婆年過六旬，比外婆稍大些。身體微胖，因為在農村的老年人也得做事，所以她的背已經顯得有些佝僂了。

雖然她以年邁，但是身體還是硬朗。

她的手里提著一籃子菜，褲腿卷起了一大截。

“姨你來了？”她笑瞇瞇的對外婆說到。

外婆的輩分比他高，所以即使他的歲數比外婆大，也得叫外婆“姨”。

“嗯，我今天來是想請你給我這個孫孫燒一下蛋的。”外婆指著我說道。

我下意識的往外婆的身后躲去，不知道為什么，她看我時，我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喲，還害羞了。”打趣到。

“這孩子是那樣的，見到生人難免會害羞，來，王源，叫張婆婆。”

“張婆婆好。”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她摸了摸我的頭，我頓時身子一個激靈。抬起頭驚駭的望著他。

這時，她已經和外婆聊了起來。

“呵呵，剛剛我已經聽楊軍給我說了，這個事沒問題的。”

“那就謝謝你了。”

在我的面前時一個火盆，這個盆是祭祀時專拿來燒紙錢的盆子。此時里面早已經燒上炭火，炭火的火焰直到往上竄，我的額頭此時早已滿頭的大汗。

張婆婆一邊口里叨念著我聽不懂的話語，一邊把手里的紙錢丟進火盆里。香紙的濃煙，熏得我幾乎不敢睜開眼睛，我的眼淚被熏得直往下掉。

只見他拿起身邊的雞蛋，在我的頭上轉著圈，嘴里同時在叨念著什么。只見他鄒起了眉頭，手里的蛋也快速的在我的額頭上轉起來。我的額頭被轉得有些麻麻癢癢的，好想去抓抓，但是又能抓。

接著，她便把蛋放在火盆里，上面燒著香紙，口里念念有詞。

“嘙嘙”蛋殼燒碎的聲音傳來，一股奇怪的氣味傳了出來，我知道那是蛋殼被燒焦了的氣味。那種氣味就好像人的頭發燒焦了一樣。聞到那股氣味，我突然覺得胃里很不舒服，很想吐。

“滋滋。”蛋殼被燒碎，里面還沒熟的蛋液流了出來，一遇到火就發出“滋滋”的聲音，接著一股刺鼻的氣味傳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蛋已經燒好了。張婆婆用鐵夾把燒熟了的雞蛋加了起來，放在一旁。

“看來這次他遇到的不好啊。”

“你看，這蛋燒出來都成紫黑色了。”張婆婆皺起了眉頭。

“那怎么辦呢？”外婆問道。

“你把這個蛋給他吃了吧，一會兒我給他化碗符水。”

“嗯。”外婆應了一聲。拿起剛剛那已經燒好了的雞蛋，剝了殘留的蛋殼、

“把他吃了。”外婆說到。

那時候農村都很窮，即使每家每戶都有養雞，但是雞下的蛋都是拿去賣、所以，有蛋吃是很難得的。

不過，我并不喜歡吃蛋黃，因為我總覺得那個很難下咽。看著那呈紫黑色的蛋，我一點食欲也沒有。此刻，我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可是這會兒又不得不吃。

我硬著頭皮從外婆手里接過雞蛋，皺著眉把外面的蛋清吃掉了，只留下蛋黃拿在手中。

“外婆，我吃不下了。”我看著手中的蛋黃，有些無奈。此時的蛋黃也呈紫黑色的。本就不喜蛋黃的我，此時看著那紫黑色的蛋黃，渾身就更加不自在。

“不行，必須得吃下去。”聽外婆那么說了，我也沒辦法。所以只得硬著頭皮，把那蛋黃吃下去。

吃完過后，我們就跟著張婆來到堂屋中間，在堂屋中央，搭著一個臺子，在農村，大多數的人家的堂屋里都有這么一個臺子，這個臺子是用來放置祖先拍位的。過年過節，都會祭祀祖先。

我跪在堂屋中央，外婆則做到一旁。在臺子下面，是一張大木桌子，桌子上點著蠟燭，還有一個小香爐，香爐里點著三支香，旁邊還有很多已經燃盡了的香。張婆手里拿著符紙，口里念念有詞。一會兒過后，她將手里的符紙點燃，放進了盛有水的碗里，然后從香爐里抓了一把香灰放進碗里，用手攪了攪就端給了我。

看著那碗東西，我有些哭笑不得。

那渾濁的水上面，還飄著一些黑色的燒焦的紙片。一股怪味從水里飄出來。

我轉過頭看著外婆

“乖孫，把他喝完，喝玩了就好了。”

看著外婆，我不得不喝。雖然還小，但是我也知道外婆是關心我的。而且，看這樣子，不喝也是不行了、

我咬了咬牙，慢慢的把那碗水湊到嘴前。水進口里，只感覺滿口都是泥沙的感覺。胃里一陣翻騰。我皺著眉頭，一刻不停歇的把水往肚子里灌。此時，只要我一停下來，絕對會吐。

終于把那碗符水喝完了，我快步走到院子里，蹲在籬笆旁邊干嘔。

“現在可以了，這兩天盡量不要讓他出去，也不要去看那些死人什么的，只要過了這三天就好了。”堂屋里，張婆婆對外婆囑咐到。

“嗯，我知道了。”只見張婆婆遞給外婆什么東西。

“王源，走了，我們回去了。”外婆叫到。

“嗯”我弱弱的回答了一聲。這會兒胃里特不舒服，剛剛干嘔了半天，卻什么都嘔不出來，我現在只感覺到全身發軟，走路都跟在飄似的。

“等等，來，把這個帶上，這是你張婆婆給你的。”接著，外婆把一個系著紅線的三角行符紙掛在了我的脖子上。

“以后不要把他拿下來，知道嗎？”

“嗯”我點了點頭。我拿起掛在脖子上的三角行符紙，覺得很稀奇。其實我很想把它拆下來看看是怎么疊的，居然能夠疊得那么好。若不是外婆說不能拿下來，我非得把它拆下來看看。

但是，自從戴上這符紙以后，我突然覺得心里那一直壓著我的東西，突然松了很多，心里再也不那么壓抑了。不過那時候，我也沒有多想什么。

外婆牽著我的手，我們穿過那片草叢，向家走去。

一到家里，就看見外公，舅舅還有幾個人在堂屋里說著什么。若是在平時，他們這會兒早已下地干活去了，今天怎么還在家里呢。

他們一個個面目沉重。

“這是怎么了?”外婆問到。

“王源，你們昨天回來有沒有看見二娃子？”一旁的楊叔叔問道。

二娃子名叫楊許，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叫他二娃子。

“有啊，二娃子昨晚和我們一起回來了，不信你們可以去問狗子。”昨天我們確實是跟二娃子一起回來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

“我昨天到家了就和他們分開了，怎么了嗎？”

“昨天二娃子沒有回來，我們去狗子家問過了，狗子也比知道他在哪里，這可怎么辦啊，我們都找了很多個地方，都沒有找到他。”一旁的楊阿姨說到。

“這不可能，我昨晚明明看到他了。他還和我們一起的，怎么會不見了呢。”

“我們能找的地方，都已經找過了，這可怎么辦啊。”楊阿姨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這樣吧，你們不用急，我們馬上去召集些人和你們一起找。”外公開口道。

二娃子會去哪呢，可是昨晚他都和我們一起回來了，不可能不回家啊。

我腦子飛快的回憶著昨晚的點點滴滴。突然，一個我昨晚沒注意的細節出現在我的腦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