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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老牛的嫩草

冰冷刺骨——明明在朗朗的陽光下。

雙手被緊緊地鎖在了一起,竟是一條明晃晃的手銬,一個少年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趙海江的身后,面色蒼白,表情十分堅毅,然而卻帶著一絲詭異,穿著破爛的衣服。這是個不認識的少年,不,哪里不認識?分明是認識的!趙海江最怕的一個人!他驚恐的想要往后躲,卻一腳踏空,跌入了無盡的深淵……

“咳咳!”趙海江被自己給嗆醒了,菜已經上來了,還冒著熱氣,其他三個人都沒有動筷子,陳俊和王師傅都畢恭畢敬地等自己,只有那個女孩趴在桌上樂呵呵地盯著自己。

“唉……是夢啊……”暗自慶幸的趙海江喝了一口茶順了順氣,“你們怎么不吃呢。”

“呵呵,做噩夢了吧?我本來想叫醒你的,結果你這兩個下屬一副想要吃了我的樣子,還是算了,你譜真大誒。”女孩就只是笑。

老趙瞪了王師傅和陳俊一眼,兩人都埋著頭不說話,他們只是陪客,趙總沒允許他們說話,他們就不能說話,當然這只是他們一廂情愿的想法,事實上趙海江才不在乎這種事情。“姑娘,他們不懂事,你別往心里去,這杯茶我敬你,當時給你賠禮了。”一會兒還要開車,也就沒要酒。

女孩粲然一笑:“無所謂喲,看別人睡覺也是一種享受。另外,友情提示,睡覺打呼嚕是病,得治,要不說不好哪天得憋死。”

“行了,吃吧吃吧,哪這么嚴重?都涼了這菜。”于是四個人才開始動筷子。

餐桌上有些沉悶,王師傅和陳俊都不敢說太多話,趙海江吃著吃著,心思早就回到剛才那個夢上面去了,那個少年,真的是認得的!

趙海江出身貧苦,是窮人家的孩子,可天生聰明又頑劣,有股子霸氣,更糟的是他不喜歡上學,不喜歡性格被壓抑,早早就輟學了,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但趙海江志不在一個小窩,他天天領著一幫子屁娃娃們混,他自然也成了附近的孩子王,后來等他們慢慢長大了,才發現世界并不是他們小打小鬧那么簡單,他們開始和各種社會上的人爭,斗,拼。為此趙海江也付出了相當的代價,在他十五歲的時候,母親就被他活活氣死了,父親因為不想管他這個不孝子,和他斷絕了關系,一走了之,杳無音信,于是趙海江就真的成了孤兒——所幸,雖然洗衣做飯這些生活的本領趙海江一樣也不會,但爭強斗狠這種生存的本領,他早早就學會了,所謂父母,只會成為被對手死死掐住的那根軟肋,沒有更好——當時他是這么想的。

那時,正值那場文化的浩劫剛剛開始,一切都亂成一團,精明的趙海江也憑著做事果斷,下手狠辣開始揚名立威,成了區里的一大惡棍流氓,人怕出名豬怕壯,終于有一天他和區里的另一伙人起了沖突,流氓對流氓,趙海江大獲全勝,然而在一家飯店開慶功會的時候,卻碰巧撞上了在飯店吃飯的警校大一新生肖亮。這是那次事件出的唯一的岔子,肖亮知道了那次火拼事件的真相。事后,趙海江曾向肖亮威逼利誘,許諾給他足夠的好處,然而肖亮還是不為所動,他要揭發。

于是,趙海江竟然間接買通了幾個人,不惜花大力氣給肖亮潑臟水,終于,他成功了,最后老實巴交的肖亮竟以“作風問題”被學院開除——在那個混亂的年代,有哪些事是說的準的呢?

而如今的李長嘉李副局長,正是當年趙海江所買通的人之一,當年他還是警校的政治處主任,也是眾多收受賄賂的人中唯一一個知道內幕的人——可惜,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后來經過多方面打聽,趙海江確認肖亮已經離開了BJ,他才松了一口氣。

可即使這樣,趙海江還是一直懷著一份恐懼——他怕了四十多年了,肖亮是他這輩子唯一一個不安定因素,他總夢見肖亮突然間殺了回來,那個倔強剛烈的少年形象一直定格在他的心中,成了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這也就是他剛剛夢中那個少年——肖亮再一次“找”到了他。趙海江今年53歲,見過無數多為利益而戰的人,卻始終沒有見到過真正像肖亮那樣的人。如果,當初不是自己從中作梗,他應該已經是個出色的警察了吧?趙海江常常這么想。

后來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中國大地,趙海江再次敏銳地意識到機遇來了,靠著詐騙和賭博,他斂財無數,又通過晉升了的李長嘉悄無聲息地擺平了一個個麻煩,終于,趙氏集團成立了,而且越做越大,到今天,已經是區里最大的集團了,期間雖然有幾次差點露餡兒,但都被趙海江巧妙地解決了,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個企業家,知道的人都心照不宣,再也沒人叫他混球,叫他野種,叫他老流氓,人么都恭敬地叫他趙總,趙老板,一些熟悉的人叫他趙哥,小一點兒的叫趙叔,再小一點兒的叫他趙伯伯,但老大,倒是沒人再叫了。

可趙海江總覺得不甘心,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成功感,一次次把對手踩在腳下只能徒增他內心深深的挫敗感,如今他已年過花甲,這種挫敗感也愈積愈深……

“噼噼!你走神了~”女孩清脆的聲音讓他的思緒再次回到現實。“從剛才開始你就心神不寧。”

“沒有……哪有……”趙海江打著哈哈。

“別騙我了,第一剛才你回答的時候眼神躲閃,雖然只有一點點,但還是足矣說明你說謊,加之……從我剛剛看到你開始就發現你是個十分穩重而且善于藏匿感情的人,所以我推斷,你內心絕對不止你表面看上去那么一點兒焦慮,我猜換做是我,可能已經大汗淋漓了。第二,你的手很不自然,剛才你幾次拉領角,而且還發出低沉的呼嚕呼嚕的聲音,這些都是自我安慰的表現,應該還有很多,不過,我目前就只能看出這幾樣,哦對了,還有抹鼻子。哎呀,本來應該有好多的,不過我總覺得你刻意在隱藏什么”

“嗯……你眼力不錯。”趙海江不得不承認女生的眼光實在是敏銳,他趕緊岔開了話題,“你剛才說‘噼噼’,那是什么?”

“嗨……就是‘噼噼’嘛……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們見面到現在連名字都沒有問過呢,就只好這么叫你啦。”女孩的聲音清脆婉轉如同山雀一般。

“哦,對不起我給忘了,本來以為就一面之緣,沒想到聊了這么多,我姓……”“我知道,趙海江趙老板,趙氏集團的總裁,YES?”

“我說姑娘,你這不是玩兒我呢?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我本來就知道啊,我爸是搞建材的,從小我就對房地產和建材以及一些附屬產業比較感興趣,順便就了解了不少企業的老總啊,很多我都認得,不過……只是知道名字,沒見過。那個帥哥,你的西服把你們老總出賣了,那個標著的HJ,就是趙氏集團的標識吧?意思是海江。BJ的房地產大佬我并不熟悉,但能用自己名字簡寫來當標識的就寥寥幾家,金鴻……百元……額,其他的忘了(PS,這節純屬虛構哦……)。總之就很好記啊。”

“佩服~”趙海江雙手作了一揖,他本來還想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對手的美人計,這是他的一貫作風,不然怎叫謹小慎微?不過他憑經驗,覺得不可能,從他講得頭頭是道來看,不像是假的,而且,趙海江也不是容易被騙的人。

“嘿嘿,這個給你,我的名片哦。”女孩從包里掏出一張硬紙遞給趙海江,然后把包包隨手丟在了凳子上,趙海江一看就樂了,那是一張手繪的名片,清秀的字跡一看就是女孩的,還手繪了一張照片,簡約的線條還真有些像栩栩如生。

“我知道你的名字,可如果你不希望我知道,那我還是裝作不知道好了。”女孩解釋道,趙海江看著他的名片點了點頭,這說的倒是實話。

“岳曉曉……臨床心理學……大四了?這么小就學別人亂發名片,還對我們這群搞房地產的這么感興趣,不是想傍大款吧?”趙海江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與此同時他一下子想起了肖亮:肖亮……是主修犯罪心理學的……

“嗨,什么呀,我上課無聊亂寫的,我倒是想找個,可誰要我?趙總,你要么?哈哈,而且我爸也不讓我找有錢人,說這種人沒一個好東西,有些遲早要糟報應。他希望我找個能一起踏實過日子的。”

“你父親叫什么?你這樣跟他說,‘你也是有錢人。’”趙海江笑女孩父親思想偏激,不過細細想還真是那么回事,看樣子女孩的父親是個高人,把人看得很透。

“他叫岳甫清,我上高三的時候賭氣這么說過,結果把他氣出了心臟病,后來就再也不敢說了,我們家有遺傳,我心臟也不好,小時候差點沒過來……”

“哦……嚴重么?”

“嗨,沒關系,就生下來那幾年危險,現在的情況看,醫生說我還能活好久呢。”

又聊了會,一陣歡快的小毛驢的鈴聲響了起來,是曉曉的手機鈴。曉曉撅了一下嘴:“噓,我爸~失陪一下。”

“喂,老爸,哎呀知道了,我在外面和別人一起吃飯,馬上就回來,好啦我知道了。”女孩邊說邊推門走了出去。

幾分鐘后,女孩推開房門探頭:“三位,不好意思啦,我老爸催我回家了,你們慢吃。”

“嗯,再見,我們也差不多了,飽了,再坐會就走,你忙你的吧。”趙海江拍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說。

“你們不吃啦?那我打包一些哦?這頓飯可吃了不少,這個月我金融危機了,求支援~”女孩狡黠地一笑,在得到趙海江的默許后,叫來了服務生。

“你爸不給你生活費?”“哪能呢,不過,女生的生活費豈是他給得起的?改善幾次伙食就沒啦~”好像是占到了小便宜,曉曉拎著菜笑著走掉了。

“現在的女孩啊,花錢大手大腳的……唉……”王師傅感嘆著。

“怎么了老王?你那點兒工資被你女兒花光了吧?哈哈。”老趙開開玩笑,也就沒其他人的時候,這群悶葫蘆才會說話,趙海江心鎖你多說句話我又不會吃了你,干嘛跟個死人一樣?

又坐了一會,看時間差不多了,趙海江點了根煙剛想叫服務員,突然發現不對勁兒:帳還沒結呢,怎么能打包?

果然,等他們到前臺一詢問,接待員說已經結賬了。

趙海江的眼鏡兒差點沒跌落下來,他們三人面面相覷。

哦對了,這張紙條是那個小姐叫我們轉交給您的。

趙海江接過紙條:“趙老板,不好意思啦,父命在身,叫我務必結賬,還說從我這個月生活費里扣。你欠我一頓飯喔!”

趙海江笑著把紙條塞緊兜里感嘆道:“我還以為,像他這樣的女孩,只會花別人的錢呢。”

陳俊偷偷地笑,結果被趙海江看到了:笑啥?

笑啥?沒想到趙總居然被一個女孩子請客。

滾!

過了一會兒,車開來了,幾個人準備離開飯店。

“先生,先生!”服務員匆匆跑了出來,“你們的包!”

趙海江一看,是曉曉的包,看樣子是走的太匆忙,忘記了帶。

“包都沒帶,他用什么付的錢?”

“嗨,刷卡唄,現在的女孩都喜歡用這個,當然,也是他們花錢如流水的主要原因之一。一般這卡放包里,也有少數人會放兜里,以防萬一。”王師傅分析道。

“陳俊!你把這個拿到正陽小區給物管。”

“好的。”

“等等……”趙海江叫住了陳俊,猶豫了一下,打開自己的公文包,掏出了自己的名片,塞進了曉曉的包里。

“去吧!”

王師傅知道這意味著什么,趙海江做事很謹慎,盡量不留痕跡,連名片也用的很少,一次出門最多帶三張,說明趙總對這個女孩兒有興趣。

“趙總……你……”

“別忘了,咱還欠人家一頓飯。”

改善伙食的不只是他們,在飯店大廳一角,兩個黑黑壯壯的男子正猛吃著,一個三十多歲,一個二十出頭。

“師傅,今天怎么舍得帶我出來吃這么高檔的飯店啊。”

“你小子,這幾天累的,可以給你記一功,無用功。到頭來還黑老子一頓飯,算了,不跟你計較,吃過這頓飯,就當是過年了,知道你今天沒回家委屈,湊合著過吧,以后這種事情多的是。”

“不委屈,我爸說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他沒怪我不回去。”

大一點兒的正是忙活起來的強子,另外一個則是剛從警校畢業分配來的肖飛,肖飛可是高材生啊!不僅是公安大學刑事偵查系的本科生,還在政法大學攻讀了國際法碩士學位。年僅22歲的他是目前局里學位最高的,也正因為如此,方總覺得交給強子帶比較好,其他人還真沒這個本事,畢竟警察這活兒比較抽象,經驗有時候占了大多數,所以講究個師傅帶徒弟,實踐出真知。

這幾天強子帶著肖飛到處跑,查證據找線索,小伙子人不錯,雖說是警校出來的,但踏實吃苦,所以強子也特上心,強子別的高招沒有,就倆字兒:玩命!帶著這個徒弟跟著了魔似的,肖飛跟著強子跑了一個星期,就變得又黑又瘦,活脫脫是強子的翻版。

為了犒勞犒勞肖飛,今天忙活完了,順便就在僑園飯店吃飯,吃完了要是有空還能去陶然亭走走,目的很簡單,教肖飛一些看人識相的技術,肖飛優勢是有的,可強子也同時注意到他可能讀書用勁兒過頭了,對外界了解太少,尤其是世故人情,幾乎是一張白紙,而且太書生氣,強子想把他的血性逼出來,也想讓他練就一雙鷹眼,誰叫他是自己的徒弟呢?

吃飯的時候,肖飛嘰嘰喳喳地講著自己這幾天的體會,強子就點了一根煙認真聽著,一邊聽著一邊瞅著肖飛,有點兒老爸望子成龍的勁兒。

“這都是最基本的,記住,看人,要學會察言觀色,聞其聲,辨其人,觀其行,識其心。真正的高手,即使遠遠地看到一個人,也能大概猜出其十之八九。”

“這么厲害?”肖飛都聽神了。

“嗯,就這么厲害,他們已經不需要再看表情看眼神了,只需要看姿勢和衣著就可以讀取出足夠的他們想要的東西。行了,說多了,現在你也不懂,慢慢來吧。”

“這些我爸都說過……”

“你爸?”

“嗯,他以前讀犯罪心理學的。后來不知道怎么就回小城市了。”肖飛吃著東西回答。

“那行,我考考你,你看看這滿廳子人,你一點兒點兒說,看出多少說多少。”

“嗯……好吧,先說那個……額……”肖飛努力地讓自己這兩天看見的東西學有所用,雖然判斷的很慢,而且有時候也不是很準確,但對一個新人來說,這已經很不錯了。

“那一桌估計是謝師宴……不過我覺得應該是讀專科畢業的……”肖飛略微開始有些冒汗,這是個很費腦筋的活。

這時候他正好看見曉曉從雅間接電話出來。“他在接他親人的電話,估計他馬上就要走了。”

曉曉結完帳,又折回了雅間,肖飛一見,有些尷尬地看著自己的師傅:“錯了……”

強子笑著搖了搖頭:“我也覺得他該走了。行了,今天收獲很多吧?”

“嗯。”

肖飛覺得自己判斷的沒錯,就留意了一下那桌,不一會兒,就看見趙海江幾個人走了出來。

“師傅,那不會是包小蜜的吧?老牛吃嫩草?”

“瞎想什么呢?你見過有小嫩草結賬的么?”

“那他們是什么關系啊?”

“不知道,反正也不像是父女,你也說了,他剛才是接他們親人的電話,如果是那幾個人打的,那豈不是多此一舉。嘿嘿嘿,你飯還沒吃呢,別忘了吃飯才是正事兒!你信不信你這樣下去遲早要出老胃病。”

“……”肖飛就刨飯不說話了。

“下午接著干活,沒意見吧?”

“沒!”肖飛這幾天跑路下來,腿都走腫了,仿佛灌了鉛一樣,等腫消了,又活脫脫瘦了一圈,這個苦啊,可是他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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